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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与绳并行前走的赤旗军伍长,走了过来,手中小红旗朝前一递,“仙帅交代了,您与十位弟兄,可以随意谷内穿行,这是您的信旗,您收好。”
小伍长说着,又从腰后拔出一摞十面,上画不同符号的小红旗,一起递到牛春手里,“这就是临时通行令牌了,使完不用还,可以拿回去做个纪念,欢迎再来。”
“欢”
牛春一脸纠结的把一摞旗接了过来,小旗上涂抹的各色符号,他也不解何意,只是觉得古怪。
小仙就怪,赤旗军同样怪,就是赤旗军的小卒,都浑身透着古怪。
一绳黄巾从南谷口入谷,与把守谷口的两列重甲士错身而过,进到数日攻不进的谷来,才发现葫芦谷变了样。
两旁的谷坡上,贴壁横着一层层的长木栈,上面站着的弩手,正看热闹一样朝他们挥手,相邻之间嘻嘻哈哈的不时笑闹,似乎在对他们品头论足。
一过瓶颈谷口,眼前豁然开朗,两旁是连绵的帐篷,帐篷前拴着骡马羊。中间是一座空空的高台,摆着椅子架着鼓,插着各色旗帜。
谷内的赤旗军有的在好奇的对他们张望,有的在忙自己的事情,提桶涮马,装包卸骡。
可预想中的监视与押解皆无,便是打头那个叫崔破的赤旗军小卒,恐吓的会被弓弩覆盖,直至进来,一绳黄巾才发现,没人张弓擎弩的对着他们。
似乎谷内的北方军,连他们为何进来都不知道,不少猛一看见他们的眼神皆充满错愕。
只不过看到头前打着小红旗,拉着绳的崔破,与并行的四个赤旗军士卒,才又该干什么该什么。
是的,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谷内的赤旗军,没有黄巾中喧嚣与肃杀同在的氛围,是一种洋溢着热力却又似非常轻松的古怪氛围。
一溜黄巾走着走着,不时就能听到谷中营帐各处的笑闹,却不见乱。
猛一看似乎无序,赤旗军的士卒好像无人指挥,三三两两都在各忙各的事。一点一块似是乱,可偏偏整体秩序井然。
走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一溜黄巾只觉得古怪。
绕过高台,东面临岩壁的空场边,一层层挤着的士卒背对着他们,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
随着绳子向前,角度不同,管中窥豹,可以看到山壁下竖着的一面面篮圈,黄圈,红圈的三环箭靶,上面插着零星的箭。
几个张弓的擎弓士卒,似正在比箭。
不像校阅,看不到大将在旁,那士卒这是做什么呢?自练自比?军营中如此儿戏?
“来来来,一人俩肉包子啊,不准抢。”
三个端着笼屉的厨子,伴着八个充杂的士卒,从一座露天帐篷内晃了出来。
“趁热吃。”
一伙人走到绳旁,就掀笼捏包子朝夹着绳的黄巾手里递。
“给我来个,给我来个。”
绳一歪,打前的崔破一见腾腾白烟卷来,立马转身,伸手就朝厨子怀里的笼屉抓。
“没你的,滚蛋。”
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子怀里笼屉一收,提脚就踹,嘴里骂骂咧咧,“火头就说给拉着绳的黄巾送,没说给你吃,等开饭吧你。”
“晚上啥菜?”
“没菜,沾腥的就鱼干,烧鱼汤。”
“又是鱼干?”
“知足吧你。”
“俺还纳闷哪来的拉绳黄巾?”
身旁另一个厨子边端着笼让兵卒发包子,边好奇的看着身前的一溜黄巾,“这不营里拔河绳么?你们这是干嘛呢,跟黄巾拔河?”
“拔个屁。”
说是没崔破的包子,可还是被他捏到了一个,不管不顾的塞进了嘴,腮帮子鼓鼓道,“送人去南边出谷,仙帅还给我封了个官呢,导游?估计跟游徼差不离。”
“滚你的蛋吧。”
厨子作势又是一个虚踢,“再捏我包子给你爪子剁了,够不上数。”
“没事,跑了仨,没嘴福。”
崔破混了个包子,不敢耽误正事,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又蹿到了前面,同样把绳子朝胳肢窝里一夹,双手松鼠一样捧着大包子,边啃边走。
一溜夹绳的黄巾老弱,不是在狼吞虎咽的咬包子,就是没排上的正眼巴巴的流口水。
来前怀疑谷中有诈的人多了,倒无一人怀疑包子有毒。
皆是接过来包子就啃,一点不带客气的。
牛春吃的也是肉包子。
李轩请牛春吃饭,吃的就是与夹绳黄巾一样的包子,只是数量不同,随意吃,还有小米粥喝。
但却是站在路边吃的。
“时下这当口,自家弟兄被拉着走。”
路边,李轩就站在牛春身边,手里也是包子,边啃边道,“请牛叔喝酒吃席不合适,倒不是故意慢待。”
“牛叔明白小仙好意。”
与刘关张等营内将领见毕,牛春就一直矗在路旁,一边啃包子,一边看着一绳绳的黄巾从眼前过去。
过了三队后,磨合的差不多了,对各自会遇到什么情况有数了,彼此的信任建立了,绳子就又多加了两条,一次三绳穿谷而过。
南谷口外的黄巾,也已经得到了允许,派出兵卒到谷口接人了,
负责将北向黄巾,带出南谷口前的布障区域。
“我对牛叔是好意,对黄巾可未必。”
李轩低头咬着包子,慢条斯理道,“实话告诉牛叔,我就在等程渠帅大掠广阳郡呢。毕竟是州仓官库,官家的马场,我直接去抢不合适,倒不是故意好意。”
“咳”
牛春被包子呛了下,扭头瞪大了眼。
“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轩侧头与瞪大眼的牛春对视了一眼,目光一收,继续低头吃包子,“我与牛叔是义,与黄巾可是战国。程渠帅又没到我这儿来,不能让我用一家人对他吧?我只是不希望再与牛叔对上。”
顿了顿,呵了一声,“我现在是保平争胜呀,居庸之围解了,刘公的令就应了,功就有了。公事办完了,不得私肥一下?
即便事办差了,有功于前,与刘公也好转圜,持宠而娇嘛,还不许我犯点小错误?没缺点的下属,谁敢用啊。”
第77章 越线了()
“轩不想把同样的小错误,再犯到牛叔与邓将军身上了。”
李轩语气依旧平淡,“与你们讲感情还是其次,关键你们比我还穷呢。佯攻之兵,随军就没带啥油水,真没啥好抢的。
我与牛叔论义,可以与邓将军谈感情,因为我视你们为一家人。可是牛叔啊,对不是一家的人,我也有禽兽的一面呀。
禽兽这个东西啊,最凶残的时候,就是护崽,护食的时候。
我尚无崽,故我命即我崽。当我护我这条命的时候,我就不是人了,禽兽能做的事,我都能做。
广阳郡的物资,就是我的食。我这条狗,若是闷头在盆里吃食的时候,牛叔您伸进来一只手,万一被咬了,不是我不义,是我的眼里只有食。
那个时候的我呀,就是禽兽。若是遇上,恐怕就不能再跟牛叔,阵前叙旧了。”
“沙场征战,各为其主。”
牛春脸上的皱纹深了几许,轻叹出声,“网开一面已是不该,视警于前更是妇人之仁,多少士卒身系于你一念之间。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太平道起事仓促,便是失密。小仙之义,牛叔领了,往后切不可轻失军机。”
“这种可对可不对的箴言,就是一个瓶,可让瓶中的人撑大成瓶,对瓶中人是指路明灯。对瓶外的人,不过就是个瓶。”
李轩闻声一晒,几口吞掉剩下的半拉包子,抽出张纸,边擦手边笑,“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亦真。失密可害己,就可害人。爱可爱人,就能杀人。我今释牛叔等老弱南归,对牛叔是义,对黄巾就是刀啊。”
牛春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哨响。
循声望去,就见北谷口处,两面彩旗正在疾舞。
谷口一传令兵上马,朝这里驰来的同时,谷内两侧待命的赤旗军,正在列队朝北谷口而去。
“怎么回事?”牛春一愣。
“北山道的黄巾,越过五十步了。”
李轩盯着旗语看过,歪头看向牛春,轻声道,“牛叔,您待在这,我看看去。”
“同去。”牛春说着,起步就朝北走。
李轩没与牛春一起朝北走,而是与身旁待命的临时侍卫交代几声,转身上了高台。
北谷山道上,黄巾鼓噪不休。
挤在山道上的黄巾人群蠕动着,不知不觉的向前。
“不会有诈吧?”
“谷中虚实,谁知?”
“牛队率的人在啊,说是无恙。”
“谁知牛春是否与短毛妖串通。”
“让短毛妖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山路上的黄巾正鼓噪,忽而头上天空一暗,一朵黑云“嗡”的一下雨落而来。
“啊。”
“赤旗军放箭啦。”
“上当了。”
突如而至的箭雨,把毫无防备的黄巾,射的一片哀嚎。
挤在一团的人群,躲箭闪避中前倾后倒,一个倒下就是波浪般带倒一片,相互挤压践踏,哀嚎不绝。
葫芦谷内。
“小仙。”
牛春快步跑到高台前,欲登台却被台下刀盾手左右拦住,只得惶急的朝台上虎皮高椅上坐着李轩大喊,“你为何让人放箭?”
“我没有让人放箭。”
安坐虎皮大椅中的李轩一摊手,露出个无辜的表情,“早说好了,越过五十步,就会放箭,士卒执行的只是早前未撤销的命令,无需我再让人放箭。”
“老弱鼓噪,是随性惯了,性子发了,不是为冲谷。”
台下的牛春一脸惶急,“你先让弓手停手啊。”
“鼓噪是因为有人鼓动,因为那些人,不尊重你,不守你的令,不守约。”
李轩安坐椅上,笑吟吟的望着台下的牛春,“牛叔,我若不想人不尊重我,士卒不守我令。我就不能朝令而夕改,不能言而无信。
我若希望他人守约,我就不能不守约。既然与我约定了不越过五十步,越过的人,就是不尊重我,就是不守与我订的生死约。
那些人为什么要越过线,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他们越线了,不守信,毁约了。”
“小仙。”
牛春见身后号令不停,弓弦颤动不休,远远惨叫一片,不由激动的浑身颤抖,冲台上的李轩大吼,“那都是老弱啊。”
“谁家的老弱呀?自家的老弱,不相干的老弱,还是敌人的老弱呀?自家的老弱才是老弱,不相干的老弱就是不相干,敌人的老弱还是敌人。便是敌人的妇孺,照样是敌人。对敌人,就要像寒冬一样冷酷无情。”
台上的李轩无动于衷,一手似无意识的轻轻拍打着扶手,依然对台下的牛春笑语吟吟,“我可以原谅自家老弱的一些任性与见事不明,正如我家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也多是一群蠢货。我一群表弟表妹侄子外甥的,也是天天闹得我头大,我也想弄死他们。
可那毕竟是亲人,蠢归蠢,烦归烦,闹归闹,还是一家人。我对一家人一向宽容,我不是大义灭亲的人,讲的就是小义气,最喜欢徇私枉法帮自家人脱罪,好让家里的蠢货老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