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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众残兵已退至崖边,对方似乎出于谨慎起见,并没有紧追其后,而是重新分配兵力,兵分多路再次从四百八方绕道迂回而来,务必要将曾漠等残兵一网打尽,反正他们只要派强弩手守住唯一的出口,就不怕曾漠他们逃出升天。
曾漠听着耳旁四面八方正逐渐逼近的叛军,忽然问靳烈道:“还剩下多少兵甲?”
靳烈略一犹豫,快速亲自清点了一番剩余的战力情况,涩然道:“十五名军候战死五名,还剩十不,还剩下九名,七十乘兵车仅余二十乘,甲士步卒一共还有九百七十八人,其中轻伤二百一十六,重伤六十三人!”
曾漠手持银戟,白色战袍早已破碎不堪,到处是斑斑血迹,他微微抿紧嘴唇,双眼直视前方,身后便是万丈悬崖,那里有一根向下垂落的铁索,靳烈和众人纷纷劝他赶紧借着铁索逃生,,他却一直都没有动,直至第一批叛军已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靳烈有些急了,卟嗵一声当场就跪了下来,悲泣道:“曾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等下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大家明白曾帅不忍舍弃大家,义薄云天,但曾帅你不能有事,如果你出事了,那大家的仇就真的没人报了,大家就是死也会死不瞑目!”
这时众人也纷纷跪了下来,齐声道:“恳求曾帅立即离开!”
“好!”曾漠突然提声道,“我曾漠能有众位兄弟,不枉此生,都起身吧!”
靳烈大喜,连忙起身,再次指挥众人列阵以待,这才态度坚决道:“曾帅放心,我等必定誓死守护铁索的安全,在您安全落地前绝不让叛军破坏!”
曾漠点了点头,转身看着那根婴儿手臂粗的铁索,缓缓提起手里的银戟,蓦地,就在众人失声惊呼中,快捷无比地向下斩落。
“铿——”
一声清亮悠远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山的上空,一阵耀眼的火星过后,那根铁索应声而断,毫不停留地向那云雾缭绕的断崖下飞速坠去。
“曾帅,你”靳烈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曾漠却只是淡淡一笑,手中的银戟再次高高举起,沉声道:“生路既断,唯有——死战!众人随我——杀!”
“杀”字一落,曾漠连人带戟化作一道银光般笔直向最先现的那批叛军疾射过去。
随后众人尽皆拼力冲杀过去,顿时杀声震天,当先的一批叛军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散,溃不成军。
众人继续跟随曾漠向北边前进,人人已抱定决死之心,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来。
第六十八章 黑丝()
曾漠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兵奋力再次向北方的出口杀去,一路上虽然多次杀散对方的围追堵截,但在绝对优势兵力的差距之下,他们的兵力还在不断减少,就连曾漠和靳烈也受了不轻的伤。
对方依仗着北方强大的弩阵,反而在几次损兵折将之后,并不过分逼迫靠近,而只是远远地利用弓箭等远程兵器对曾漠他们造成骚扰和伤害,这反而是漠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无奈好不容易靠“置之死地而后生”凝聚起的强大斗志和士气就这样正被一分分消耗。
难道,自己今天真要绝命于此?曾漠想起临行前尧昌城那些自己的父辈和师长族人的期望,还有自己这些年在尧昌军通过不懈努力所赢得的荣耀,在这一刻,似乎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曾漠再次带领众人来到北方出口处,那些守住出口的弩兵似乎更多了,他们不由分说顿时便是矢如雨下,看着身边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他们一个个倒下,曾漠心中的怒意不可遏止,可恨,可恼啊!
就在他握紧银戟,怒提体内真元,准备硬闯眼前的强弩阵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大家快向旁边闪开我烧死他们!”
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呼声,背后呼呼生风,大股热浪不断袭来,曾漠心中一凛,急忙侧身向一旁躲开,然后回头一看,只见五辆满载柴薪的兵车,冒着熊熊火光直向弩阵冲了过去,势不可挡!顿时场面一片混乱,哭喊声、风火声不绝于耳。
片刻的惊讶过后,曾漠立刻看清适才出声之人竟然是那个只会在营帐中以竹简玩模拟沙盘游戏的谈钱谈不缺,他这才想起自己当时临离开时让他呆在营帐中哪里也不准去,还有那些兵士也全都让原地待命,当时只是想着可能是有小股敌方的先锋或者斥候一类的侦察,很快就会平定,想不到之后事情的发展竟会演变至此,反而再没机会通知他们,此时见谈不缺带领自己下属下的全部兵士五百余人从斜地里冲了出来,他的队伍骤然加入了五百生力军,虽然总数上仍然和对方不可同而语,但大家的志气还是为之一振,毕竟兵力一下子增加了将近一半。
“曾帅,那个,你带领大家跟着那五辆燃烧的兵车冲,我来断后!”谈不缺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冲进刚刚赶来的叛军大部,叛军甫到,立脚未稳,被他这么一冲,顿时一片混乱。
曾漠见此,刚想下令掉头冲杀,靳烈却急忙拉住他道:“曾帅,现在是冲破弩阵的唯一机会,为了所有人,曾帅切莫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请曾帅尽快带大家趁弩阵为火车所冲,重整之前冲出去!”说完,不等曾漠开口便大吼一声,转身挥舞着铜戈随着谈不缺一起冲入敌阵。
曾漠看着眼前五辆冒着浓烟大火的兵车在弩阵中横冲直闯,那些弩兵纷纷四处闪避,自顾不暇,又回头看了眼谈不缺和靳烈隐没的方向,猛地一喝:“随我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已经从混乱中正慢慢恢复的弩阵。
前有弩阵,后有大军,大家心知此刻已是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能冲破刚生,否则必死,是以即使直接面对疾雨般的箭矢,也没有一个人会后退半步,甚至是停留片刻也不会。
五辆着火的兵车已经被扑灭,但曾漠和众人已成功突入弩阵当中,弓箭对他们再难发挥强大的优势,只得进行激烈的肉搏之战。曾漠身边的兵士一个个接连倒下,跟随他的人数越来越少,对方的兵士却从后方源源不断地涌出。
他已记不清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也早已麻木,甚至眼前的视线也已经模糊不清,唯有一片血红与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大脑,杀!杀!杀!不能停,绝不能停!这是曾漠此刻唯一的信念。
蓦地,后背一阵剧烈疼痛,谈不缺身形一晃,脚步登时不稳,随即伸手便向后抓住刺入自己背上的长枪,手腕发力,“啪”的一声,拗断枪头,随手甩出,随着一声惨叫,半截枪柄直接刺穿背后那名兵士的小腹,随即他也是一阵眩晕。
然而根本不容他喘息,前后左右又同时刺来四柄铁戟,即便是他体内的封印力量已然彻底觉醒,但如此大量消耗之下,恢复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流逝,他勉力半起手中的短刀,将体内仅余的最后一丝封印之力运出,却只能挡开其中右方和前方的两柄戟,另外两柄说什么也均匀法抵挡,只得咬牙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承受。
“嘶——”
谈不缺闷哼一声,身体再次受创,握刀的手也无力垂下,他抬头看了眼前方,曾漠和其余人皆已淹没在叛军的弩阵中消失不见,他忽然心中一阵迷茫,有些不敢相信为何能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竟然为了一群根本都不算认识的人而牺牲自己,这种事情在他过去的半半生中,连想都不敢想,其实今天他也没有想,只是就这么做了。
“原来也没想象中的可怕嘛!”谈不缺微微动了动嘴唇,嘀咕了句,虽然他体内的神裔札记使他拥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但如今眼见被无数戈矛枪戟刺落,会扎成肉泥吧,别说神裔札记,只怕就是鬼裔札记也没用,他心中一阵苦笑道。
然而就在谈不缺准备闭目待死之际,突然眼前一黑,一团不明物体从空中闯入他的战团之中,紧紧挡在他的身前,四散飞舞的万千黑丝将他和那个东西一齐笼罩住,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被它的一缕黑丝缠住,然后向上生出一股巨大的扯力,整个人便像只小鸡般被提了起来。
那些黑丝又细又韧,宛若巨伞般向外张开,一遇上那数十柄刺向谈不缺的兵器便自己缠绕住,然后猛地向外抖出,围在谈不缺四周的十多名兵士便一齐被震退,随即第二波又已刺出,黑丝再缠,再抖,这时谈不缺右手一松,再柄短刀再也握不住,竟掉落下去。
那原本缠向一柄长戟的黑丝见状却放开长戟,伸向地面卷起那柄短刀,但也因此让黑丝所布的护罩出现了一处破绽,那柄长戟瞅准时机,顺势刺入,谈不缺顿时感到一股热流沿着自己的手臂滑落,那团黑丝也因此剧烈地一颤,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猛地根根绷直向外射去,瞬间数十名兵士齐声惨叫,谈不缺只觉腰间一紧,耳边风声骤起,整个人便在昏昏沉沉中向上拔高。
第六十九章 观星()
谈不缺在昏迷的最后一刻时向下望了一眼,模模糊糊中看到似乎漫山遍野全是熊熊的烈火,紧接着是无数箭矢自下而上向他射来,就此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山石上,触目是一片绿盈盈的草地上开遍了各色不知名的小野花,耳边是是淙淙的小溪细流声,鼻中闻到雨后泥土混和着空中沁人的花香,心胸为之一阵豁然。
谈不缺刚想挣扎着起身,胸口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全身酥软无力,忍不住轻哼一声,随即便又只好躺回原一动不动,这时也许是听到他的动静,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谈不缺心里一惊,急忙循声转过头去,一愣,只见草地上站着一个不知应该称作什么的“东西”,它的全身被长至曳地的黑丝缠绕包裹住,除了那些黑丝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是你救了我?你是梁丘邑那个”谈不缺感觉从那团黑丝后面射出两道目光与自己相交,它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像是有些胆怯害怕自己的样子。谈不缺发现它的体型有些像人,只是有些瘦小,是以到了口边的“怪兽”两个字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它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在这时,谈不缺的肚子忽然发出“咕”的一声声响,让他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腹中那种饥肠漉漉的饥饿感。
它随即便离开,没过多久又回来,这时却用那些黑丝“抱”了一堆不知名的野果,走到谈不缺面前,蹲了下来,正要喂他吃,谈不缺心中好奇,忽然伸手就想去拨开那团黑丝,想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谁知它却像触电般顿时尖叫起来,慌乱中扔下怀中的野果,整个身体急急地向后翻出,一连打了几个滚方才止住,那些野果滚落一地,有几枚恰好滚到谈不缺的口边。
他看它一直远远地看着自己,很久也肯再走近,只好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口边的野果,大部分是青绿色的,只偶尔有几枚表面有一丝淡淡的浅红,形状似圆非圆,表面坑洼不平不说,还覆有一层又短又密的细白绒毛,无论是从形状还是颜色上看都不敢恭维,但他实在是太饿了,甚至连上面沾的一点草屑都来不及擦掉就直接张口咬了下去,谁知顿时就是一呆。
芳香甘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