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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她对你的答谢，不是吗？而且对她来说，那不过随口一句话的事情，你们之间早就互不相欠了，你有必要还这么较真吗？”司元林宣淡淡地说。
谈不缺摇了摇头：“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而且我的箭术真的极差，之前一次击破十二甲的那一箭并不是我射的！”
“不是你？众目睽睽之下，你是在说包括本司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睁眼瞎吗？你一再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该不会是有什么图谋吧？”司元林宣重重地冷哼道，脸色甚是不悦，说到后来眼神中已是变得阴冷起来。
谈不缺吓了一跳，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涔涔而下，竭力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根本没有什么图谋，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内脏感觉都碎了，明明是快要死了，可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射出那一箭，而且身体也像是自愈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还望司元大人明察！”
“哦？真的是这样吗？”司元林宣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然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妖化了，所以能够自愈，而且力气和速度增加很多？”
谈不缺闻言连忙摆手不停：“不是吧，我怎么可能妖化，我很正常呀，司元大人你别吓我啊！”
司元林宣也觉好笑，瞥了他一眼：“看你德性！无论如何你都是第一兵车的车副，你立过血书的，至于参不参加比试，你再好好考虑下，机不可失哦，我等你半个月，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没有给谈不缺反驳的机会，忽然伸出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掌：“拿来吧！”
谈不缺一愣，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右手的衣袖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心想到底还是被他发现了，有些迟疑道：“我答应了她，你能不能少要几株？够用就行，剩下的还要治她爷爷的病。三棵，就三棵，可以吗？”
司元林宣点了点头，谈不缺连忙从衣袖里取出了三株烛魂草，小心地交在他的手里，生怕他以大局为重之类的理由继续索要，好在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司元林宣收好烛魂草，又一指阿儿：“你打算如何处理？将他交给玄法司？”
“司元大人，您能不能将他收留，好生教导，将来必定是一个可造之材！如果交给他们，再送往穆晋城，落在那些世家手里，只怕真的就埋没了，这无论对他本身，还是对司元大人都未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您说是吗？”
其实从进入死亡森林开始，一路上谈不缺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箭壶城能保下这个孩子的人不多，而他自己知道的就更少了，除了眼前这位司元大人，再就是那个他一直有些好奇的少嬴大人。
原本他更偏向于硬着头皮试试去求她，但能不能成功完全没底，也只能听天由命，但经过死亡森林之行，虽然短短不到一天，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但他觉得司元林宣这个人应该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他既然是城主的心腹，立场反抗穆晋的压迫，必定爱惜人才，只要让他觉得阿儿将来有希望成才，他就极可能被自己说服，至少不会愿意任凭这个孩落在穆晋一方。
“我不要！”阿儿突然大声道，谈不缺大吃一惊，连忙柔声劝了起来，但无论他怎么说，阿儿就是不愿意。
司元林宣也不生气，缓缓策骑而行：“看来没办法，不过我倒有一个主意，你今年也二十好几了，身边也无妻子，不如认他作义子，自己带岂不是更好？”
“”谈不缺摊开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哪里还能再养他这么个大孩子，我倒是没什么，怕是没几天就饿死他了。”
司元林宣转过头去，似是欣赏着旁边雪地中的蹄印，漫不经心道：“只要你帮我嬴了比试，我就让你与掌弓星一样可以开府，区区一个孩子还怕养不起吗？”
“开府？”谈不缺全身剧震，惊异地看向司元林宣，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在箭壶城，开府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府邸和仆役侍卫，以前那是只有三司三首才有的特权，后来才慢慢多了起来，但即使如此，至今在箭壶城开府的也超不过三十人，掌弓星是在两年前为箭壶城立了大功才获此殊荣。开府，意味着他也跻身箭壶权贵之列。
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苦涩地笑了笑：“就算我想也没用，就是阿儿只要身体恢复，臂力都能胜过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懦夫！”司元林宣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不再理会他，径直向前。
谈不缺叹了口气，刚想赶上去，身前的阿儿却仰起头看着他：“大哥哥，为什么你还没有试就放弃呢？娘亲以前对我说，自己想要的，就该努力去不争取，不是吗？”
司元林宣闻言一顿，冷笑道：“十岁孩子尚且懂的道理，你一个七尺男儿却不懂，真的让我好失望！掌弓星不会再为难你，至于其它的，你好自为知吧！”说完他轻叱一声，身下骅麒猛地发足疾奔，转眼就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你为什么刚才不愿意跟他？”谈不缺有些埋怨地看着阿儿，“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一个多好的机会？他可是整个箭壶城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而且也很惜才，你跟着他，迟早也会成为像阿乙阿乾那样的厉害人物的，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轻易就拒绝了！”
“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大哥哥不也拒绝了吗？”阿儿眨着眼睛调皮地看着谈不缺。
“那怎么能一样，大人的事你们小孩不懂，你要相信大哥哥不会害你的！”谈不缺没好气道。
阿儿摇摇头：“我不喜欢穆晋，大哥哥，你带我离开穆晋，我们去别的国家好不好？我一定会听话的！”
“”谈不缺一阵无语，这要是三年前刚来的时候还有可能，可现在自己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而且就算他肯，又能去哪里？这里离洛国确实不远，但死亡森林根本无法通过，要到其它国家就要穿行大半个穆晋国，还要穿越边境，躲过守军，哪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通过不了死亡森林就到不了洛国，但我还知道从这里可以去另外一个国家！”
阿儿言之凿凿的模样倒是引动了他的好奇心，于是问道：“你这小鬼倒是说说还能知道几个国家？”
阿儿的一张小嘴撅得老高，哼了一声，小手指向西方的天边：“我知道那边的一个国家，我要去那里！”
谈不缺登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道：“那是什么国家呢？”
第十九章 回城（）
“兰代！是兰代国！”阿儿双眼放光，兴奋地说道，“那些山的后面就是兰代国，娘亲告诉我，那是我们嬴姓在神州的另外一个国家，那才是我的故乡！那里长满了仙草，住着仙人，大家都能长命百岁，人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有饥饿与贫贱”
兰代国，嬴姓燕氏，居于黄夏西部边陲，群山环绕，沃野千里，天府之国，极乐之土，阿儿并没有说错，有着无数仙人仙草的传说，只是——
“阿儿，那有多远你知道吗？”谈不缺苦笑着说道，“足足有好几万里！没等你走上十分之一就饿死在荒山之中了！”
阿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他甚至对谈不缺口中的“几万里”有多远完全没概念，但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沮丧的表情，他抬起小脑袋，踮着脚努力地看着天地相接间那若隐若现的起伏群山：“万里之行，始于足下，如果大哥哥愿意，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
“呃，这个”谈不缺的脸上顿时爬满了黑线，这个世界虽然并不美好，但他暂时还没有放弃的打算，忽然心中一动，问，“这么说，你要进死亡森林然后去洛国都是假的了？其实你想要的是兰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救你？”
阿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要先去洛国，等我学会像大哥哥一样的本事再去兰代！不过现在有你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去了，好不好？”
“那个，大哥哥的家在箭壶城，而且就算大哥哥愿意，我们也们也到不了兰代！听大哥哥的话，随我回城，我再去求司元大人让他收留你，你就安心留在他身边，等你长大学好本事，想去哪就去哪！”
谈不缺借机又开始劝说起来，没想到他却撅起了小嘴：“哼，你不就是想说，你是不会陪我去兰代吗？你不去我自己去好了，咱们青山流水，后会有期！”
阿儿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小大人口气，挣扎着便要下地，谈不缺连忙强行按住，有些哭笑不得道：“好我的小祖宗，别闹了，这都一天多没吃一口东西了吧，还有力气走路吗？”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连他自己也立即感觉饥肠漉漉起来，阿儿更是不停地添着嘴唇，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始终不肯承认，忽然道：“大哥哥，你想我跟你回箭壶城，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就算饿死也不回去！”
“什么条件？”谈不缺无奈中又有些好奇地问他。
他的一双眸子直视着谈不缺，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答应帮助他取胜，然后在箭壶城开府，我就跟着你，否则你现在就放我下去！”
谈不缺一怔，没想到他的条件竟会是这个，要说他不想开府那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傻子，他不肯答应也未必全是出于少嬴大人的原因，毕竟只是一场比试而已，他其实就是害怕失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的实力自己最清楚不过，他不想面对失败。
但他也并非没有动心过，相反地，他其实很渴望成功，如果真能开府，很多曾经他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就都可以实现，比如替采葑赎身，让采菲她们母子衣食无忧等等还有很多！
“你以为大哥哥不想那样吗？”谈不缺叹了口气，涩然苦笑，“我要是能有阿乙阿乾他们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阿儿摇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上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大哥哥不试过怎么知道一定不行？”
谈不缺觉得有些好笑，又很讽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却要一个十岁的孩子来劝导和鼓励，自己这么多年来活得是有多失败！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掌心的肉里，自己却浑然不觉。
“要是大哥哥失败了呢？”谈不缺问阿儿，他咬住嘴唇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语气坚决道，“那我就离开箭壶城，我不想和一个失败者生活在一起！”
靠！这都被一个小孩子嫌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谈不缺彻底被激怒了：“好！我答应你！我会要求去参加比试，如果失败，就放你离开箭壶城，如果成功开府，你以后就是我谈钱的干儿子，要是我以后找不到老婆或者没有儿子，你就负责给我养老送终，你敢不敢答应？不敢的话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去司元大人府上！”
阿儿歪侧着头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装腔作势还是真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拍手笑道：“怎么不敢？就这么定了！嘻嘻”
笑着笑着就戛然而止，谈不缺心中奇怪，低头看到他的一双小眼睛已然通红，嘴唇咬得发白，强忍着没有出声。谈不缺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说。
谈不缺突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心下恻然，轻轻地抚摸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