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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国民政府《豫省灾况纪实》记载:黄泛区居民因事前毫无闻知,猝不及备,堤防骤溃,洪流踵至;财物田庐,悉付流水。当时澎湃动地,呼号震天,其悲骇惨痛之状,实有未忍溯想。
以侥幸不死,因而仅保余生,大都缺衣乏食,魂荡魄惊。其辗转外徙者,又以饥馁煎迫,疾病侵夺,往往横尸道路,填委沟壑,为数不知几几。幸而勉能逃出,得达彼岸,亦皆九死一生,艰苦备历,不为溺鬼,尽成流民……因之卖儿鬻女更是司空见惯。河南省档案馆的记载死亡人数为89万人,受灾人口的高达1,200万人,花园口决堤事件给黄河下游豫、皖、苏等地的中国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淹没耕地1,200余万亩,造成黄泛区。共计有千万人受灾,390万人流离失所。花园口决堤将黄河每年几十亿吨的泥沙顺着决口涌入平原,淤塞河道,淹没田野,漫溢湖泊,堵塞交通和航运,形成了穿越豫皖苏三省44个县的广阔黄泛区”每年汛期时,黄水都会泛滥回流倒灌,淹没农田,洪水过后便是蝗灾,到处是沙丘,地表突兀凸凹,根本无法耕种,对当地农业造成严重破坏。
这次决口直接造成了1941年至1943年连续两年的大规模旱灾,并由此引发著名的的“河南大饥荒”,数千万人沦为难民,仅河南一地就有300万农民死于饥饿。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归隐之念()
孙玉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陆曼来后的第三天早上。
还是熟悉的白墙白床白被白床单和白窗帘,唯一不同的是病房里多了一张小床。他还记得这张床是周善军和小山子两人帮小丫头搬进来的。现在这张小床上挤睡着两个人,两个孙玉民都还不起情份的人:小玉英和陆曼。
看着两个女人睡得如此香甜,他不忍心去打扰,静静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垂下的那种罩着白色灯罩的白炽灯。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他可以肯定,花园口黄河大堤肯定是被炸开了。陈布雷答应的事本来就是千难万难,如果强行要求人家办成,到哪都说不过去。
不知怎么地,孙玉民脑海里突然泛起了无数个灾民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这些衣衫褴褛的人是在哪看见过的,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阻止得了这场浩劫吗?
莫名其妙的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泪水遮住了迷矇了眼睛,许多以前的事,以前的人,都一件一件,一个个地浮现在朦胧之中。
八角桥阵地上那震得地都发抖的大口径舰炮吼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二营长吴幼元的问询:“你能不能守住?”也还依旧清晰;南京城光华门阵地上航弹引发的冲天火光,似乎再次映红了他的双眼,高副团长、周海南、周洪等等老二营官兵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清晰晰地记在脑中;还有济宁城、荷泽城、兖州城战死的二十师官兵们,兰封一战被成建制打光的115团,新编一团,最让孙玉民心中有愧的铁牛,最让孙玉民后悔的毛竹坡下的三百川军勇士们,似乎一下子全都站在了孙玉民的面前,口中都在异口同声地质问着他:“孙玉民,你不是要阻止花园口惨案发生吗?为什么你还躺在床上装死,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都被你抛弃了吗?”
“不!没有……”孙玉民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眼眶中的泪早就流了下来,枕头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此时此刻孙玉民感觉自己就像风雨中漂浮在江海中的一叶扁舟,无依无靠又漫无目地,该何去何从呢?谁来教教我。
迷茫中,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帮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紧接着一张柔软的脸贴上了他的面庞。
“玉民,你别这样好吗!”
这是陆曼的声音,孙玉民在这个女人的心中从来都是个坚强的支柱,是个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巨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有如此软弱的一面,刚刚在病床上那流着泪,哽咽着声音,微微颤抖的身躯,怎么可能是这个铁做的汉子所表现出来的。这一刻,陆曼的心有一种被人用针不断刺的疼,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脸紧紧的贴了上去。许昌对陈芸说过的那些不再和孙玉民纠缠的话全都让扔到了脑后。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孙玉民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虽然眼睛还模糊,但是他能清楚地分辨出这是陆曼,毕竟两个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哥,你刚才怎么啦?吓到我和陆姐姐了。”小丫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我没事。”孙玉民很想告诉她们自己只是想起了一些人和事,可说出这三个字,他都觉得很辛苦,便打消了把自己内心想法告诉二女的打算。
刚才的那瞬间,孙玉民真的是非常想离开,他很想找个地方带着陆曼和陈芸,还有小丫头和李铁胆他们一起,与世无争的生活,哪怕是所有的国军精锐就堆在敌人的枪口下任人宰割,自己都不想去管。为了保自己而把百姓推向前台去顶去扛的军队;不顾民众死活的,腐蚀到骨子里的国民政府;还有那些只知道中饱私囊,为权为利勾心斗角的高官们,自己肯定是不屑和他们为伍的。孙玉民也想过去大西北,可是干系太大了,牵扯太宽广了,先不说陈布雷这边会受到牵连,光二十师的这些人,老蒋会如何处置他们?除非自己把他们全部带走,可这又何尝不是个更大难度的事情呢。
小丫头一出声,原本俯着身子,脸紧贴着孙玉民面庞的陆曼立直了身子,替他拉了拉被子,又掖了掖被角,尔后坐到了床边,深情地凝望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脑海中闪现出昨日父亲来医院所说的那些话。
“怜儿,我现在对你这个丈夫越来越好奇了。”
“父亲,您怎么会这样说?”
“怜儿,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带他到家里来,我们彻夜长谈开始,我就对他充满了好奇,也像你一样,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他和您讲了什么,让您如此抬爱?”
“那天晚上,他和我分析了徐州会战的局势。从那时我就在仔细观察,发现所有的进展和结果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可以这样说,整个会战就像是按照他的设想进行的。我们这一方的部署和行动他能悉知这可以解释的过去,但是日军也都像是他安排的一样,完全和他所说的路线步骤进行的,这就让人叹为观止了。”
“我也听他底下的军官说过,玉民对战场的形势把握得很好,预判也非常准确。”
“不不不,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你明白不了我所说的这些东西。这样讲吧,换作李宗仁或程潜有这种本事,台儿庄会取得更大胜利,兰封也不会落得如此惨败。”
“哦……”
“怜儿,讲到兰封战役,虽然我没在前线,但我从别的渠道得知,玉民曾经帮桂永清夺回过兰封城,还曾经向孙桐萱和商震建议重兵防守商丘城,预防日军华中方面军的部队来袭,结果不出所料,黄杰直接就放弃了商丘,把整个兰封战场上所有国军部队的侧翼暴露给了日军。后来才会有孙桐萱和商震让二十师去撞铁板,他们偷偷撤退,害二十师伤亡惨重和玉民身负重伤这一情况出现。”
“原来是这样!”
“怜儿,不只这样,玉民在明知七个师都撤退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地要和土肥原十四师团硬拼,以致于别人都说他傻,在我和总裁以及军委会看来却是忠勇可嘉。”
“为什么?这明明就是愚忠!”
“错,如果不是玉民这一闹,在包围圈中的十四师团,马上就会变成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一旦如此,四十万国军精锐想撤都难,可以这样说,二十师是用了全师一万多官兵的性命换取了四十万国军的安全。”
“父亲,我听懂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傻。”
“不对,他一点都不傻。三义寨和寨子周边的大战,虽然二十师伤亡惨重,但日军十四师团也好不到哪去,伤亡也不少,过了黄河后又挨了展书堂的一通炸,损失就更加惨重了。怜儿,你知道吗?你这个丈夫所走的这一步,看似十分鲁莽,其实是步步为营,正面强攻土肥原十四师团之前,他首先就已经找好了帮手,四十六师的138旅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他居然说动了桂永清,派出了被他当成宝的装甲营,如果不是装甲营击溃日军的坦克,这场仗还要打的艰苦。还有更令人惊奇的是,他居然算计到了土肥原不会从已经被占领的商丘突围,而是从黄河渡河而过,甚至预先让展书堂在各个渡口埋下炸药,这种非常人能匹及的思维,让为父自叹不如。”
当时听到父亲如此的夸他,自己的脸还臊红了。
“怜儿,这些都还不算,你知道前天他在病房里对我说什么?本来这种事情不能告诉你一个女人,但是为了证明你的丈夫是何等一个人,我豁着犯条令也要告诉你实情。孙玉民他让我去阻止总裁炸黄河大堤。你可能不清楚,这件事是高度的绝密,除了少数几个人,还有执行任务的部队,旁人是无法得知的。而且,我所知道的是要炸赵口黄河堤,没料到他受了重伤晕迷了几天几夜,醒来时居然念叨着让我劝阻新八师蒋在珍炸花园口黄河大堤。这个突发的情况,可是连我都不知道的呀,他却一清二楚。当我在总裁办公室里证实了这一点后,你知道我内心当时的震惊和讶异是多么地强烈。当时我就在想,一个人如果能运筹帷幄到如此程度,那还有什么能够打败的呢?以前别人说他是战神,我总是置之一笑,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是最为贴切的,只可惜现在的党国内部出了严重的问题,否则只要重用他,驱逐倭寇,指日可待。”
陆曼没有想到父亲会给他如此之高的评价,更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得到父亲如此般的赏识,只可惜,这个男人即将就要不属于自己,而自己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思绪中回来,陆曼讶异地发现,孙玉民不知何时牵住了自己的手,眼睛也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小床上的小玉英也打了个盘,卷着被子,傻傻的看着自己。
…………
陈芸是在许昌就接到了指令,让她带着她的小组去上海。
虽然组织上没有明说理由,但是她非常清楚,这是上级为了保护她们几个人而实行的无奈之举。海燕能供出孙玉民来,自然就会把她们全数供出。如果自己从国统区,从武汉这条线回西北,难保不会被特务发现。现在正有大把的人想找到置孙玉民于死地的证据呢,如果落到这些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上海,进入到了英租界内组织上给的接头点。
在这间叫着知味的小书店内,陈芸接到了组织的新命令,暂时留在上海,完成一些不太危险的工作,顺便养胎。
陈芸心中顿时十分感动,从河南到上海这一路的颠簸,自己已经是疲惫不堪,更何况还要从上海去更远的大西北,自己的身体肯定会坚持不住的。如果强行出发,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其实从一开始加入到这个集体中来,陈芸就知道,虽然党的纪律森严,组织严明,但充满人性化的特性和为劳苦大众不懈奋斗的宗旨才是自己加入的最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