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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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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管事见到曾渔;赶忙唱喏道:“曾先生;这是去哪里?”

    曾渔道:“送井生员去东门码头上船。”

    随行的那严氏仆人补充道:“曾先生要先到园子里用午饭。”

    饶管事表情有些怪异;低声道:“曾先生还不知道吧;园子里乱作一团了;东楼老爷的两个侍妾不见了。”

    曾渔首先想到的就是裴琳;裴琳与人私奔了;问:“是怎么一回事?”

    饶管事道:“两个侍妾;一个姓卫、一个姓龚;昨夜卷了首饰细软逃跑了;今早才发现人没了;曹夫人极是恼怒;已派人报官;正四处追索;定要抓回那两个贱人治罪。”

    曾渔心道:“逃跑的不是裴琳啊;看来严世蕃的侍妾中胆大妄为的着实不少;严世蕃的女人太多;夜夜服春药都侍候不过来;自然欲求不满;现在严世蕃又去北京了;空闺寂寞;就想着私奔过小日子去。”又想:“裴琳怎么不逃;那美妇人明显就是不安分的?”

    因为寄畅园出了这等事;曾渔就不打算进园子了;他让那严氏仆人自去园子用饭;他与井毅在东门外一家酒楼;要了一斤麻姑酒和四样菜;分别是一钵小乔炖白鸭、一盘蒸米粉翘嘴鱼、一盘青菜、一碟皮蛋;两个人边吃边聊;赏看窗外袁河风景;比在寄畅园里用餐惬意自在——

    饮酒吃菜间;井毅问:“贤弟上回进学还乡;是不是媒婆踩平门槛了?”

    曾渔笑道:“哪有这事;无人问津啊——有一事忘了对元直兄说;弟现在移居上饶县北门外;兄以后有暇到上饶;在北门外问会看风水的曾秀才的住处;自会有人指点你。”

    井毅道:“甚好;上饶离宜春近了一些;等贤弟成婚时我来喝喜酒。”

    曾渔斟上酒敬井毅;一饮而尽;说道:“好;弟若迎亲;一定送信报知元直兄。”心里憋着一些话很想倾诉;却又担心吓着井毅;毕竟在外人看来;陆妙想就是严世蕃的小妾;迷恋严世蕃的小妾这简直是不知死活;但这世上不知死活的人就是多;昨夜寄畅园不就有两个严氏侍妾与人私奔了吗;那引诱或者被引诱的男子敢与严氏小妾私奔;可谓色胆包天;又或者是严世蕃已经到了被人猛挖墙角的时候了?

    却见井毅伸长脖颈低声道:“贤弟的心思我知道;那位婴姿小姐果然聪慧美丽;嘿嘿;祝贤弟早日得成好事。”

    曾渔愕然道:“元直兄这话从何说起?”

    井毅笑道:“贤弟不必瞒我;那位婴姿小姐看贤弟的目光可是含情脉脉呀

    曾渔心道:“糟糕;连初来乍到的井元直都看出来了;方塘先生不会也有疑心吧。”这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是笑;喝酒。

    酒足饭饱;店家已经与一位船家说好搭井毅回宜春;这些商船对搭船的秀才都很给方便;不收分文;还有茶点侍候。

    到码头送了井毅上船;相约下月再见;看着商船缓缓溯流而去;曾渔独自回介桥村;却在西岗大路上被先前那个严氏仆人叫住;这仆人说曹夫人请曾先生去园子里相见;要问问绍庆公子的读书、生活情况——

    曾渔跟着那仆人来到寄畅园;园子的管事奉严绍庆母亲曹氏之命在门前迎候;请曾渔去西厅相见;曾渔看到园子里还有典吏和衙役;想必是在追查那两位私奔的严氏侍妾;分宜水陆交通便利;南下岭南;北上江淮都很方便;要私奔还真不好捉拿——

    到了西厅;稍坐片刻;曹氏到了;曹氏今年三十六岁;因为生育了严绍庆;母因子贵;除了正妻柳氏之外就数曹氏最有地位了;去年严世蕃回乡守丧;柳氏因病没有随行;所以这边就以曹氏为尊;曹氏也很讲体面和尊严;不肯抛头露面;在西厅隔着珠帘与曾渔说话;因为严绍庆在母亲曹氏面前几次三番称赞曾渔;所以曹氏对曾渔甚是尊敬;感谢曾渔对严绍庆的教导;送了曾渔玉色宋锦一匹、高丽纩布一匹、白玉砚一方、宋拓《圣教序》一册、虎丘茶一盒、点心两盒;让那仆人用长条篮子提了送到曾渔住处去——

    曾渔推却不得;只好收了;少不得要表扬严绍庆几句;让这做母亲的欢喜;喝了半盏茶;告辞出厅;那仆人提着长条篮子的礼物跟上来道:“曾先生;这就回村子吗?”

    曾渔有些内急;道:“稍等;我要如厕;在哪边?”

    那仆人便领着曾渔去西园东北角的茅房;曾渔小解了出来;在园边小池洗手;小池里的水就是从后山流下来的;清澈明净;池里养着几尾红色鲤鱼;游来游去;曾渔蹲在池边看了一会鱼;正待起身回去;忽见数十片红叶随水漂浮而来;这水是从后山流下;经过西园内院流到这小池里来的;难道有红叶题诗;严世蕃的姬妾这么浪漫?

    红叶上没有诗;却有一颗小石子倏忽飞落到池水中;溅起几点水花;随即听得内墙那边有女子“嗤嗤”的笑;曾渔抬头一看;一架秋千高高荡起;一个身穿藕色绸缎衣裙的美妇正居高临下冲他笑;秋千随即落下;片刻后又飞荡起来;朗朗秋阳下那美妇眸光流盼、裙裳飘飘;象是敦煌壁画里的人物;让曾渔都看得呆了片刻——

    秋千架上的美妇正是裴琳;见曾渔看她看得着迷;不禁大为得意;正待卖弄风情;展现妖娆身段;不料臀下一滑;两手抓不住秋千架的绳索;整个人就跌下地来;那空空的秋千架还在悠悠荡起在内墙上方;曾渔听得里面一片惊呼

    “琳姐摔下来了。”

    “快扶起来;快扶起来——”

    “啊;出血了;快请医生;请医生。”

第一百四十二章 脱困之计() 
作为一个懂医术的人;看到有人受伤;第一感就是赶紧上前救治;曾渔当然也不例外;见墙内秋千架上的裴琳突然跌落;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只是隔着墙;不知道裴琳伤得如何;是头破血流还是折臂断腿;治伤救人那可缓不得啊。

    那提着一篮子礼物的严氏仆人听到墙内女子的惊叫声;过来问:“曾先生;里边出了什么事?”

    没等曾渔答话;墙内一群妇人七嘴八舌叫道:“曾秀才在哪里;曾秀才在哪里;琳姐说请曾秀才相救;曾秀才医术高超——”

    “曾秀才;这边有人跌伤出血了——”

    “赶紧报知曹姐姐;请曾秀才来救治琳姐。”

    这边院墙没有门;曾渔隔墙高声问:“伤到了哪里;骨折了没有?”

    有妇人应道:“左手掌和右肘摔出血了——琳姐;你有哪里骨折了没有?

    听得裴琳痛得发颤的声音道:“右腿好象断了;痛得不行;不敢动弹。”

    曾渔吩咐道:“你们先把伤者小心移到竹榻上;再抬到西厅由我医治。”

    曾渔走回西厅;等了片刻;就见两个健壮仆妇抬了一张竹榻从后厅出来了;身穿藕色绸缎衣裙的美妇裴琳卧在竹榻上;举着蹭破皮的左手掌娇呻道:“曾秀才;救救奴家——”

    裴琳的左手掌伤得不轻;伤处还在不停往下滴血;右肘几重衣衫都磨破了;也是血肉模糊;殷红的血滴在藕色裙裳上;斑斑点点好似零落的桃花瓣。

    曾渔问身边的男仆和女佣:“这里有没有仙鹤草?哦;没有;那野红花有没有;又叫刺儿菜的那种草药?”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摇头。

    曾渔无奈道:“艾叶总有吧;槐花也行。”

    几个男仆和女佣分头去找艾叶和槐花了;艾叶和槐花虽然极常见;但也要往日收集了的才有;这仓促间哪里去寻;正乱纷纷时;忽听珠帘后严绍庆母亲曹氏的声音道:“曾先生;这里有云南的田七;不知可用否?”

    田七又名三七;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称田七为“金不换”;可治一切血症;是最好的止血药;曾渔不是没想到田七这种药;但在大明朝;田七甚是珍稀;一般药铺里都很难买得到;所以也就没有说起田七;这时听曹夫人说有田七;曾渔自是喜出望外;忙道:“有田七最好;是粉末吗;哦;那要磨成粉末才好用;找一个小石臼来捣。”

    曹氏不知田七珍贵;让侍婢捧了一大把出来;有十几个;个个茎节饱满粗壮;都是上好的田七;曾渔只用了其中的三个;捣成碎末;将裴琳右边袖口挽起到肘部上方;将田七粉末敷上;左掌原本不停渗血的擦伤处洒上田七粉后立即止血凝结;然后用白棉布带缠绕几度——

    曾渔在给裴琳敷伤药时;这丰腴美妇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就没从曾渔脸上移开过;待曾渔为她缠绕绷带时;这美妇故意把左手缩回一些;好让曾渔靠近;用轻若蚊鸣的声音道:“能得曾相公救治;奴摔得再痛也不冤。”

    曾渔没有抬眼与这美妇对视;不动声色将其伤处包扎好;问:“裴娘子这右腿还能伸缩否?”

    裴琳蹙眉作痛苦状;说道:“膝盖甚是疼痛;不敢伸缩。”

    曾渔伸手隔着裙子在裴琳右膝一捏;裴琳“啊”的一声痛叫;把厅堂上众人都惊了一下;这裴琳太会叫唤了。

    曾渔道:“膝盖骨并无大恙;只是碰伤了有些红肿;用田七粉调酒每日涂抹三遍;早晚再以米酒泡田七粉连服五日即可。”

    裴琳道:“曾相公;奴家足踝也痛。”说着;动了动右足;口里“哎呦”呼痛。

    曾渔看裴琳能活动右足踝;料想是崴到了脚;说道:“也是用田七粉调酒涂抹;一日三次;七日内不要下地行走。”

    仆人端了水来;曾渔洗净了手;向珠帘后的曹氏道:“曹夫人;这田七可否送几个给在下;在下离家千里在外;也怕个跌打损伤。”

    曹氏道:“曾先生要多少;两斤够吗?”这些田七是鄢懋卿月初送来的;足有一箱;大约二、三十斤。

    曾渔道:“多谢夫人;有一斤就足矣。”

    那曹氏还是让人拣了两斤田七用纸袋装好送给曾渔;曾渔告辞出厅;始终未正眼看那裴琳;这妇人沾惹不得;严世蕃的墙角不能乱挖;乱挖就把自己埋进去了;方才他给裴琳治伤;边上还围绕着七、八个花枝招展的严世蕃侍妾;那眼光都是飘呀飘的——

    回到介桥村;曾渔依旧是每日读书习字;有时代严世芳教导族学子弟;曹氏送他的宋拓《圣教序》颇为珍贵;宋代以后的《圣教序》拓本都有裂纹不完整;因为原碑已经破裂;宋拓的则完整无裂纹;存世的《圣教序》宋拓本应该不多;这算是曾藏收藏之始;钤山堂的珍贵藏品甚多;有时真恨不得全搬回上饶去;免得严氏抄家时流散。

    裴琳从秋千架摔伤之事;曾渔很快就抛在了脑后;虽说裴琳摔得不轻;但有治伤圣药田七内服外敷;裴琳的伤肯定很快就能痊愈;岂料十月初二这日午后;寄畅园的一个仆人赶到毓庆堂请他再去为裴琳诊治;说七天过去了;裴娘子右足依然疼痛难忍不能下地;不知何故?

    曾渔吃惊道:“莫非踝骨骨裂或者骨折了”那日他并未仔细检查裴琳的右足踝;只认为是崴了脚;休息几日自然就会好;而若是骨裂甚至骨折那就麻烦了;问:“请了县城的医生来为裴娘子看过没有?”

    仆人道:“还没有;裴娘子说要请曾先生为她诊治;曾先生了解裴娘子的闰;情。”

    曾渔心想:“裴琳的右脚痛得不能着地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这叫作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曾九鲤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医生啊。”

    曾渔自嘲一笑;向严世芳道明之后;便去马厩牵了那匹蒙古马黑豆;骑着出村;报信的仆人是步行的;跟不上曾渔;曾渔就独自打马赶往寄畅园;到得寄畅园时;已经是夕阳西下。

    裴琳依旧由两个健壮仆妇抬着到西园小厅;曾渔一看这妇人脸色就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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