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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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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绍庭公子多多保重。”

    严绍庭躬身道:“谨记曾先生良言。”

    严世芳对严绍庭的表现颇为满意;认为侄子知错能改、孺子可教。

    送走了严世芳和严绍庭还有柳府一行;曾渔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与严绍庭怨隙已深;每日见面彼此看着也不舒服;现在严绍庭走了;等于去了一个眼中钉、一根肉中刺——

    严绍庆显然也与曾渔一样的感觉;两个人并肩立在小石桥畔看潺潺的溪水;严绍庆道:“曾先生有一段时日没去枫树湾那边了;今日天气不错;我陪曾先生走走?”

    严世芳走了;没人管了;严绍庭走了;没人盯了;似乎可以为所欲为;曾渔觉得有些惭愧;不过也的确很想那枫林木屋;也就不伪情了;说道:“那好;去走走吧。”

    前面这一段情节有点闷;以后徐渭、戚继光、胡宗宪一些大人物将会登场;大幕徐徐拉开。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雪溪() 
从村东小石桥顺着介溪往下游走两里地;溪水转折处就是枫树湾;寒冬季节;火红金黄的枫叶已落尽;只有疏疏的枝丫纵横夭矫分割着天空;枫林间随处可见其他种类的树木;诸如乌臼、桂树、桃树和公孙树;此时也都只剩光秃秃的寒枝——

    严绍庆道:“不下雪就没什么好景致了;不知曾先生月底回乡之前会不会下雪?”

    曾渔仰头看看天色;方才为严世芳等人送行时云隙间还透出淡淡的日光;现在云层又厚了;寒风振林;呜呜啸响;说道:“这天气随时可能下雪;也可能一直不下;就这么阴着。”

    严绍庆道:“不管下不下雪;待明年开春曾先生再来;这里就是郁郁葱葱一片;还有钤山;景致都很好;若是我二叔准许;我们还可以去袁岭七峰游春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枫林中独木桥边;少女婴姿早已听到动静;这时提一个木桶在溪边取水;喜孜孜招呼道:“曾先生、绍庭哥——”

    严绍庭忽然一拍额头:“曾先生;我忘了一事;失陪了;失陪了。”隔溪向婴姿笑笑;转身快步就走了;这是让曾渔和婴姿有独处的机会。

    严绍庭踏着落叶的“沙沙”脚步声远去了;眼前溪水清浅无声;少女婴姿眸光明亮;问道:“方塘先生他们都走了吗?”

    曾渔点头道:“都走了。”说着走上独木桥;边走边说:“很久没来这边看看了;我上回种的山茶成活了没有?”

    婴姿笑道:“成活了;已长出新叶。”

    “我来提。”曾渔从婴姿手里接过木桶;这一木桶水也有十几斤重;对曾渔这成年男子不算什么;婴姿这小姑娘提着还是很费劲的。

    婴姿快活在跟在曾渔身后;看着曾渔矫健地提着一桶水走路;心想:“曾先生力气大;听说曾先生常年习武;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了。”

    缁袍圆帽的陆妙想立在柴门边;看着曾渔和婴姿走过来;含笑道:“有劳曾公子。”

    曾渔把厨下的水缸提满水;走到前院看他两个月前从钤山移种过来的那株山茶花;果然已长出了新叶;对陆妙想道:“天气越来越冷了;这山茶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陆妙想垂睫看着那株山茶;轻声道:“这种山茶叫茶梅;颇为耐寒;应该能渡过这个寒冬;待明年;曾公子就能看到山茶花开。”说着抬眼看着曾渔;问:“曾公子明年还要来对吗?”盈盈双眸满是期盼。

    曾渔略一踌躇;点头道:“是。”

    这时婴姿从厅中出来道:“曾先生;茶烹好了;请饮茶。”

    曾渔进到木屋小厅;首先看到的是茶桌上的那只官窑小胆瓶;两个多月前他第一次来时见瓶里插着的是一枝秋牡丹;这时插的是一枝腊梅;欹侧多姿;含苞欲放;边有还有一盆水仙;水仙尚未结苞。

    坐着饮茶;说了月底的归期;又去西屋看文徵明八十九岁时写的那幅《兰亭序》;曾渔是爱不释手;陆妙想道:“曾公子喜欢这幅字;那就拿去便是。

    曾渔摇头道:“岂能因喜欢就据为己有;经常能看到就好。”说着看了陆妙想一眼——

    陆妙想转头避开曾渔的目光;说道:“上回曾公子指导小姿的一局棋还没下完呢;今日有暇;不如再弈一局吧?”

    少女婴姿眼神殷切地望着曾渔;曾渔心道:“惭愧;严世芳和严绍庭一走;我就在枫林木屋逍遥快活了。”

    纹枰对坐;棋子拈在指间冰凉;落子的“丁丁”声亦显寒意;陆妙想去厨下捧来一个小火盆放在二人足边;垂袖观棋;不时打量曾渔和小姿;心里觉得很欢喜。

    婴姿的棋和其姨母一样是向《秋仙遗谱》学的;疏于实战;若不是曾渔让她;授两子依然会被杀得很惨;与女孩子对弈本不为争胜;看她蹙眉思索、白齿咬唇的娇态就极是赏心悦目;何忍穷追猛打?

    棋至小官子;婴姿觉得自己小负已成定局;抬头望着曾渔;有些赧然道:“曾先生;我输了。”

    曾渔微笑道:“婴姿小姐棋下得很好;思路清晰;取舍有度;就是对弈得少;不然会更强。”忽然转头看着窗外道:“是不是下雪了?”

    陆妙想和婴姿这时才觉得日色昏溟;陆妙想去支起木窗一看;果然看到细小的雪花在芭蕉叶间飞舞;不禁惊喜道:“真的下雪了”

    婴姿也欢叫起来;跑到屋外仰着头伸着双手迎接初雪;曾渔也跑到院中;喜道:“这雪终于落下来了。”

    雪越下越密;迷迷蒙蒙;纷纷飘舞;那株小小的山茶在雪中显得瑟缩;曾渔道:“这移栽的山茶怕经不起这场雪;得给它避避寒。”跑到厨下取了柴刀;去斫了四根枫树枝插在山茶花四角;再把一块油布蒙在上面;油布很大;四面垂地;把山茶花遮得严严实实;不但遮雪;还能挡风——

    就这么不到两刻时的工夫;院子地面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好似霜降的清晨;曾渔一步一个浅脚印走回檐下;婴姿赶紧捧来温水给他洗手;随即又把手巾递上;温柔如新妇;陆妙想在屋内看着;悄然微笑。

    曾渔负手立在木屋檐下;看着雪花漫空飞舞;院外的枫树枝上、柴门木格上、院中枯草地上、凋萎的芭蕉叶上;雪慢慢积蓄起来;越来越白;雪依然越下越大;对身边的婴姿道:“最爱看地上慢慢变白;盼着雪下久一点。”

    少女婴姿嘻嘻的笑:“嗯;我也是——曾先生你看;那块油布全被雪盖住了。”

    方才曾渔给山茶花搭的小暖棚已经是一片莹白;这雪下得这么大;若没有棚子御寒;这株茶梅品种的山茶花纵然耐寒;毕竟根浅枝弱;只怕很难熬过这个严冬。

    这时大约是申时末;雪已经下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止;曾渔道:“陆娘子、婴姿小姐;我先回村了。”

    陆妙想道:“曾公子在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吧;贫尼这就下厨。”

    虽然严世芳和严绍庭走了;曾渔也得避嫌;岂好在这里用饭;婉辞道:“不敢劳烦陆娘子;借伞一用;我这就去了。”

    婴姿取来一把油布伞;曾渔接过;就在檐下撑开;无数雪花顿时扑沾在伞盖上;曾渔朝柴门走了几步;又踅回来;眉头微皱道:“有人来了。”

    来人行得甚快;过独木桥也没什么迟疑;显然身手矫健;片刻后就从飞舞的雪花中冒出来;戴着方沿斗笠;很快来到篱墙外;见到曾渔立在柴门内;赶忙唱喏道:“曾先生;我家主母到了村中;请十三姨和婴姿小姐去瑞竹堂相见

    曾渔认得此人是严绍庆的心腹健仆;忙问:“是曹夫人到村里来了?”

    这健仆道:“是。”

    陆妙想听到了;觉得好生奇怪;严绍庆的母亲曹氏因为她伤了严世蕃眼睛的缘故;一向对她极是冷淡;甚至是仇恨;年初曹氏随严世蕃回分宜;虽与她同居寄畅园;但从不来往;为何今日冒雪来村要与她和婴姿相见?

    正疑惑间;听得那仆人说道:“我家主母是为曾先生与婴姿小姐的婚事来的;请十三姨和婴姿小姐赶紧去吧;轿子在桥那边等着呢;二太太在瑞竹堂准备了宴席。”

    陆妙想又惊又喜;她一直担心曾渔此番回乡后难有音信;毕竟隔着千里远呢;这时听到这话;真是喜出望外;赶忙道:“贫尼这就前往。”

    婴姿早已羞红了脸;扭捏道:“娘;我不去。”

    陆妙想拉着婴姿的手低声道:“陪姨娘去;这雪天暮夜你放心让姨娘一个人回来吗。”

    婴姿不吭声了。

    枫林木屋这边只有一把伞;曾渔把伞还给婴姿;他自己拿了一柄蒲扇遮头;先到了独木桥边;只见窄窄的独木桥已经积上一层白雪;还有一串半横着的脚印;这是方才那严氏仆人过桥是留下的;不禁让他担忧那小脚的陆妙想怎么过桥?

    细雪檬檬中;陆妙想和婴姿共一把伞走来了;那个严氏健仆跟在边上;陆妙想看到曾渔手里握着一大丛枯草;俯身一步步清扫独木桥上的积雪;这冰心坚忍的女子眼里涌起了泪花——

    陆妙想一手搭着婴姿的肩膀一手扶着护栏顺利过了独木桥;乘上轿子到了村中瑞竹堂;严世芳的妻子宋氏迎二人入内;曾渔自回钤山堂与严绍庆一起用饭;严绍庆笑道:“我也没想到我娘今日会过来。”

    用晚饭时;那雪还在下;后来渐稀;但地上积雪已有一寸厚;曾渔让严氏仆人留心瑞竹堂那边陆妙想和婴姿何时回枫树湾;这雪夜他定然要送一送;尤其是过桥;不然不放心——

    大约正戌时;瑞竹堂那边传来消息;十三娘陆氏和婴姿小姐要回枫林木屋了;依旧有小轿相送;曾渔和严绍庆还有四个仆人跟着;其中二人提着灯笼;冬月十二的夜晚;若是天晴;会看到一轮将圆的明月高挂天际;但这时犹有细雪飘飞;月亮在云层后透不出光来;地上的积雪却很明亮;灯笼光照过去;朗朗清明——

    一行人踩着积雪“嘎吱吱”地走着;从枫林穿入;来到独木桥边;只见先前被曾渔扫净了积雪的独木桥又积起了一层雪;桥下是黑沉沉汩汩流淌的溪水;介溪两岸都是皑皑的白雪;仿佛王维的《雪溪图》。

    从今日始恢复正常更新;基本不断更;谢谢书友们支持。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扶小娘子过桥() 
陆妙想和婴姿在独木桥畔下轿;雪夜寒林;冷风砭骨;头顶上;枫树枝的积雪簌簌飘落;立足处;积雪如毡。

    曾渔从一个仆人手里接过灯笼;上前伸手拂了拂独木桥上的积雪;发现这雪已经冻结;不易清除;而且清除不净的话走上去更会打滑;转头对婴姿道:“婴姿小姐走前面;陆娘子跟着脚印走;扶着护栏;脚下踩稳了再挪步;婴姿小姐更要小心一些。”

    一边的严绍庆摇着头道:“陆姨和婴姿妹不要住在这冷僻林中了;出入都不便;我去对我娘说说;你们还住回寄畅园吧。”

    陆妙想道:“不用了;还是住在这里清净。”心里觉得很轻松;方才与严绍庆母亲曹氏以及严世芳妻子宋氏相谈;曹氏和宋氏都愿意从中相帮;让曾渔和婴姿的亲事得偕;陆妙想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婴姿终身有托是她最大的喜事;这个雪夜真是美好;浑不以雪夜过桥为难事。

    两个仆人将手中的灯笼高高挑着;少女婴姿走上独木桥头;伸手扶住护栏;这护栏圆竹也有一痕积雪;手扶上去;冷得“咝”的倒吸一口凉气;婴姿将雪抹去;回头道:“娘;扶着我肩头。”

    曾渔跟在陆妙想身后;看着陆妙想的脚后跟;全神贯注;随时准备施以援手;陆妙想的青布履一步步踩在婴姿的脚印里;然后曾渔踩上去;把脚印挤得很大——

    将至桥那端时;曾渔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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