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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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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渔一棍重重敲在这汉子面门上;把汉子的门牙打断了两颗;喝道:“还敢欺瞒;今日我就活活把你打死又如何”挥棍要再打——

    这汉子抱头哀叫道:“别打别打;他们是岭上邹家的;名叫邹五汉、邹发高、邹富贵。”

    另一汉子叫道:“他也不是艾家村的;他是山后吴家的;名叫吴牛儿。”

    这应该是实情了;曾渔又踢了那个柴刀汉子一脚;喝道:“四个狗贼;等着蹲大牢吧。”牵了坐骑黑豆待要赶路;这才发现黑豆前腿靠近脖颈处在滴血;仔细看;有一道三寸长的伤痕;这应该是方才他与四贼打斗时;四贼的刀斧伤到了黑豆;赶紧取了田七药末给黑豆止血疗伤;眼看着血止住了;回身又踢了四贼几脚;撕下其中一贼的衣襟给黑豆包扎伤口;牵着黑豆缓缓出了七里岗;察看黑豆的伤口;还好;没有再往外渗血;这田七粉止血功能强大。

    这时;雪越下越大了;大片大片雪花扑面袭来;似要阻止曾渔前行。

    曾渔披上斗篷、戴上竹笠;牵着黑豆冒雪而行;走了七、八里;到了一个坞桥的小村;坞桥村绝大多数村民都姓艾;曾渔找到坞桥村甲长;说明遇贼的情况;让艾甲长领几个村民去把七里岗那边的四个贼人抬到县城去交与官府处置——

    艾甲长见是一位秀才相公遇劫;且幸安然无恙;不敢怠慢;立即带了十来个健壮村民赶去了;一个时辰后;四个贼人都抬了回来;曾渔听得有村民骂这四个贼人;看来这四贼扮作吉安山贼也曾到坞桥骚扰——

    曾渔就在艾甲长家里用午饭;饭后;艾甲长叫了一个村民赶着一辆牛车;把四个贼人都送到县上去;艾甲长也跟去;曾渔当然也同行。

    祝书友们元宵节、情人节快乐

第一百五十四章 简秀才的幸福生活() 
安仁县城西门边有座见山书院;乃是嘉靖初年武英殿大学士桂萼为家乡学子创办的讲学之所;“见山书院”四个大字是嘉靖皇帝御笔;现在由桂萼之子桂举人在此设帐授徒;离见山书院百余步;临街有间书铺;名叫见玄书屋;就是城西秀才简赜简思玄开设的书铺——

    腊月上旬;见山书院的生徒已散学还乡;见玄书铺也少有人光顾;这日午后;那简秀才见雪越下越大;便让仆人关了店门;他在内院小厅摆一壶绍兴萱酒;一碟茴香豆、一碟咸鸭蛋、一盘猪蹄冻、一盘腌制的龙虎苦菜;那壶绍兴萱酒用铜炉热水烫着;热酒冷菜;自斟自饮;闲看窗外朔风吹雪;心下极是惬

    简秀才有一妻一妾;育有两儿三女;长子、长女和次女都已成家;家里现在还有十一岁的幼女和七岁的幼子;简秀才喝酒赏雪吃猪蹄冻时;他那个七岁的儿子就眼巴巴候在一边看着;简秀才喝酒时嘴巴发出响亮的“吧嗒”一声;这童子也就咽一下口水;有时忘了咽口水;半张着嘴就流口水;馋态可掬——

    简秀才斜了儿子一眼;夹了一颗茴香豆放在嘴里嚼着;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盯着爹喝酒;你长大了有得吃;过好日子要靠自己。”

    七岁的儿子点着头表示明白;不过还是不肯走;口水流得更多了;简秀才摇摇头;夹了一瓣咸鸭蛋给儿子吃;摆手道:“吃过了;走吧;别妨碍爹赏雪吟诗。”

    这童子抿着咸鸭蛋喜滋滋走了;过了一会又转过来;依旧流口水——

    简秀才喝了半天酒;才吟得半句诗四个字;诗思虽然不畅;心情却很愉快;想着本县的其他秀才朋友现在正准备行装要赶去广信府上饶参加科考;这寒冬腊月的;据说贵溪那边还有流贼;行路艰难;求功名苦啊;而他不想考什么举人;不必参加此次科试;可以闲适地在此喝酒赏雪;真是快哉

    前院店铺似有人在拍门;简秀才心道:“这大雪天还有人来买书吗;可算是好学了。”吩咐仆人去开门接待;过了一会;仆人持了一个名帖进来;说是有客来访;简秀才看那名帖上写着“友生曾渔拜”;顿时惊喜起身;笑着迎出去;果然是金溪道上遇到的那个往袁州补考的童生曾渔;现在已是方巾侧衫的秀才相公了——

    “九鲤贤弟;什么好风把贤弟吹来;风雪故人来;愚兄喜难自禁啊。”

    简赜大笑着拱手寒暄;邀曾渔入内饮酒御寒。

    曾渔摘下竹笠抖去笠上积雪;又重新戴上;拱手道:“思玄兄;弟要先去县衙一趟——”

    简赜惊问:“贤弟犯了何事?”

    曾渔便将七里岗遇贼之事大致说了;简赜后怕道:“幸得贤弟有武艺;不然愚兄亦要痛不欲生。”曾渔是迂道来访他;若出了意外他简赜自然会愧疚。

    简赜当即陪着曾渔去安仁县衙刑科房;坞桥村的艾甲长和几个村民已经等在这里;牛车里的四个贼人被丢在雪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折臂断腿;瑟缩哀嚎——

    安仁知县陈梦雷得到典史禀报说有广信府秀才在本县遇袭;赶忙升堂问案;一顿拷打之下案情就清楚了;邹五汉、吴牛儿四人平日就是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之辈;这次趁吉安山贼闹事;四人结伙在四乡八坞多次蒙面抢劫;打伤村民三人、侮辱村妇一人;抢得钱物若于;村民来县上报案;陈知县还以为是吉安山贼流窜到本县劫掠;一面命本地巡检司加强巡逻;一面向饶州府和军卫请援;这时才知道是本县刁民趁乱打劫;极是愤怒;命衙役将四贼枷在县衙外申明亭示众——

    陈知县问知曾渔是在分宜介桥村严氏族学中做塾师;肃然起敬;便在廨舍宴请曾渔;简赜作陪;席间陈知县询问了曾渔在分宜介桥教书情况;曾渔现在不刻意隐瞒这事了;这肯定瞒不住;他并不担心被当作严嵩一党——

    陈知县向曾渔透露了吉安山贼的实情;这股山贼并非出于吉安;而是出于福建;是倭寇余孽;张琏自称“汉飞龙王”率众五万袭扰福建数十县;部下吴平率贼众千人至江西龙南、安远;妖言惑众;聚起数万矿工和农夫;一路劫掠至贵溪;荼毒百姓;惨不堪言;坐镇杭州的胡部堂已派戚总兵率精兵万人从浙江来讨贼;相信以胡部堂的威名和戚总兵的善战;定能扫荡群贼;还江西百姓以太平——

    二鼓时分;曾渔和简赜辞出县衙;踏雪回见玄书屋;温酒长谈;曾渔这才向简赜细说当日浒湾别后的经历;简赜感叹不已;说求功名真不易;很多秀才有廪粮;又免徭役;本可衣食无忧;只是不会治生;赶考在外又要花费不少银钱;结果越过越穷;这样的日子有何意趣;他简赜自知才学有限;不愿再去追逐功名仕途;如今这样开个书铺养家糊口也很不错;他八月间还去了一趟杭州;杭州的书籍众多;有各种戏曲小说;颇为畅销——

    曾渔笑道:“明年我也在上饶开个书铺;望思玄兄多教我。”

    简赜摇手道:“贤弟才学远胜愚兄;前程远大;当然要以科举为念;愚兄胸无大志;只求自适。”

    曾渔举杯道:“思玄兄;达人也;弟认为治国平天下是痴人妄语;人生苦短;唯求自适;这才是生活情趣——小弟敬思玄兄一杯。”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小厅外;漫天大雪纷纷飘落。

    曾渔和简赜长谈至后半夜;抵足而眠。

    次日早起;曾渔见雪已停了;便要动身去鹰潭;昨日从陈知县那里得知鹰潭并未受流贼袭扰;所以想赶去鹰潭再看情况走哪条路回上饶——

    简赜苦苦挽留;说提学宗师的公文说饶州、建昌、广信三府的生员科试是本月十六在上饶举行;今日才初八;曾渔又有马匹代步;完全赶得及;而且前方贼情未明;贸然上路恐有不测。

    曾渔想到坐骑黑豆受了伤;休养一日也好;便答应在安仁再待一日。

    这日简赜陪曾渔游了附近名胜;有张果老的炼丹池、玉真公主修道的观宇;曾渔忙里偷闲;踏雪寻幽;傍晚时回到见玄书屋;仆人禀报说陈县尊给曾相公送了礼盒来;说是给曾相公压惊的;打开看时;却是纹银十两、锦缎两匹、夏天无一包、饶州白酒一瓮——

    曾渔哪里好收受陈知县的礼物;与简赜用过晚饭后;便让简家的一个仆人担了礼盒跟着他去县衙把礼盒送回去;顺便向陈知县打听一下贵溪流贼情况—

    见到安仁知县陈梦雷;曾渔表示不敢收受县尊大人的礼物;陈知县道:“曾生在安仁遇贼受惊;本官难辞其咎;这是本官给曾生的一点小小补偿;俱是土仪;夏天无是本地所产;有活血化淤之功效;可治跌打损伤;曾生若是推却;那就是对本官心有怨尤了;哈哈。”

    银子和锦缎可不是土仪;曾渔表示无功不受禄;坚决不收银子和锦缎;有夏天无和饶州酒就足感陈县尊盛情了。

    陈知县见曾渔执意不收银缎;也就罢了;说起贵溪贼情;陈知县说吴贼并未攻打贵溪县城;从上清镇东南端绕过去了;仅劫掠了贵溪几个村镇;也未骚扰大真人府;极有可能是直奔铅山河口而去了;因为河口客商云集;富庶啊。

    曾渔问明了情况;回到见玄书屋;准备明日一早赶去鹰潭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钱人一扫光() 
腊月初九辰时三刻;曾渔牵了坐骑黑豆;与简赜一道出了安仁县城东门;平畴旷野;白雪皑皑;二人在东门外寒风中殷殷道别;简赜叮嘱曾渔明年开春若再去分宜;务必先来安仁访他;他会同路去浒湾购书——

    别了简赜;曾渔骑马上路;雪地上留下一抹蹄痕;蹄痕越扯越远;直至望不到那端的简思玄;曾渔这才打马快行。

    安仁县城距离鹰潭坊有七十余里;道路积雪;泥泞难行;且喜一路平安无事;酉时初;半轮寒月升上天空;曾渔于清辉雪映中渡过信江;在鹰潭坊龙头山码头上岸;往十字街行去;来到郑轼宅子前;只见宅门紧闭;有灯火透出;叩门片刻;郑家的老仆福贵来开门;揉着昏花老眼定睛一看;大喜道:“是曾少爷;我家大少爷盼了多日了;快请进;快请进。”一面转头大声叫儿子:“来福;来福;给曾公子牵马到后院。”

    粗壮憨厚的来福跑了出来;郑轼随后大步跟出;笑逐颜开道:“九鲤;我可等你多日了;你再不来我可就不等你了;原打算明日动身去上饶;科试是十六日啊。”

    曾渔去厨下洗了一把热水脸;然后跟随郑轼去内院向郑轼母亲吕氏磕头;还没进内院门;就见昏暗灯影下跑来一团红色身影;声音脆如冰雪:“九鲤叔叔;九鲤叔叔;妞妞姐姐来了吗?”

    曾渔俯身将这一身红装的小女孩儿抱起;笑道:“明日谦谦随九鲤叔去上饶找妞妞玩耍。”

    戴着虎头绒帽的谦谦睁大漆黑的眸子道:“可是爹爹不带我去。”说着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她爹爹郑轼。

    曾渔对郑轼道:“三痴兄;让谦谦随我们去吧;反正是坐船;不怕雪路难行。”

    郑轼摇头道:“坐不得船;流贼在弋阳、铅山一带劫掠;走水路很危险;我们还得从信江北岸走陆路。”

    谦谦的小嘴顿时噘起来;眼里泪光闪动;可怜巴巴看着曾渔——

    路上不太平;曾渔也无可奈何;安慰小女孩儿道:“下个月我带妞妞过来和你玩;再接你去上饶玩;好不好?”

    谦谦双眼噙着泪珠;过了一会;点了点头。

    曾渔送了一匹青金缎给郑轼母亲吕氏;这种青金缎极是华贵;一匹值银三两;吕氏觉得礼物太贵重;连连推辞;让曾渔带回去给其母周氏;曾渔道:“这种缎子有两匹;是分宜严氏送与晚辈的;吕姨母和我母亲正好一人一匹。”

    郑轼夫妇、谦谦;甚至福贵和来福父子都有一份礼物;是曾渔在临川置办的;年节将近;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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