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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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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德栋爬着转身向曾筌、曾渔兄弟二人求饶道:“大哥、鲤弟;我是猪油蒙了心窍说了些混账话;我知错了;求你们向两位大人求个情;饶过我这一回;饶过我这一回。”

    曾渔道:“我姐姐已伤透了心;你既要休她;她就与你离婚;你受杖刑服苦役;与我们没有任何于系了。”

    万推官拍案道:“祝德栋;本官给你三日时限;三日之内若不能求得曾氏回心转意;就以无故休妻罪论处。”向林知府拱手问:“府尊有何训丨示否?”

    林知府道:“就是这样;祝德栋三日内不能得到曾氏的见谅;就杖八十、徙两年——退堂。”向曾渔点了一下头;与万推官往后堂去了。

    曾渔对大哥曾筌道:“大哥;我们走吧。”迈步要走——

    那祝德栋不顾臀背疼痛;手脚并用;爬过来扯住曾筌的直裰下摆:“曾大哥;我知错了;我改;我改;求大哥带我去见若兰。”又转头对祝言栋道:“二哥;帮我求一下曾大哥和鲤弟啊;不然我就没命了。”

    祝言栋也知道官无戏言;祝德栋若不能得到曾氏兄弟和曾若兰的原谅;别说杖毙;两年苦役也受不了啊;他们祝氏三兄弟之间虽然不睦;但不至于幸灾乐祸;手足之情还是有的;上前作揖陪笑道:“曾大哥、九鲤相公;德栋他也是一时糊涂;今已受到府尊老公祖的严惩;他现在知道悔改了;请你们放过他这一次。”

    曾渔道:“祝二哥;不是我们绝情;而是祝德栋言行太让人寒心;不必多说了;就此别过。”拉着大哥曾筌往幕厅外走。

    曾筌的直裰下摆被祝德栋紧紧拽着;救命稻草啊;岂肯松手;苦苦哀求:“曾大哥、鲤弟;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与若兰一向恩爱;这次是鬼迷心窍;我知错了;饶过我这一回。”

    祝言栋也在一边恳求;曾筌心肠软;问曾渔:“小弟;你说该如何?”

    曾渔道:“这个还得姐姐作主;只是姐姐已被此人伤透了心;有主在先不肯再见他;我们又何必为他说好话。”

    祝德栋忙道:“告诉我若兰现在哪里;我去求她原谅。”

    曾渔怒火又上来了;冷笑道:“你的妻子、女儿在哪里你不知道;她们是死是活是流浪街头走投无路你一概不知是吗;你照样乘你的小轿陪你的姘头寻欢作乐是吗;你这种人就该当堂杖毙”

    祝德栋不敢吭声;却把曾筌的直裰下摆拽得更紧了。

    祝言栋知道曾筌比较好说话;好言相求;曾筌道:“这事还得由我弟拿主意;这次若不是我弟出面;我在祝家畈先被你们祝家人打的半死了。”

    祝言栋好生尴尬;不知说什么好了;都怨三弟事情做得太绝。

    曾渔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说道:“我代我姐姐提一个条件;要请我姐姐因祝家必须祝村里正、族中长辈和祝德栋一道来请;否则免谈。”

    祝德栋听曾渔这么说;大喜;连声道:“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曾渔道:“别高兴得太早;这是我代姐姐提的条件;但我姐姐肯不肯原谅你还很难说;要我姐姐先原谅了你;然后才是那个条件。”

    祝德栋道:“我这就去求若兰——”

    曾渔道:“你这模样不要吓坏我姐姐和阿彤、阿炜小姐妹;别想着装可怜博同情;要真心悔过;我姐姐才有可能原谅你;你先和祝二哥回祝家畈吧;明日再过来。”

    祝德栋点头道:“好好好;明天一早来——鲤弟;你们都住在哪里?”

    曾渔叹息道:“说你薄情寡义会说错吗;老善是跟着我姐姐去了石田又回来的;你只要稍微关心一下问问老善不就知道了。”

    祝德栋羞愧道:“是是;鲤弟教训丨得是。”松开了曾筌的直裰下摆。

    曾筌走了几步;回头对祝德栋道:“赶紧抬到城南刘氏药铺请刘异远医生给你冶一下伤;天气热;要当心。”

    上饶刘异远专治跌打损伤;有祖传秘药;疗效甚佳;曾筌与刘异远有点交情;知道刘异远的本事;祝德栋虽然可恶;但总还是他妹夫;故而提醒——

    祝德栋感激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曾渔就先出去了;让大哥唱红脸吧;黑脸他来唱。

    出了府衙大门;曾渔和大哥曾筌往西门走去;却见吴春泽从对面一家茶肆走了出来;拱手问:“曾大哥、九鲤;案子审得如何了?”

    曾渔向吴春泽说了审案情况;吴春泽点头道:“这样最好;既要惩治;也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又道:“蒋元瑞回永丰去了;他这功名难保了;唉;既是舞弊进学那就该谦逊一些;不要嚣张跋扈;现在从高处摔下;成了大笑柄。”

    曾渔道:“咎由自取;我估计他进学后仗着头上方巾;在永丰也得罪了不少人;一旦被削了功名;还有苦头吃;得意不能忘形啊;更何况是歪门邪道。

    已经过了正午时;炎阳当头;三人走在路边槐荫下;不知谁的肚子在“咕咕”叫;曾渔道:“这次多亏吴兄帮忙;今日我兄弟二人请吴兄小酌两杯。”

    吴春泽道:“在上饶;我是东道主;当然我请。”

    曾渔笑道:“我也准备在上饶安家;还是我请。”

    吴春泽笑道:“那好;我也正有事要与贤弟商谈;贤弟不是要买房安家吗;我有一远房堂叔;在北门外灵溪畔有一处房子;前后院子;总计有四亩大小;出入城也方便——”

    曾渔道:“那很好;不知索价几何?”他母亲周氏不喜欢住城里那种街面房子;喜欢有个大院子;可以种些花花草草。

    吴春泽道:“纹银五十两。”

    曾渔诧异道:“这似乎太便宜了吧。”

    广信府这边的地价;一亩上好水田值纹银十两;吴春泽说的北门这处房子占地四亩;就是当作空地卖也值四十两啊;这么一处大房子只卖五十两;有点可疑——

    果然;吴春泽说道:“之所以卖的这么便宜;是因为那处房子风水不佳;我堂叔是做茶油买卖的;早年挣了一些银子;可是自十八年前建了那所房子后;生意屡亏;亏些银钱也就罢了;更惨的是两个儿子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在三年间先后死了;所以那房子自七年前就一直荒着;想卖也卖不出去;每年会租出去几个月;没有常住的人。”

    话锋一转;吴春泽又道:“之所以冒昧向贤弟推荐这所房子;当然是因为贤弟精通杨公相宅术;贤弟可以去看看。”

    曾渔道:“好;这两天有事;过几天请吴兄陪我去看房子——大哥也一起去看看。”

    曾筌道:“我可没学过风水术啊。”

    说话间;来到西门外;曾渔请吴春泽在对面的春江酒楼少待;他和大哥曾筌先回茶圣客栈——

    曾若兰自大哥曾筌去了府衙后;心里七上八下;忽而愤恨、忽而悲伤、忽而怜悯、忽而忧心;吩咐小奚僮四喜去府衙打探消息;四喜回来说有皂隶拦着;不让进去;急得曾若兰坐卧不宁;曾母周氏安慰她不要焦急;小鱼有分寸;会处置得当的;曾若兰心中总是不安;这时见大哥和小弟回来;忙问:“案子审得如何了?”

    曾渔便说了审案经过;着重说了祝德栋与蒋玉芹公堂互咬的情景;曾若兰咬着嘴唇默默听着;听到祝德栋与蒋玉芹各挨了六十大板;既感畅快又感心痛;对那个薄情郎是要责打;却又担心伤得过重;待听到万推官说还要再打八十大板;曾若兰不禁惊呼出声;心想那可不就打死了

    曾渔在这节骨眼上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喝水;曾母周氏嗔道:“快说;看把你姐姐急的。”

    曾渔笑了笑;说道:“姐姐要沉得住气;以后也要学些御夫之术;大哥和我只能帮你这些。”当下说了后面的经过。

    曾母周氏点头道:“这样不错;若兰回到祝家也有面子。”

    曾渔又道:“明日祝姐夫来求情;姐姐万万不可三言两语就原谅他;至少磨他半天;让他煎熬煎熬;姐姐心软时就想一下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煎熬——好了;吴秀才还在对面酒楼等我和大哥去喝酒;等下我让酒楼伙计送一些菜肴点心过来。”

    曾氏兄弟与吴春泽喝酒到申时初;吴春泽辞去;约定七月十三日一早去北门外看房子。

    曾筌、曾渔回到茶圣客栈;说起买房子的事;曾筌道:“鲤弟买房若少银子;可以慢慢想办法;这风水不好的房子价钱再贱也不要去买。”

    曾母周氏和曾若兰听到说买房子的事;赶忙问究竟;曾渔说了;曾若兰道:“姐姐这里有二十两私房银;你先拿去用。”

    曾渔笑道:“姐姐;我有银子;我在袁州参加一个文会;八股文第一;得了几十两银子的奖励;在龙虎山为张天师撰楹联;得了六十两银子润笔银;哪里会短买房子的钱;吴秀才说的那处房子我会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俗语说风水轮流转;风水不是固定不变的;也许那处房子经我稍作改动就是一处宜家良居。”

    曾若兰问:“小弟的风水术这么精通了吗?”

    曾渔笑道:“相阴宅尚未窥堂奥;相阳宅已得伯父真传;姐姐你想啊;风水术是我谋生技能;我原本是打算没考上秀才就做风水先生的;这个祖传的本领可不能荒废。”

    翌日一早;曾若兰梳妆齐整;等着祝德栋来赔礼道歉;曾渔带着小妹妞妞和阿彤、阿炜这两个外甥女去附近的茶山游玩;这是曾渔的细心处;不要让阿彤、阿炜小姐妹看到祝德栋苦苦哀求的样子;让祝德栋保有一点为人父的颜面

    茶山就是唐代陆羽陆鸿渐种茶的小山;后来就叫作茶山;山麓有陆羽泉;陆羽《茶经》评此泉为第下第四泉;曾渔和老丫环梅香带着三个小女孩从广教寺小门进去;在大悲殿后找到那一泓井泉;井内围呈八角形;井壁为红青两色麻石垒成;妞妞先跑过去朝井里看;惊喜道:“哥哥快来照镜子——阿彤、阿炜;快来;照得清清楚楚。”

    陆羽泉水质清澈;井底幽深;映着天光;形成一方天然水镜;眉目五官;清晰可辨;比铜镜还清楚;三个小女孩对着井水照个不休;叽叽喳喳;象茶山上飞来的几只小喜雀——

    曾渔也临井自照;问妞妞和两个外甥女:“这井中人谁最美;说实话哦。

    七岁的妞妞道:“哥哥最美。”

    八岁的阿彤道:“我也说是鲤鱼舅舅最美——阿炜你还没说。”

    五岁的阿炜个子矮;由梅香抱着看井水;说道:“娘亲最美。”

    阿彤道:“娘亲又不在这里;是说现在井里的人像谁最美。”

    阿炜睁大童稚的清澈眸子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曾渔——

    姐姐阿彤又纠正妹妹道:“是要看井里影子。”

    阿炜就又低头看井中倒影;说道:“那就鲤鱼舅舅最美吧。”不大情愿啊

    曾渔哈哈大笑。

    既来天下第四的陆羽泉;当然要取水回去烹茶;寺僧生财有道;陆羽泉边卖葫芦;曾渔花了五文钱买了一个大葫芦;先装了半葫芦泉水;给三个小孩子每人喝几口;忽听身后有人轻声道:“曾相公;巧遇啊。”

    曾渔回头看;见是昨日府衙后园戏班的那位饰演赵五娘的小旦;名叫夏畹;当时自报姓名时让曾渔愕然不明所以;随后因为案子的事;就把这小旦忘到脑后了;却没想到在这广教寺又会遇上。

第一百章 初探凶宅() 
小旦夏畹十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神态温婉;梳着挑心髻;穿着水红色褙子;大袖宽衫;长裙飘逸;象是宋代女伎的裙裳;见曾渔回过头来;这小旦脸就红起来;没有唱戏时那般落落大方。

    曾渔含笑致意:“夏姑娘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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