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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满脸的喜色,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羞愧,硬着头皮说道:“这黄鹂不像黄鹏,翠柳不像翠柳 可怎生是好呢?”杜怀瑾呵呵直笑,胡乱在她脸上啃了啃,“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紫言亲手做的,都好。”沈紫言倍感尴尬,杜怀瑾倒是不嫌弃,可是她自己都看不过眼,这要是让人知道,堂堂福王府的三公子亵衣上面就是几只粗糙的黄鹂鸟,也太说不过去了。
早知道半日在家时就该苦练女红了......
现在,悔之晚矣啊。
沈紫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要从他手里将那块锦缎夺回来,让他看着自己拙劣的手艺实在有些窘迫,“我得闲了再替你重绣一幅。”杜怀瑾却格外坚持,“以后是以后,现在我就要这个。”沈紫言抿了抿嘴,“可是线头这样多,穿在身上不舒服。”亵衣是贴身衣物,自然是越光滑越舒适越好,沈紫言的刺绣,正面看上去就是一团糟,更不用提反面了,线头杂交,交相纵横,沈紫言自己都不好意思穿在身上。
杜怀瑾一缩手,眉开眼笑的将锦缎攥在了手中,细细摩挲了半晌,笑道:“也没有那么扎手。”这样说,还是有些扎手了。沈紫言哪里会让杜怀瑾穿着这种亵衣休息,岂不是一种折磨,连连说道:“我今日白天就给你另绣一幅。”
任凭她怎么说,杜怀崖就是一直坚持,并且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就觉得这副好看。”沈紫言顿时无言,觉得自己这鸟不像鸟,树不像树,一团黄色线头挤在一堆绿色线头中间的刺绣,普天下,也唯有杜怀瑾一人觉得好看吧。
“不过,”杜怀瑾正了正脸色,“你要绣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在晚上绣了。”还未说完,就伸手抚上了沈紫言苍白的面颊,又怜又痛,“紫言做的亵衣我虽然很期待,可是现在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紫言熬了一夜,也觉得有些精力不济,精神松懈下来,立刻就觉得头晕目眩,身子软软的,无甚力气。杜怀瑾抱着她上了床,轻手轻脚的替她盖上被子,在她额上轻轻抚摸,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好好休息。”
沈紫言却拉住了他的衣角,“你也歇息会。”杜怀瑾也是一夜无眠,此刻倦意袭来,也有些掌不住了,依言视下了衣袍,在她身边躺下,慢慢将她揽入怀中,而后合上了眼。沈紫言很想问问他去沈府和沈沈老爷商谈的结果,但看着他巳经闭上了眼睛,也不去打扰他,心里民相信杜怀瑾能妥善处理此事。就这样静静的凝视了他一阵,倦意袭来,也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耀眼的阳光透过罗帐照射进来,在丝被上投下了大大小小的光斑。神智渐渐清醒,身上的压覆感就清晰的传来。杜怀瑾一只胳膊就横在她腰上,另一只胳膊横穿过去,她的头就枕在了上面。而杜怀瑾修长的腿,就这样环住了沈紫言的双腿。
沈紫言顿时哭笑不得,他睡得倒是香甜,感情是将自己当做了肉垫。忍不住转过脸去,想要推开他的胳膊,只是看着他熟睡的俊颜,到底是不忍心,只得咬牙忍了忍,罢了罢了,看在他为自己一夜奔波的份上,暂且就不和他计较了。
而他满头的青丝散落满枕,就这样和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有一种暧昧的亲昵。好像,没有间隙的两个人,相互交缠,相互拥抱。金色的朝阳为他的面庞踱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沈紫言又挨得近了些,看见他长长的眼睫在白皙细腻的面颊上投下一道扇形的阴影,就好像是一双蝴蝶停歇在他的眼睛上。而他的唇薄薄的,透着几许绯红色,鼻梁高挺,这容颜竟然是说不出的俊朗,只觉得就这样静静看着,天地山川也为之失色。
沈紫言暗叹了一口气,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岂不是让女人自卑。想着,翻转过身子,伸出自己还带着肉涡的小手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气馁,将两只手放在一起比较,只觉得自己的一双小手格外不称意,忍不住抓住杜怀瑾的手杨了掐,心里暗骂,男人的手长成这样,岂不是叫人难堪。
那边杜怀瑾早在她醒来之前就已经转醒,只是看她睡得安详,也不去打扰她,直到看着她眼睫眨了眨,知道她就要醒来,才慌慌忙忙闭上了眼,不叫她知道自己偷看她的事实。哪知道沈紫言醒来后居然也开始偷看他,杜怀瑾心里快乐得几乎要放声高歌,但也知道沈紫言有些时候脸皮薄,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难堪。
感受着她灼热的目光一点点从他脸上划过,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哪知道那女人居然开始掐他的手指,也不知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杜怀瑾眯着眼,微抬了头,顺着她瘦削的背部向前望去,就看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掐着他的手指,虽然她用的力气小,不见得刺痛,可是还是有一阵酥酥痒痒,让杜怀瑾心里顿时一荡,身子自有主张的就覆了上去,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暧昧的呼吸吹拂着她耳边的碎发,“紫言怎么这么顽皮?”
声音喑哑’透着几分慵懒。沈紫言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忙松开了他的手,似是掩饰一般的说道:“三郎的手真好看。”“是么。”杜怀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另一只手的手指已经灵活的顺着她的脖颈一路下滑,“我倒觉得紫言的手更好看。”说着,就捉住她的手,重重的咬了一口,“柔若无骨,白荚一般的纤纤玉手……”
他的语气又暧昧又轻佻,沈紫言却根本恼不起来,只推了推他,按住他一路下滑的手,低声问:“你和我父亲商议的如何了?”杜怀瑾的手僵住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岳父说,会好好和大伯父说说此事,让他给一个交待。”话音刚落,又去骚扰她的唇角。
沈紫言也是被他撩拨得低低喘息,但还是咬牙忍住了,“大伯父这些日子有没有去找过我父亲?”杜怀瑾似是在惩罚她的三心二意一般,恶意的伸出手指揉捏着她胸前的傲然挺立,“没有。”简单干脆的二字,似乎已经是杜怀瑾忍耐的极限了。
原本沈紫言听到这个回答该是松了一口气,或是高兴,只是,一瞬之间,她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心一点点冷去,身子也随之变得僵硬。杜怀瑾感受到她微妙的变化,停下了双手,轻声问她:“怎么了?”
沈紫言没有说话,将头深深埋在枕中,很想将自己化作一团烟尘,就此消失。杜怀瑾看出她的不对劲,急急叫唤:“紫言,紫言,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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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沈紫言的泪簌簌的落下来,打湿了半边枕头。她侧过脸去,努力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让杜怀瑾看见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累了。”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鼻音和极力掩饰的伤心。
杜怀瑾心知不好,忙支起半边身子细细查看她的脸色。沈紫言哪里肯让他看见,一伸手就拉起胸口的被子想要盖住自己的头。手却被杜怀瑾按住,慢揖拉下了被子,微冷的手指滑过她的面颊,一点点,温柔的拭去了她的泪水,“紫言,出什么事了,告诉我。”语气虽然柔和,却带着几分不容人反驳的意味。
如何告诉他?
沈紫言心里一片凄凉,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又重生到了十二岁那年?那样的话,杜怀瑾会如何看待自己呢,不会将自己看做怪物或者妖怪么?若是沈紫言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一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就有人这样对她说出这样的事情,她多半会以为那人是疯了。
人同此心心司此理。
杜怀瑾再如何聪明,也不过是普通人,对这种根本不能用言语来描述和解释的事情,沈紫言根本就没法和杜怀瑾说个分明。只不过,让沈紫言落泪的不是想起了重生,而是,前世经历的那些痛楚。
父亲遇袭而亡,母亲病逝,幼弟天折,这样的打击,接二连三的,她那时虽然年幼,可也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后来,就去了沈大太太手下讨生活,几个堂姐的冷嘲热讽,下人们的白眼,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她从沈家众人棒在手心里的三小姐,一夕之间,成为孤儿,这种落差,她不会不感到失落和伤心。只是她是倔强的性子,虽然落魄了,却并没有放弃希望,哪怕就是在大太太和堂姐们屡屡挤兑下,也好生生的活着。
是啊,沈家二房现在落魄了,谁不等着看她的笑话,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气馁。
然后就是被送入寺庙的那个夜晚,天空下着大雨,雷声轰鸣,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冷意,只知道心里反倒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哪怕在寺庙里过着清苦的生活,远离那鲜花鼎沸之地,再也不能生活在精致的绣房,她也觉得心满意足。不必再小心翼翼的看大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在堂姐们的百般刁难下忍气吞声。这种日子,让她觉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一晚,她睡在草席上,听着远处传来空明的钟声,觉得心中一片清明。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没过多久,传来大姐的死讯,她还那样年轻,不满二十岁,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她永远忘不了当时大太太幸灾乐祸的神情和堂姐们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然后她又能如何,除了身边几个丫头,她一无所有。
想要给姨母林二奶奶送信,也想过向外祖家求救,到最后无一例外的,杳无音讥。也不知是送信的人没有将信送出去,还是,自己,根本就被外祖家遗忘。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一刻,她见得分明。人生这样漫长,而她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最后还是低声下气的哀求大太太让自己出去送大姐一程。曾经以为寺庙是她下半辈子的托身之地,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梦。大太太到底还是限制了她的自由,夜里沈紫言常常想,自己若是就这样跑出去,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显然是否定城
她虽然落魄,可出身书香门第,自有自己的骄傲。若是偷跑出去,大楚户籍制度严格,天下虽大,却无她的容身之所。而如她和几个丫鬟们这般年轻又要色上佳的女子,十有八九会被牙婆子卖入那烟花之地。她宁肯就这样死去,也不愿堕入那种地方。
笑迎东西南北客,那样的生活,注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见着大姐沈紫诺最后一眼时,只看见她脸色灰白,瘦得不成人形。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沈紫言心知肚明,多半是被大太太的侄子,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姐夫活生生害死的。
可是她连替沈紫诺伸张的能力都没有。她现在不过是孤苦无依的孤女,昔日得势时,谁不想去她跟前讨好卖乖,可是现在居无定所,在寺庙里芶存,又有谁青为她说句公道话!
看着沈紫言入睑,她又被大太太让人架着回了寺庙,一路上自是十分狼狈。她听见无数个声音在说:“看,那就是沈家二房的二小姐,她已经疯了......”如此之类的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沈紫言只是冷笑,都说她疯了,她偏要好好活在这世上。
再后来就是宝琴和香客私通之事,她得知这个消息,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撵走了宝琴。这事事关自己和墨书几个人的名誉,自然不能姑息。没想到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