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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眼前面对的,是一个没有缝的鸡蛋,叫她不知该盯何处的好。
姚非鱼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想了想,又说道:“夫人的幼弟,今年也该有十四岁了吧,正是该说亲的年纪,也不是夫人有什么打算?”沈紫言面色微冷。姚非鱼知道的越多,关心的越多,就越是叫人警惕。
也就淡淡说道:“这事由家父家母做主,我并不知情。”不过是随口一句扯谎。
姚非鱼满脸是讨好的笑,“话虽如此说,可您是姐姐,您说的话,又有谁不听的?”
正说话间,又听见有人来报:“安王妃来了!”想必是参加完洗三礼后,从福王妃那里过来的。
沈紫言忙朝着秋水使了个眼色,径直吩咐姚非鱼:“你下去吧。”姚非鱼磨磨蹭蹭的,犹自不愿离开的模样。
沈紫言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此时要见客,哪能叫姚非鱼在这里偷听,语气就冷了三分:“怎么,连我的话,你也想驳?”
姚非鱼身子一颤,脸色一白,忙垂下头,“妹妹不敢。”沈紫言论哼了一声,端了茶盏,“我可没有这个福分,有你这样的妹妹!”姚非鱼委委屈屈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盛满了泪光,灰溜溜的走出去了。站在院子门口,朝着花径望了望,见杜怀谨没有回来的迹象,才沮丧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见安王妃笑面如花的走了进来,也不待人言,亲昵的坐在了她身边,笑吟吟的看着她的肚子,眼底眉稍都是笑意,“你近日可还好?”沈紫言笑了笑,“我倒是还好,只是天气渐热,有些热罢了。
安王妃就心有戚戚焉的说道:“我怀着月如的时候,也是夏日,那些日子一日比一日闷热,我可是连门也不敢出,动弹也懒得动弹,只叫几个丫鬟连番的扇着扇子,饶自如此,还是有此无法忍受,非要日日用井水擦身子,才觉得好此了。”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沈紫言暗暗记下了,笑着寒喧:“说起月如,那孩子近日怎样了?”自知道杜月如日后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弟妹以后,沈紫言对她的称呼就多了几分亲昵。安王妃哪里听不出来,满脸是笑,“日日关在屋子里做女红呢。”
说着,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日子,王爷也去打听了打听,听说考官是陈大人,最喜欢兰花,最喜欢的书是《论语》……”有些时候,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可能影响大局。
沈青钰应考在即,能知道考官的喜好,那是再好不过。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安王打听出考官的喜好,可谓是十分不易。
沈紫言立刻就谢道:“多谢王爷,我立刻就告诉青钰一声。”说完,投桃报李的笑道:“到时候我陪着您喝几盅。”并没有指明什么时候。可安王妃心知肚明,自然是沈青钰中举以后的事情了。
也就笑着点头,“那可说定了,到时候不许逃。”沈紫言盘算着沈青钰九月应考,正逢自己生产,而开榜之时,自己也已经坐完了月子。也就爽快的笑道:“一言为定。”安王妃也是有分寸的,抿着嘴笑,“只怕到时候您才将将坐完月子,身体不济,只浅浅抿上几口,我也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趁着气氛正好,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你看,我们在九月科考过后,就开始议亲如何?”赶在了放榜前,含义已经十分明确。放榜前,沈青钰还不知是否中第,一切都是未知的,越是这样,越是显得结亲心诚。
沈紫言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立刻笑道:“就依您所说了。”正是由于沈二老爷是个不管琐事的,安王妃才寻了沈紫言来说这话。得到沈紫言的许诺,安王妃心满意足,笑道:“既如此,我可得好好准备嫁妆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时间很快逝去。
安王妃便趁机告辞,沈紫言亲自送着她出了院子正欲折转回来,就见杜怀谨的身影出现在了拐角处。遇见安王妃,行了行礼,目光便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沈紫言笑着迎着他进门,“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杜怀谨进门便问:“姚非鱼来过了?”沈紫言点点头,“你如何知道?”杜怀谨回来时,已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姚非鱼之事,眉头蹙了蹙,“才听见阿罗说的,我原本还想,她若是个安分的,日后让她出家便罢了。看起来竟是个不消停的,等到大皇子事情一了,立刻就派人送出去。
至于送出去如何,并没有明言。
和杜怀谨相处这么久,有些话外之音,已经不必多加揣摩。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到了七月,许家和福王府开始正式议亲。
不时有消息传入耳中,先是福王府请了黄家大奶奶做媒,许家请了姓许的同宗来做媒,是现今帝师的夫人,也算是十分休面的事情。福王府就开始忙碌起来,福王妃坐在正房中,不时便有妈妈来报消息,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得闲,便感叹道:“我们王府也有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林妈妈就笑道:“您忘了?三夫人进门时,那也是忙碌了好几个月!”福王府一怔,笑道:“可是我竟忘了!”说着,又笑道:“大大小小的事情可算是挤在一块了,再过不久紫言就要生产,只怕是还得忙上几日呢。”
林妈妈眼里满是笑意,“还有不久就是沈家和安王府说亲的日子,今年可真是喜事连连。”“是啊。”福王妃笑道:“喜事特别多!”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妈妈拿着账册进来了,福王妃叹了口气,又开始忙碌起来。
沈紫言已开始布置起耳房,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在这里生产,是以早早的便开始布置起来。杜怀谨见着不免摇头笑道:“天下就有你这样娇气的,不过是住上三天,偏偏要提前两个月开始布置!”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
这还是头一回做母亲,心里的紧张自不必说,只盼着能将一切准备好,免得到时候应接不暇,出了什么岔子。杜怀谨却望着榻上堆满的小衣裳,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饶有兴致的样子,“这衣裳怎么这么小?还不能塞下我一只胳膊!”
沈紫言就瞪着他,“孩子身子小,哪是你能比得的?”“看看,看看。”杜怀谨嘴角绽出了戏诗的笑意,“这还没生呢,就先将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要是生下了了,岂不是更没有我的地位了?”
沈紫言上上下下刮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能和未出世孩子吃醋的父亲,只怕这还是第一个。杜怀谨却在她身边蹭来蹭去,声音清软:“紫言,你不会等到孩子生下了了,就将我抛到脑后了吧!”
沈紫言收拾着小衣裳,并不理睬。杜怀谨却不依不饶的缠着问:“会不会?会不会?”“杜怀谨!”沈紫言低声怒吼:“你难不成还是三岁小儿?”自沈紫言有孕后,偶尔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杜怀谨早已习以为常,嬉皮笑脸的笑:“娘子说是,那便就是了。”
沈紫言强忍着才没有抚额。
这时却见阿罗的身影从门前一闪而过。
沈紫言心中一凛,推着杜怀谨出门:“阿罗寻你有正事呢!”
杜怀谨这才收敛了笑意,沉吟着走了出去。
沈紫言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三百零三章 粉墨(八)
杜怀瑾回来时,带回了令人吃惊不已的消息。
“宋阁老,死了?”沈紫言低声沉吟,“怎么死的?”杜怀瑾神色微冷,“据说是服毒自尽。”沈紫言就默然不说话了。
宋阁老混迹朝野这么多年,想必早已有了自己的党羽,也有了为官的敏感。
皇上对于他的敌视,或多或少的,他自然也会有所察觉。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大概是为了不连累家人吧。”杜怀瑾却摇了摇头,“他倒是死的干干净净,可留下的烂摊子,却是要让旁人去承担了。”都说人一死,尘世的事情,也就随之一了百了了。
沆紫言心中微跳,“难道皇上要赶尽杀绝?”“不是这样。”杜怀瑾苦笑,“宋闾老这些年收受了不少贿赂,他的家财,自然是要被收入国库的。更何况皇上初登基,本来就需要充盈国库,抄家是在所难免的了。”
沈紫言就想到了年前被抄家的欧阳家,垂下头,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欧阳家,那一次搜出了多少?”杜怀瑾神色一凛,伏低身子,在她耳边低语:“白银两百万两,七百万两的银票,黄金两万两,还有数不清的古董名画,田庄商铺……”
这笔数额,实在太过巨大。
沈紫言在心里暗暗低叹了一声,若有所思,“当年辛苦积下那么多家财,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得。”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欧阳家世世代代,到了这几代开始插手商贾之事,贪得无厌,引火烧身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见着沈紫言面色凝重,忙劝道:“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安心养身子才是正经。”
沈紫言勉强笑了笑。
或许正是有孕以后,思绪也比从前更为纷乱 一点小事也能引出一番感慨来。
杜怀瑾生怕她想得太多,忙岔开了话题:“安王妃来过了?”沈紫言点点头,如实说道:“是和我说起青钰和月如的婚事,也提了提考官陈大人的喜好。”“陈大人?”杜怀瑾微微一沉吟,问道:“是大学士陈大人?”
沈紫言微微颔首。
杜怀瑾笑了起来,“陈大人是好酒之人,若是提上几壶好酒,只怕是能套出不少话来。”沈紫言就白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事,难道旁人就不知道了?现在秋考临近指不定陈大人怎样的小心呢。”
“紫言越来越聪明了。”杜怀瑾用力捏了捏她的双颊,眉梢微挑,笑得颇为风骚,“可惜这一次你想差离了。”沈紫言一愣,“怎么?”杜怀瑾将额头抵上她的,低声笑了起来,“这是西晨风打听出来的,并无多少人知道。陈大人虽然嗜酒,可也只是在家里喝喝罢了在外间还是道貌岸然的老学究。”
见他说得漫不经心,沈紫言忍不住瞪着他:“不管是道貌岸然也好,还是表里如一也好 他都是青钰的考官,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也不饶你。”杜怀瑾就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不禁失笑,“若不是为了青钰,我为何巴巴的打听陈大人的癖好?”
沈紫言明知如此,嘴上却不饶了他,只胡乱和他斗嘴。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乐趣儿杜怀瑾也是乐此不疲,不时还会故意引逗着她调笑,也算是夫妻之间,闺房的趣味。
宋阁老之死虽说在金陵城引起了不少轰动,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宋家被抄家,据说从中搜出的财物绕着宋家大宅能摆成一圈。
不过这一奇闻很快就被另一桩大事取代了。
那便是福王府的郡主下嫁许家二公子之事。
这也算是近年来,街头巷尾人人皆知的一件大事。人人都乐此不疲的传言,福王府郡主的嫁妆,足足有二百六十台,衣料布匹,被满满的塞在了大大的箱笼里,其间连手也插不进去,都是实打实的嫁妆。
真真是十里红妆。
更何况为杜水云说亲的,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黄家的大奶奶,更是为这门亲事增添了一抹亮色。更不必说抬在嫁妆前面的,就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各自送来的添妆。
这一晚,却是杜水云出嫁的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