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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女子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哗的浇到灶里,嗤的一声,灰尘四溢,女子瞬间灰头土脸,再看那锅里熬干了的药,女子气的直跺脚。
农妇已经跑过去,但对于眼前的一切,她大概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成了这个模样。
“你这娃,怎么还是这急性子,要是别的事也这么着急,恐怕孩子都能走路了。”
女子声音陡然提高,叫了声,“三婶……”
农妇笑着忙活起来,对此似是充耳不闻。
收拾干净之后,农妇抬头看了眼日头,“我该回去做饭了,你三叔快回来了。”
“三婶慢走。”
农妇走出一段距离,复又回头,忍了半天还是开口,“你家里那个人……”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三叔他们说怕不是个好人,你小心些!”
女子点了点头,“嗯……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唉,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好好的秀才公不去伺候,偏伺候那么个活死人!”
农妇离开了,自然没听到女子的碎碎念。女子回头看了眼左边那间房间,变得疑惑起来。
新朝淳元七年的四月末,五月初,天气渐渐从雨水里走了出来,太阳变得热烈了。
大圩村的纪灵儿已经快十八岁了,之前用来搪塞别人说亲的借口也面临着作废,她的门上从此想是再难平静。
换在往常,她一定会背上父亲的牌位躲进大山,现在却有些为难,家里多了个她背不动的活死人。
纪灵儿有些气愤,于是在活死人的药浴里加了量,她碎碎念着“都怪你……都怪你!”
日子果然不再那么平静了,拒绝了好几波说亲的媒人,一些闲话渐渐传了开来。纪灵儿准备端阳的这天,这些闲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气愤之下,上门的人凡是提到亲事的都被她抬着扫帚打出去了。
村里的小孩见到她都远远躲着,有的甚至骂她“恶女人”。
纪灵儿有些难过,于是她整天躲在家里,偶尔熬药,偶尔蹲在菜地边,托着下巴跟豆子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时间久了,豆子都受不了,竟然疯一样的长。
纪灵儿偶尔也会蹲在药房里的浴桶旁边,看着桶里那个不知死活的人,委屈得想哭,“你倒是好了,不听不问的,可苦了我。”
她也会说些狠话,“你啊,要死就赶紧死,死了我们都轻松,如果不想死,就赶紧活过来,听听那些闲话,你是个男人哩,去打他们一顿。”
纪灵儿一番对牛弹琴,又会跑到父亲的牌位前,上柱香,认真的磕头,然后生气的说,“都是爹惹得祸,教我什么不好,教我救死扶伤,看吧,现在你女儿因为这个要嫁不出去了。”
她也会调皮的说,“哼哼,老头你要没孙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天之灵真的听到了,牌位竟然就啪的一声倒了,吓得纪灵儿慌忙跪下去,眼珠子直打转,讨饶道:“爹,女儿错了,女儿一定努力嫁出去……”
说着说着纪灵儿并又哭了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牌位,“爹,女儿好想你……好想你啊!”
香烟冲天,清泪落地。
日子,大抵就是这样寻常的过着下去。
(本章完)
第7章 雨过不一定天晴()
纪灵儿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了片刻爬将起来,从床头摸了火折子,点燃了床头柜上的半截蜡烛。
烛光晦暗,有风从竹窗缝隙里挤进来,险些灭了烛火,纪灵儿忙用手护住,接着拿起边上一根发黑的竹签挑了烛芯,滋啦一声,蜡油淌落,顷刻凝结成块,赘在烛壁上,屋子里霎时明亮起来。
纪灵儿看着墙上自己的投影,呆了好一会,听得外面一声响雷,这才悠悠醒过神来。披了衣服下了床,点了火折子出了房间,到了外面的厅堂时已经穿戴整齐。
燃起了香案两边的蜡烛,随着烛光升起,黑底白字的牌位出现在视线里,纪灵儿从案上拿了香,凑到烛火上燃了,随即恭敬虔诚的上香磕头,所有的动作都一丝不苟,甚至都有些苛责。
临了纪灵儿才满脸苦涩后怕的看着牌位:“爹,您就饶了女儿吧,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努力很快嫁出去……您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了啊!”
纪灵儿如是说着,吱呀一声,风吹开了她年久失修的屋门,狂风卷着湿气灌了进来,纪灵儿慌乱之间用身子挡在香案跟前,倒让她护住了那两支蜡烛不灭,过得片刻,她才一脸苦涩的转过身,快步过去掩上了门。
狂风怒吼,纪灵儿背对着靠在门上,看着案上重新归于平静的蜡烛,长吁一声:“爹,看你修的门,也不修的牢固一些……”
埋怨的话说了几句,外面风声渐歇,纪灵儿这才推着桌子抵在门后,拍了拍手,一脸的幸福。
后半夜她睡的极好,大抵是她的祷告起了作用,那些个扰人的梦境没有再出现,他的父亲似乎也终于露出慈父的样子。
砰砰砰的敲门声里,纪灵儿悠然醒转,揉着惺忪睡眼,艰难的爬起床来,也不知是否昨晚搬桌子时闪了腰,她走起路来有些吃力,至于手臂的酸痛大概是不小心压到了。
废了一番力气推开抵门的桌子,吱呀一声,那扇久经风雨的老旧木门终于还是脱离了本来位置,与此同时听得外面有人惊叫:“孙公子,快躲开……”
透亮的光线进到屋子里,带来一半明亮,隐不去一半黑暗。纪灵儿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是呆了,尤其看到外面那位站在院子里的青衫男子,纪灵儿看着那人脸色,还是受了惊吓。
青衫公子垂头盯着衣摆上的泥渍,脸色很难看,再见不到原本的那丝儒雅。心里埋怨着“我怎会娶如此粗糙的女子”。
许久之后,听得再一声吱呀,他又下意识的往后躲开几步,站定身子之后,这才看向门口。
纪灵儿已经打开了另一闪还扣在门栓里的木门,讷讷笑着。
“三婶,您怎么来了?”女子也许是有意识的忽略某人的存在,笑着走向呆立在旁边的农妇。
农妇缓过劲来,先是瞥了眼旁边的青衫公子,见到对方面上的痴迷神色,提起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你这丫头,怎么弄成这样?”
纪灵儿有些尴尬:“我也没想过它说倒就倒啊,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农妇白了纪灵儿一眼,拉着她朝那青衫公子过去,接着介绍到:“这位是孙公子……”说着偏过头语重心长的与纪灵儿说:“人家孙公子可是大老远过来见你,这份心意你晓得了吧。”
纪灵儿这才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孙公子,大概是知道对方曾托人上门说过亲,心里有些怪异的想法:“原来这就是秀才公啊……也就那样了吧……咦,还没桶里那位生的好看……”
纪灵儿从三婶手掌里抽回自己的小手,放在腰侧,微一福身:“小女子见过孙公子。”
孙公子脸色红转白,白转青,如今青又转红,忙也认真回礼,“孙恒……见过姑娘。”
旁边的三婶见状不得意了,有些怪罪的插了句话:“都快一家人了,你们这么客气,怎么做一家?”
孙公子面上一红,随即恢复过来,郑重其事的说:“礼不可废。”
纪灵儿听得糊涂,俏脸升起一抹愠怒:“三婶,你说啥?什么一家人?”
“族里已经答应了孙公子,把你许出去了。”三婶如是说着,满是欣慰感怀,“哎……灵儿都是大姑娘了,刚到村里那会,你才多大点……一转眼都要做新娘子了……”
纪灵儿看着三婶脸上堆起的幸福笑容,可半点高兴不起来:“所以他会在这?”
说着朝那孙恒一指,气的小脸潮红。
可怜三婶还以为小女儿家害羞,握着纪灵儿的小手,语重心长的说:“孙公子可是大忙人,来这里当然是为了你……”
“呵……”纪灵儿立马感觉生无可恋了。
孙恒待在边上,他自是听出来纪灵儿话里的意思,于是有些尴尬。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读书人脾气,大抵会骂一声不识抬举,然后拂袖而去,可是对于眼前女子,没见到之前他并有些想法,而今见了,一见钟情也不外如是。
要说先前变故他还有些犹豫,但现在,他是认定了此女了。
家贫怎么了?他眼下是个秀才,迟早是要中进士,入仕为官的人,钱财自不消说。
脾气不好怎么了?他的妻子若是没个脾气,相处起来岂不是无趣透顶。
是个女大夫又怎么了?以后有个病痛都不用花钱找别人……
孙恒一瞬间想了太多东西,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幻想,一番自我麻痹之后,来之前对方与他说的那些,现在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坏事啊!
大丈夫娶妻,莫过于此。
况且,这是个美人啊。而且没有那些藏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的娇柔做作,也没有一般乡下丫头的无知无趣……
与几位好友说起的“野性”,眼下他大抵是见到了。
纪灵儿已经拉了三婶到了旁边低语,不多时她一脸愤懑的走了过来。
“听说孙公子是个秀才?”
“在下淳元三年的秀才……”
“哦,如今是淳元几年?”
“淳元七年。”
“哦……”纪灵儿略作沉思,“就是说过了四年公子都还只是个秀才?”
孙恒听出话里的火药味,被提起了伤心事,但美人面前,这或许是考验,于是脸色微微一变后恢复如常,“下一科在下有把握……”
话未说完,纪灵儿已经打断道:“那公子中了进士再来与小女子谈论婚事吧。”
孙恒到底爱惜读书人的面皮,怔了片刻,面上涨红,恼羞成怒:“哼,原也是个爱慕虚荣的贱人……”
还真就拂袖而去。
昨天感受民族情怀去了,看个斗牛被堵在路上一整天,好不容易赶上晚上的晚会,老天又突降大雨……折腾到家已经十一点半……
于是明天…………
(本章完)
第8章 呦呵,孙女婿来了啊()
风打耳边过,微凉。
竹林轻晃,卷来一阵涛涛。
纪灵儿静静看着孙恒远去,直至对方背影渐渐消散。那样子乍一看倒像是贤惠的妻子不舍丈夫出门时的模样。
三婶此时想是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瞪了纪灵儿一眼,急得跺脚:“你这丫头……真是……”
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快步离去,追那孙恒去了。
听得几声叫喊,纪灵儿长舒了一口气,倒似是全然不在乎,明明昨个夜里还发了誓要抓紧把自己嫁出去的,眼下大好机会却又这样放过了。那孙恒被她如此看不起,此生怕是不会再登此门了。
不见人影,她倒也有几分怅然,呢喃细语:“生的也是不错的啊,而且还是个秀才公……纪灵儿啊纪灵儿……”
过得片刻,纪灵儿方才想起自己尚未洗漱,又想起那药桶里泡着的“废物”,心情竟是比刚才被骂贱人还要难过。
真个自找苦吃。
废了半天力气,烧了热水,换了新药,纪灵儿这才去准备去打理自己,闻着自己身上一身的草药味,她悠悠一叹:“人家秀才公肯定受不了的……”
转念一想,秀才公的妻子想必是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