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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悟承看着林允贞交心的言谈,不禁有些动容,本想再干一杯酒,可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早就见了底,又看看林允贞面前的杯子,也见了底,不由得尴尬地笑笑,向林允贞拱拱手,以示道谢。
二人刚才的话题谈的有些沉重,也都是借着酒劲,装着醉意说了几句真话而已,这当中是政坛里难得的情谊,不过很快这种情谊就会被掩藏起来,因为官场从来不是讲情谊的地方。双方沉吟片刻,还是林允贞打破了沉默:“王相刚才说有一事相求,不妨直说。”
王悟承也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把话给扯远了,说了些心底里的想法,但这毕竟不是今天来找林允贞的重点,刚才的寂静与沉默里,他理了理思路,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要开口相求,只是希望林允贞能先给个态度,现在,他等到了。
王悟承:“老夫刚才说了那么多,有些话也是失言了,但有些话,还望林帅能够体谅。”
林允贞:“林某明白,王相直说就是。”
王悟承:“现在朝局对我不利,想必林帅也看得出来,朝廷上下有很多人希望我倒台,这样就没人再谈国库空虚,谈整理税赋,他们就能高枕无忧。”
林允贞正色道:“王相放心,林某,绝不是这样的人。”
王悟承欣慰地点头:“这一点老夫当然清楚,林帅忠烈之后,国之栋梁,岂会与宵小为伍。”
林允贞面露愁色:“但不知林某对这现下的朝局,能做什么呢?”
王悟承这才把话说开:“其实眼下的朝局看似复杂,实际上就是在打一个劫。”说着王悟承在桌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圈。
林允贞会意地点点头。
王悟承:“这个劫,说白了就是钱。”
林允贞有些困惑:“怎么讲?”
王悟承:“现在老夫党政,做的差事其实就是给国库补窟窿,为朝廷敛财。朝廷的账面上如果风平浪静,那宵小之辈就会趁势而起,攻击老夫,陛下纵有仁爱之心,恐怕也挡不住悠悠众口。但若朝廷没钱,捉襟见肘了,要拆东墙补西墙了,那宵小之辈也不敢狺狺狂吠,陛下也能保全老夫,如此,朝廷的法度,才有变……才有转圜的余地。”此时王相酒意消散了。
林允贞直接发问:“那王相需要我怎么做?”
王悟承也不再避讳,直抒胸臆:“将军要是能上一道折子,历数南军财政弊端,或者指出南军财政艰难,请求朝廷支持,那便是大旱之云霓,救老夫于万难。”
林允贞低着头,右手转着面前的空杯,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王悟承等不及了,迫切问道:“怎么?林帅有难处?”
林允贞转杯子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直视王悟承,一脸无奈地说:“王相的这个法子是个好办法,可林某有林某的难处。南军的财权,莫说不在我手里,连陈帅恐怕也说不清,至于在谁手里,您心里比我有数。”
王悟承明白了:是杨佩纶,一定是这个通天的人物!原来南军的财政攥在杨氏的手里,这倒是自己之前没能想到的,可上次给林允贞告密以后,自己再想结交杨佩纶就来不及了。
此时的王相,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说后悔,谈不上,说惋惜,也过分了,就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而这遗憾很快表现在他空洞的双眼里。
林允贞见王悟承若有所失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加上感念之前王悟承对他的提点,林允贞有一丝内疚涌上心头,也就因为这点内疚,他说了句话:“王相,林某……林某可以试一试。”一度停顿之后,林允贞竟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让呆坐的王悟承有些惊喜,双目恢复了神采,好像宝物失而复得一般。
林允贞接着说:“三年前有件事,我和杨佩纶有争论,现在看来,他肯定是上了秘折参我的,自那以后,我对南军的财政就更不清楚了,也不敢多问,要我指出什么理财的弊端,怕是难为我了。但南军此次损兵折将,既要补充兵员,又要发放抚恤,还要重新操练,这些都是花银子的事。按理这件事不该我来提,陈帅在朝,杨佩纶理财,这两个人都更能说话,不过今日王相一番话着实让林某感佩不已,相公尚且能舍弃身家,林某又为何不能冒险直谏一次呢?”
本章完
第68章 (四)()
王悟承听见林允贞的表态,激动不已,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林允贞身旁,两手扶住林允贞:“果能如此,老夫在此先谢过了,林帅真是拯斯民于水火,天下苍生能有林帅,是社稷之福,黎庶之福啊!”
林允贞也慌忙站起,抱拳拱手:“惭愧惭愧!林某哪里当得起。”
王悟承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愣了一下,可马上又笑容满面:“当得起,当得起。”
林允贞觉得二人离开酒宴的时间太长,尤其是他自己,作为男方的长辈,要是宾客遍寻不得,找到这里来,那就不好解释,尤其陈敏还在,如果传到陈帅那里,自己这番行为恐怕也会招来猜忌,所以林允贞朝王悟承一伸手,引向门边:“王相,去吃酒吧。”
王悟承也点点头,觉得似乎该离开了,可刚走了两步,王悟承突然定住,回身对跟在他身后的林允贞说:“林帅,今日这酒,你恐怕吃得有些醉了。”
林允贞一愣怔,没明白王悟承的意思,却又不便接话,于是呆立原地。
王悟承紧接着说:“林帅这酒,恐怕不是做给仲平看的吧?”
林允贞明白,他那点道行在对方王相公面前着实太浅,自己如果矢口否认反倒显得做作虚伪,何况经过刚才一番言谈,林允贞这点名堂也不需隐藏了。所以他苦笑道:“相公高明,林某做的刻意了。”
王悟承连声否认:“不不不……这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只是……”王悟承欲言又止。
林允贞:“有什么话,王相一并说了吧,今日此处,只有坦诚,没有客套。”
王悟承点点头,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得失,表情很为难地说道:“将军如此苦心孤诣,总不希望都被那后生抢了风头吧?”
林允贞也坦承:“相公说的是实话,那林某也不欺瞒,刚才看见陛下圣旨贺喜,仲平旧部相迎,我确实……心里不是滋味。”
王悟承:“我这里倒有个法子,就是不大磊落,不知道林帅看不看得上眼。”
林允贞先是一丝惊诧,再有一份惊喜,说道:“还请王相不吝赐教。”
王悟承向前迈了一步,离得林允贞更近了,小声说道:“三年前,肖南宇持白袍上殿的事情,将军可还记得?”
林允贞微微点头:“记得,那还是我做的安排。”
王悟承紧接着问:“那将军知道那白袍的玄妙?”
林允贞被问懵了:“玄妙?不就是仲平生前的遗物吗?”
王悟承笑笑,走远了一步,又看了看林允贞疑惑的神情,料定他确实不知,此时王悟承心下已经有底,很从容地说道:“看来将军也不知道,仲平那件白袍里有皇家御用的金缕丝线,陛下也是撕开了白袍,才确认了肖南宇的身份。”
林允贞刚听这句话很不解,不明白这白袍与今天的事是怎样联系,可稍作沉吟他马上明白,这是王相的一份厚礼,一份大大的厚礼,林允贞两手相叠行礼:“王相的恩情,在下记下了,只要有机会,林某一定报答。”
王悟承却赶紧走上前,一抬林允贞将要行礼的双手:“有机会,有机会……”
当然有机会,刚才王悟承不是还求林允贞上折子嘛。王相的眼睛看了看林允贞,二人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一并悄声出了偏房,各自分开去向庭院中的酒宴。
王悟承走得很从容,对他来说,今天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与林允贞的同盟这就算是结下了,能有这样的强援做依靠,朝中的反对势力恐怕暂时还翻不上来。只要等林允贞那封折子一上去,皇帝也会想起他这个老师的,现在他谋划的,已经是如何营救自己门下那两个因变法获罪的学生了,眼前的这桌酒,对他而言吃与不吃都无所谓,只等着到时散场,和众人一同离开便是。
可是林允贞等不了。
林允贞想明白了:王相虽然只说了个事实,可这个事实背后,体现的却是仲平对肖南宇的不信任,在最后诀别的时刻,仲平都不把白袍当中藏了金丝的秘密说出来,至少说明,他对肖南宇没有完全放心,担心这个年轻人没有定力,怕他拿着金丝就跑了。其实这也是正常的,防范之心嘛,更何况是官居高位的重臣。可是,可能连仲平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后生后来居然会拼了命替他报仇,也不会想到,当时告别的那一番话成为激励肖南宇忠心卖命的良药。而现如今,林允贞要将这碗汤药,倒了,而且是要赶紧倒了。
林允贞回到酒宴的宾客当中,若无其事,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样子,向侍婢拿了只新杯子,倒满了酒,一口饮下,接着又混迹于不同的宾客桌前,尽显风流本色,酒桌老手,觥筹交错之间,林允贞也是妙语连珠,荤素言语间杂,总之是如鱼得水,各桌宾客也被他感染,酒宴气氛很是热烈,众人全然不知道他曾经离开过,只看见他穿梭往来,好不潇洒。
酒宴又吃了半个时辰,林允贞一人就喝下去几坛子酒,其他人毕竟都是京官,即便有些酒量,也和他这样的边将比不得,林允贞显然还不到量,可也吃的是面红耳赤了,他摸摸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知道戏做足了,该进入正题了。
有些宾客已经离席了,大部分客人也都吃饱喝足,随时准备告辞,这其中就包括王悟承、陈敏还有仲平旧部那些人,还留下来在喝酒的,只有寥寥数人。林允贞故作酒醉,晃晃悠悠,奔着肖南宇而去。
此时的肖南宇早就过了量,他就是再受郑瑜锻炼,也禁不住人人都来他面前劝酒啊,自己家中没有兄弟亲朋来帮忙,来捧场的又都是达官显贵,哪一杯酒他敢推辞?哪一杯酒不得他亲力亲为?肖南宇硬撑着和众人喧闹,即便这中途他已经想办法吐了两回。
本章完
第69章 (五)()
“南宇。”
肖南宇此时已经迷迷糊糊了,大多数人都已经应付过去了嘛,他自己心里也懈怠了许多,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自己,下意识地便端起酒杯回身,却见正是林允贞。
“林帅。”肖南宇放了杯子,尽量站稳,恭敬地喊了一句。
林允贞明明站得稳,此时却要装作站不稳,端着杯子颤颤悠悠走到肖南宇跟前,一下趔趄,像要跌倒,肖南宇赶紧双手去扶。
林允贞故作口齿不清地说道:“南宇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你还没敬我这个保人,我可是要罚你啊……”
肖南宇笑着请罪:“林帅,卑职认罚……认罚。”
林允贞也笑了,然后顺势就要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喊着:“当然要罚!要罚啊!罚酒!”
肖南宇两手搀扶不住,两个侍婢赶紧走上前来,肖南宇对着他们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林帅去后面休息啊。”
可林允贞心里清楚得很,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抬走,那这戏可就演砸了。他紧紧拽着肖南宇的衣袖,嘴里不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