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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允贞:“陈帅考虑得周到。”
陈敏又回过头问白奇:“你呢?什么时候回武陵。”
白奇:“估计明天就得走了,这次水师伤亡挺大的,我回去还得给朝廷递募兵的折子。”
陈敏点点头:“那你要抓紧了,水师的兵可不好招,我在军帐也会替你督促着些,尽快恢复元气吧,翟明此战大胜,难保他不会跨江而来,一旦边情有变,你白奇的水师可是头一道防线。”
白奇:“陈帅提点的是,我明白了。”
三人走远了。
王悟承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却还惦念着葛府门内陛下与老帅的谈话。
吴崇拽拽他的袖子:“你想什么呢?”
王悟承回过神来:“啊,没有,没想什么。”
吴崇笑着问:“是想着老帅来了仪阁,你怎么办事吧?”
王悟承当然否认:“这话可说不得玩笑,我怎么会这么想,老帅本就是你我的上峰,他回仪阁是好事啊……”
吴崇打断他:“行了……跟我你还绕什么,直说吧,你知道陛下会复他的职?”
王悟承摇摇头:“不知道。”
吴崇看他不想说假话的样子,又问:“那你就不担心将来共事?……”
王悟承叹了口气:“现在我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啊……”
吴崇:“这说的什么话。”
王悟承:“眼下这道坎儿我可能就过不去了。”
吴崇:“还是那两个门生的事儿?”
王悟承:“那两人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完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吴崇:“怎么个一念之间?”
王悟承:“陛下要是同意……变,那这两人在地方任上清查田亩,抑制豪强,发还佃户田土的做法就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办事操切,训斥一通也就了事了。可陛下若是不变,那这两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吴崇:“蔑视王法,辱没斯文,还纠集流民,是吧?”
王悟承:“他罗应龙御史台的折子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吴崇:“依我看,坏就坏在这个罗应龙身上。听说陛下前几天又提了让他入阁,是王相你据理力争,才让他没能得逞?”
王悟承摆摆手:“你说错了两点,第一,我也不是什么据理力争,现在我可没那个胆量触这个霉头,第二,他也不是没能得逞。”
吴崇惊讶:“怎么?真让他进了仪阁?”
王悟承:“陛下给了他个仪阁行走,没补他的阁员缺。”
吴崇讪讪而笑:“仪阁行走,仪阁待诏,这都闻所未闻,陛下这是嫌弃咱们这帮人不合心意了。”
王悟承:“我是早就做了准备了,大不了就是罢官归籍,田相不就落个这样的下场嘛。”
吴崇摇摇头:“王相也别说丧气话,要是正人君子都走了,那岂不是把朝廷拱手让给那些小人了吗?”
王悟承笑着问:“那些?除了罗应龙,还有谁啊?”
吴崇被问得一愣,眼角却瞟到了后面走来的两人,然后对着王悟承笑笑:“心知肚明,心知肚明啊……”
两人大笑着走开了……
这倒让背后的李嵩非常不解,问罗应龙:“你说这俩笑什么呢?”、
罗应龙冷笑道:“管他笑什么,马上就是他哭的时候。”
李嵩:“怎么说?关在御史台的那两个人招了他?”
罗应龙:“那倒没有,那两人嘴严的很,怎么着也不肯承认背后有后台。不过,今日陛下下诏让老帅复职,看来是不怎么信任他了。”
李嵩倒不甚乐观:“也不能这么说,还得看接下来老帅和陛下谈得怎么样。”
本章完
第90章 (二十六)()
罗应龙:“怎么?李帅知道陛下和老帅要谈什么?”
李嵩:“不敢肯定,但也猜个**不离十了。”
罗应龙不解:“您给点拨点拨?”
李嵩冷笑了一声,然后说:“这个时候,还能谈什么,这些人的仗打成这个样子,陛下都不去追究,你还看不出来陛下的意思吗?”
罗应龙好奇:“下官也奇怪,这几个人这次在南边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回来居然什么事都没有,陈敏还给升了,真是摸不透陛下的意思。”
李嵩摇摇头:“亏你还是文党的出身,就看不清现在的朝局啊。”
罗应龙:“李帅的意思是,陛下故意不动他们?”
李嵩微微点头:“现下这个朝局,陛下如果要处置那三个人,必然引起震荡,一旦军方不稳,陛下恐怕就很难再做变不变的抉择了,因为无论变不变,陛下都需要军队的支持,不能稳定,就谈不到法度,明白吗?”
罗应龙悟性不低,很快便接话:“要是这么说,那岂不是军方想变就能变,军方不想变就不能变?”
李嵩:“那倒也不至于,北军的吴俊山早就死了,马淳也被调出镇北关去守边了,坐镇的迟峰闹不起什么大浪,京中的老帅现在退而复起,也算陛下施恩了,为的就是让他听话,至于那几个打了败仗不追究的嘛,陛下也是高抬贵手,他们想必也能识抬举,实际上这回他们进京,其实就两个结果,要么陛下就把事做绝,直接除掉他们,换一批人去掌兵,要么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他们安安心心地接着带兵,至于为什么他们能逃过一劫,我也猜不到,可能就是造化吧。”
罗应龙还是有些不解:“可陛下已经复起老帅,难道还会听王悟承的吗?”
李嵩:“你还是不明白陛下对王相的倚重。我敢说,老帅要是不支持变还则罢了,如果老帅也支持变,那陛下肯定会重用王相,因为只有王相能驾驭得了这么复杂的变化,平心而论,我不行,你行吗?”
罗应龙面有愧色,讪讪而笑:“我哪有那个本事,那照您这么说,我现在倒不能逼得那两个太紧了?”
李嵩停了脚步:“这我也说不准,也许陛下还是需要你逼他们紧些。”
罗应龙:“这又怎么说?”
李嵩:“当今天子是疑人要用,用人要疑啊,谁也不能完全信任,就连你去年刚过五十不也给你派了刀笔吏吗?”
罗应龙不解:“可跟这两人的意思不一样吧,要真是……”
李嵩盯着罗应龙,冷峻地说:“不能真是。”
罗应龙不敢接话,李嵩把目光移开了:“也许陛下要得就是不真不假……”
“不真不假?”罗应龙显然还参不透。
李嵩:“把陈帅提上来,让老帅复起,把你也加进仪阁,还在姚谦病逝之后,立刻调赵韬署理礼部,参与仪阁议事,这都是大手笔,为何如此密集,又是针对谁来的,你真没考虑过?”
罗应龙:“李帅说笑了,这么大的事我一个都御史哪能考虑得了啊,能得着个仪阁行走还得托李帅的庇佑。”
李嵩目光里闪出一些不屑,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冷静地说:“仪阁的人多了,就分了权,我本来也管不了事,可管事的恐怕现在也管不了了,军方的人上来了,文党就要受牵制,姚谦去世了,就要再用一个老臣押着仪阁,这桩桩件件,都是连环套啊……”
罗应龙:“李帅可算是完全摸透了陛下的心思了。”
李嵩赶紧否认:“我可不敢揣测上意。不过话说回来,身为人臣,体察圣心也是应该的。本来我还不敢确定,今日陛下把老帅复了位,我基本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罗应龙迫不及待:“什么判断?变还是不变?”
李嵩:“陛下这些布局,为的就是限制王相,至于变还是不变嘛……”李嵩说着回头看着已经走远的“葛府”两字牌匾,说道:“就要看这回府门内谈的如何了。”
罗应龙也一同望向那块牌匾……
葛昀为皇帝打开了自己书房的门,皇帝走了进来,看着泛黄的旧纸堆,作旧的笔墨纸砚,还有正对葛昀座处的一副“精忠”二字的书法,不禁有些伤怀,他顺着葛昀的指引,在平日里葛昀的座处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关切地问葛昀:“老帅这几年都是这么过的?”
葛昀站着回话:“回陛下,臣修身养性,也过得很好。”
皇帝站起身,走到葛昀身边,一把扶住他:“老帅,今日是你的寿辰,来,你来坐。”
葛昀受宠若惊,连呼“不敢”,可架不住皇帝连拉带拽,便只能坐在了书桌前。
皇帝颇为感慨地说:“记得几个月前来府上,向老帅讨问出兵之策,老帅力阻朕对益国用兵,可朕不听,终致大败,悔恨呐,是朕之过,葬送了上万将士的性命。”
“陛下”葛昀说着就要撑着书案站起,皇帝连忙向他挥手,示意他安坐,葛昀也就踏实坐了回去:“胜败本就兵家常事,臣也不能料敌于先,只是此次不幸言中罢了,陛下英明睿断,出兵本也无可厚非,只是此战临敌决胜之时前军将领恐不能深谙圣意,乃有此败,陛下怀仁德之念则可,有自疚之心则不必。”
皇帝摇了摇头:“比起那上万将士的命,朕更后悔的其实是没能采纳老帅的忠言,朕少年意气,三年前罢免了老帅,又狂妄自大,几个月前又不停谏言,这样下去,祖宗的基业恐怕就要断送在朕手里了……”
葛昀听到这里,当然要起身了:“陛下,臣不敢当这样的褒赞,臣也不能听陛下如此的妄自菲薄,此非人臣之礼。”
皇帝眼眶有些湿润,他转头看着老帅:“好了好了,朕知道老帅是疼爱朕这样的晚辈的,经此一役,朕也知道,华朝,还有朕,都还离不开老帅,过去的事已经无可挽回了,朕不怀内疚之心,也望老帅不要挂怀朕的过错,以后还要多多谏言,为朕解惑啊……”
本章完
第91章 (二十七)()
葛昀恭敬答道:“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踱着步子,点了点头:“眼下,朕就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请教老帅。”
葛昀听了,缓缓站起,在皇帝不解的目光中,慢慢走向了书房的门边,然后合上了房门。
皇帝脸上有一丝欣慰的神色,转而继续看着老帅。
葛昀却一转身,向皇帝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皇帝推辞道:“朕说了,还是老帅坐吧。”
葛昀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若是私事,陛下让臣坐下,臣也就不推辞了。但若陛下问得是国事,君臣之分必须严明,陛下不坐,臣万死不敢坐。”
皇帝一愣,然后满意地走向那个座位……
御史台内的监牢里,两个被关押的囚徒,形容枯槁,神色晦暗。
一人拿着狱卒刚刚端进来的一个小碗,小心地嘬着,然后对旁边躺倒在茅草上的另一人说:“周兄,你也来喝点儿吧。”
躺在那里的周法,此刻捂着肚子,翻来覆去,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喝不下,那水,也不是什么干净水,老史啊,我劝你也别喝。”
史正端坐着:“不喝?不喝能怎么办,一天就给咱们一顿饭,还不见实的,尽是稀的,每天挨他们这帮孙子轮流审,再不喝点儿水,哪扛得住!”
周法翻了个身:“这帮孙子也够精明的,用刑都肯打,尽用石头,竹简来压,倒时候咱们就算死在这里头,仵作都验不出他们的龌龊。”
史正停下来叹了口气:“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