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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常啊幼常……莫不是你泉下有知，特教这孩子来继承遗志，为亮分忧么？”
“丞相，如今大部已撤，但不知道第二个锦囊中写了什么？可否借看一眼？”蒋琬好奇道。
孔明摇头道：“恐怕要让公琰你失望了，这第二个锦囊并不在亮的手中。”
蒋琬惊道：“如此军机，丞相竟没有放在身边？”
孔明笑道：“公琰莫慌，早在出师之前，为防战事不虞，亮已拟定了一条副策，连同这只锦囊，一并交给伯约执行了。”
蒋琬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向日都是文长独力断后，今番丞相特命伯约从旁辅佐，原来正是为了行此副策！”
孔明道：“是啊，伯约忠勤时事，思虑精密，考其所有，永南、季常诸人不如也，堪称凉州上士。但毕竟降将之身，除了收复三郡时立下的功劳，还未能真正崭露头角，今亮对其深加异重，辟为仓曹掾，加奉义将军，封当阳亭侯，恐军中多有不服之人，故当借此机会杀敌立功，教这些人无话可说。”
“丞相所言甚是，但不知我军正在撤退途中，岂来功勋可获？”
孔明笑道：“公琰还是太过忠厚，不识军机变数。亮便将第二封锦囊所道诵与汝听，信曰：‘若丞相下令退兵，必是郝昭援军来至，先锋却非曹真，当是费曜、王双，恩公可建言丞相，遣一胆大心细之人断后，致书诈降，经过曹休一事，敌定知是计，假意应允，然后诱我部前往某地，设下埋伏，我军却正好袭营，焚烧粮草，大乱敌势。以恩公之武，阵斩王双、费曜不在话下。然后可徐徐而退，敌定不复追之。’”
语毕，孔明笑吟吟地望着蒋琬。
“这……这……竟连敌部先锋都能料定？如果马瞬不是幼常之子，恐怕蒋琬都会以为他是敌国密探了。”蒋琬大惊失色道，可以说当前发生的一切，都写在了马瞬的几只锦囊之中，包括丞相在内，所有人都成了舞台上的表演的戏子。
“可惜子龙溘然长逝，亮只得差文长上阵，但愿能够斩下一两颗敌将头颅，也好让此次北伐不算是无功而返。”孔明唏嘘道。
“关于文长，蒋琬有一事不得不禀，自赵将军故去之后，文长的确是我军之中的头号猛将，只是他与负责粮草的威公一贯不和，令蒋琬不由得想起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之时，汜水关前孙坚和袁术的故事。”蒋琬委婉谏道。
孔明亦倍感伤神，答道：“此事亮与威公谈过不下数次，威公也清楚文长是现今大汉的头号猛将，国之栋梁，只是威公却反问亮是否还记得董卓这人？”
“董卓？”蒋琬疑惑道。
“威公对亮说，董卓其人，初时也不过是一方太守，却拥兵自重，祸乱朝纲，一意奉行绝对的武力和权威，他不想文长成为董卓第二，毁掉我大汉。”
蒋琬没想到在杨仪眼中，魏延的形象竟然是那个曾经祸乱天下、人人唾之的董卓，苦笑着摇头道：“那丞相以为呢？”
孔明拾起羽扇，轻轻在身前摇道：“威公的见解并非一定正确，文长深得先帝厚望，应不会是董卓之流，只是亮观威公，却已然走上了当年王允党同伐异、肆意排除政敌的道路了……”
——
此刻，陈仓城北门外，费曜和王双率领的援军姗姗来迟，只见当初固若金汤的陈仓城已然是座断壁残垣，到处弥漫战火的硝烟，却无半个蜀人的身影。
“郝昭呢？让他快来见我！”费曜端坐马上，在城下等了许久，却不见郝昭身影，陈仓城也兵无开门之意，不禁对手下吼道。
“后将军，这郝昭满以为搭上了大将军的高枝，做了个有名无实的镇西将军就如此目中无人，实在可恨！”一旁的王双甩着手里的流星锤，朝旁啐了一口道。
片刻之后，陈仓城北城楼上冒出一人，灰头土脸，朝城下的曹军喊道：“尔等自称大将军先锋，可有印鉴书信？若无此物，请恕郝昭不能迎入城中！”
这二十余日相持下来，孔明自然是无功而返，但郝昭也累得不轻，身上大小创口二十余处。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见识过诸葛亮鬼神莫测的攻城计划，便疑心今日蜀军稍退，却是为了乔装成援军来赚城门。
“呔！你这厮，教你识得老爷的流星锤！”王双脾气火爆，见着郝昭不仅不开门迎接，还在城头上质问真伪，当即无名火起，高声骂道。
“王将军，算了。”费曜止住王双的冲动，从怀中夹出一封信笺，丢给手下，让他带上城去。
“后将军，您好歹也是和左将军平起平坐的大将，这厮如此无礼，您就不好好教训他一顿？”王双怒道。
费曜抬头，瞥了一眼那个蒙头垢面郝昭，哂笑了一声，抬手随即下令道：“发兵！绕过陈仓，追击蜀人！”
“这个郝昭似乎搞错了什么，我们是来杀敌的，不是来陪他清扫战场的。”费曜冷冷笑道，最后望了一眼城楼，毫不犹豫地拔马便走。
王双大笑道：“大丈夫合当如此！后将军不愧是大将军的心腹人！我王双这次一定要拿下诸葛亮的首级！”
于是，两万余人的曹魏先锋，绕开陈仓，直扑蜀人而去。
第58章 追击（）
“两位将军且慢！雍州别驾鲁芝求见！”
费曜、王双二人正领军向前之时，一阵喊声自后传来。
费曜回过头去，见得来人，于马上应道：“是鲁别驾啊，怎得不见郭刺史的人马？”
郭刺史指的便是现任曹魏雍州刺史郭淮，字伯济，和郝昭同是并州太原人，但与寒门出身的郝昭不同的是，郭淮却是实打实的名门之后：其族曾祖父郭遵，为东汉“八儁”之一，官至兖州刺史，曾任守光禄大夫，奉命巡行天下。祖父郭全官至大司农，父亲郭缊官至雁门太守。由于出身名门，郭淮年纪轻轻就被举为孝廉，始任平原府丞，后为五官中郎将曹丕门下贼曹，转为丞相兵曹议令史，跟随魏武帝曹操征汉中，为征西将军夏侯渊军前司马。
后定军山一役，夏侯渊身陨，兵心大乱之际，郭淮和督军杜袭收敛残卒，共推荡寇将军张郃为军主，诸营乃定。
之后曹丕接受汉献帝禅让，提拔了一批旧部，任郭淮为雍州刺史，使其正式跻身为曹魏的封疆大吏。此后，郭淮在平定羌乱的过程中屡立战功，重用雍凉人才，征辟扶风郿县人鲁芝，字世英为别驾。
“郭刺史认为凭郝将军的能力足以固守陈仓，诸葛亮用兵诡诈，定然还有后手，故坐镇上邽，谨防有变。”鲁芝如实答道。
王双嘲道：“郭刺史倒是好耐性，同乡现在落得跟个乞丐似的，陈仓又被打得稀烂他不来，却推说蜀贼还有后手，你们雍凉军的能耐，我王双算是见识到了。”
鲁芝心中恼道：“你这王双不也是陇西狄道人？只不过跟着武皇帝打了几回东吴，还被人家朱桓生擒过，再回来倒连家都给忘了！”
费曜止住话头，问道：“那鲁别驾孤身来此，意欲为何？”
“回后将军话，郭刺史深知蜀人狡诈，听闻后将军率领前锋来援陈仓，便让鲁芝带话给您，说蜀人若退，恐有埋伏，断不可追，最好等到大将军或是左将军的中军到来时再伺机而动。”鲁芝如实传话费曜道。
“这就完了？”费曜面无表情地看着鲁芝。
鲁芝一愣，答道：“郭刺史的话已全部带到。”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交差了。”费曜掏了掏耳朵，回身不再搭理鲁芝，下令道：“全军，继续前进！”
鲁芝大惊失色，忙道：“将军！上次我们大破蜀军，一路追往汉中，冒进追击的曹遵、朱赞坟头的草都还没长出来呢，您怎么就这么忘了呢？”
费曜闻言，想起那两个贪功冒进的曹氏宗族，也不禁眉头紧锁，心中生起一丝犹豫。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哨骑来报，说从蜀军方面送来一封降书。
“呈上来看看。”费曜接过降书，仔细端详起来，片刻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
“后将军？究竟发生何事？”王双奇道。
费曜收住笑声，将降书传视二人，只见上头俱都是一片恳切的归降之词，落款是“天水姜维”四个字。
鲁芝看到这个名字，不由怒道：“姜维！就是这厮，临阵倒戈，致使南安、安定和天水三郡陷落的罪魁祸首！简直不配为我们关西人！”
“额……怎么一提起姜维，你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王双目瞪口呆地看颇有些儒生气质的鲁芝破口大骂，在一旁吐槽道。
“后将军！姜维定是前来诈降！万万不可轻信！”鲁芝失态了一阵，又恢复了冷静，劝诫道。
费曜冷笑了一声，答道：“废话，这还用你说？本将军用屁股想都能猜得出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将计就计，打个漂亮的大胜仗！”
鲁芝白了他一眼，心道：“我看你这是在把屁股当脑袋用吧，副将就是副将，一独自领兵就想着争抢功劳。”
费曜独自沉吟了半晌，定计道：“我意已决！大军开进姜维约定的受降地点，左右埋伏，专等他来！我军人马是诸葛亮的两倍，姜维的十倍有余，他若真心归顺大魏，还则罢了；若有二心，左右伏击拿了首级，带回去报功便是！”
王双抚掌笑道：“后将军妙计！我王双愿领先锋，锤烂姜维的狗头！”
费曜下令道：“既如此，王将军领一军在左山埋伏，至于鲁别驾，这可是拿下姜维的好机会啊，你们关西人眼中的叛徒，难道不该由您来清理门户么？”
鲁芝语塞，念起姜维的背叛导致整个关西人几乎都被打上了一个背信弃义的标签，不由愤慨道：“鲁芝愿意听候将军差遣。”
费曜笑道：“好！那就请鲁别驾也领一军，在右山上埋伏，听我号令，一起杀出，拿下姜维！”
“鲁芝领命！只是将军，我军分为三部出兵追击，本寨粮草这边该有何人防守？”鲁芝犹自担忧道。
费曜笑道：“那里有自称‘不动如山’的魏平防守，不会有问题的。魏平！魏平？”
“啊？将军叫我？”这时，一个正抱着马背睡觉的将领睁开双眼，看到费曜喊他，连忙答话道。
“此次出征，留你看守大营，可有异议？”费曜问道。
那魏平一愣，连忙点头道：“没有没有，谢将军大恩，末将领命！”
鲁芝看在眼里，心头愕然，对这个一边行军还能一边打瞌睡的将领无话可说。
“好，定计已毕！再前进十里后下寨，派出探子，探查明日姜维所定地点是否有埋伏！”
费曜指挥若定，志得意满，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将在大将军面前狠狠地出一次风头。
——
次日，探子回报前方一切正常，费曜便按照姜维书信上所约，提前来到受降地点，在左右山中埋伏下军马，正等姜维前来自投罗网。
魏平受任领一千兵马看守大营，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在帐中享用过午饭之后，长伸了一个懒腰，惬意道：“这些天从长安一路飞奔过来，累都累死了，马背上睡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还是费将军还真是考虑周到，把我这米虫放在后头，正好能睡上个安稳觉……”
然而，就在魏平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