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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树表达过不满,爸爸理直气壮,“一层和院子全都是你的呀。”
“偏心。”嘉树对妈妈道,“没有妹妹的时候只对我好,有妹妹了只对妹妹好。”
他不是嫉妒,只是觉得那男人没有原则。
妈妈拍拍他的头,“妈妈知道你最喜欢爸爸和妹妹了。”
嘉树很不自在地别开,谁喜欢了?
妈妈还笑,他就冲楼上大叫,“爸爸,蓁蓁,下楼吃饭了!快点,妈妈在数数了。”
没半分钟,楼上人屁滚尿流的下来了,怀里抱着个雪白的小姑娘。
嘉树上去很不满道,“怎么能抱着蓁蓁跑下楼?要是摔了怎么办?”
蓁蓁脸雪白,眼睛月牙儿一般,叫了一声哥哥。她道,“好玩。”
“好玩也不可以。”嘉树很坚持地把她抱过去,放到早餐椅子上你。他帮她拿碗筷,倒牛奶,抹面包片。
嘉树觉得自己是男孩子没关系,摔一下爬起来就好了。可是妹妹是女生,怎么能粗暴对待?他班上的女生老是拉着他缠着他,他都不太敢碰人家,生怕用力把人弄痛了,哭怎么办?
说起来哭,嘉树是偷看了一回爸爸哭,才开始感觉奇怪起来。
蓁蓁九月入小学,总是起不来床。崔玉每天早晨定时去叫她,从不让她赖床。爸爸舍不得,每天早晨眼巴巴地守在蓁蓁门口,既不敢违抗老婆又心疼女儿,啰嗦着说话。
“老婆,迟到一会会儿没关系的。”
“老婆,老师说了入学头两个月是适应期。”
“老婆,小孩子要睡得好才长得好,咱们蓁蓁缺觉啊。”
“蓁蓁,要不爸爸帮你穿衣服,抱你下楼好不好?你上了车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房白林,你给我滚出去。”妈妈生气了,直接用吼的。
然后,蓁蓁哭了。她抽抽噎噎,“妈妈,人家起不来,还想睡一会儿。”
“不可以,按时去学校是规矩。如果早晨起不来,晚上就不能和爸爸玩太久,得早点睡觉。”
“妈妈,再一会会也不行吗?”
“不行。”
爸爸被赶出来,站在门口抠门框,生离死别一样说,“蓁蓁,爸爸好心疼你。”
嘉树站在旁边看了个头包尾,满头黑线抓着他说,“爸爸,不是要陪我跑步吗?赶快走好不好——”
爸爸很舍不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嘉树出去。
跑步,很敷衍地跑完了。爸爸冲着进家门,宝贝儿蓁蓁已经穿好校服坐在餐桌上等早餐。妈妈在厨房弄果汁,保姆阿姨把热腾腾的牛奶和馒头弄出来了。
蓁蓁抱着牛奶杯子打瞌睡,小嘴儿磕在杯子边缘上,痛得她把脸皱起来。
爸爸真心痛了,跑去厨房和妈妈商量,要不然去学校找老师,干脆晚上一节课好了。
妈妈当然不同意,抓着他就是一顿骂。
然后,爸爸哭了。他说,“蓁蓁好可怜,居然都不能睡个好觉。”
一个大男人,为了女儿起不来床哭了。
嘉树周末和元大宝一起玩,很疑惑地问,“你会哭吗?”
元大宝摇头,他从来不哭。
“你爸会哭吗?”
元大宝做了个惊诧的表情,嘉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说,“男人怎么能流眼泪?我爸说,流血不流泪。”
嘉树莫名羞愧,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听起来就很酷。
“为什么这么问?”元大宝好奇,“你们班有人欺负你?你哭了?”
怎么可能?嘉树马上猛烈地摇头,绝对不可能。
元大宝没追究,但还是用那样的眼睛看着他。
嘉树举起拳头,“看什么看?再看我揍人拉。”
元大宝耸肩,一副不计较但什么都明白的表情。
由此,嘉树晓得男人哭不是一件好事。
嘉树开始默默关注起爸爸和自身来,好几次对着镜子左右看,长得很像,父子无疑了。
那么,是什么让父子完全不同?
“嘉树——”妈妈在楼下叫,“爷爷家的车来了。”
每个周末,白女士会派车接全家人去聚餐。嘉树很喜欢奶奶,喜欢她家那个超大的后院草坪,当然更喜欢爷爷给他养的那匹马。
他冲下楼,抱着蓁蓁飞奔去后座。
爸爸嘀嘀咕咕很不满意地去前座,“老头子真是烦人,每次去吃个饭都要听他演讲半天。你说他是不是要老年痴呆了?咱们要不把他送敬老院去——”
妈妈也上后座,但会伸手打他后脑勺。
蓁蓁好奇地问,“哥哥,什么是敬老院?”
“就是老年人住的地方。”嘉树言简意赅。
“老年人住的就是敬老院啊?”蓁蓁懂了,“那爸爸老了,是不是也要过去?”
爸爸一脸受伤地扭头,“蓁蓁,爸爸是不是你的宝贝啊?居然舍得送出去吗?”
蓁蓁很不明白,“可你不是说爷爷也要去吗?”
爸爸伸手用力按嘉树的头,“儿子,不要乱说话。”
嘉树摸了摸头,闷闷道,“妈,老爸好幼稚啊。”
骑马的时候,和房中铭一起。
一老一小的相处模式,大多数是骑马、下棋、聊天。嘉树觉得爷爷话不多,可以给出很好的意见,而且不会烦人。他有些不明白的事情会问他。
“爷爷,你哭过吗?”嘉树直接问的。
房中铭拉着缰绳,不快不慢,身体随马身起伏。
“哭?”他好奇。
嘉树得帮爸爸维持尊严,没说是谁。
“每个人都哭过。”
嘉树好奇,“元叔叔教大宝哥的,流血不流泪。”
房中铭就笑了,也不说对不对,开始讲过去的故事,“你元叔叔从小和你爸好,每天放学都会一起玩儿。你爸外向,他内向,经常一个人说一个人听。他成绩好,不主动惹人,但是有人惹的话一定会怼回去,和班上同学关系不是很好。有一波小男生,就在路上堵他,要打架。他就不是那种求饶的人,第一次挨打还挺惨的,回家大人问也不吭声。”
“找你爸,说要打回去。你爸帮他找了你赵叔叔,还有另外几个,也去堵别人。发展成打群架,一帮半大的小伙子,用棍棒砖头,打得不可开交。路过的人报警,全给逮进去了。你爸算是主谋,把我和你奶奶都请过去,要配合教育。”
“他死撑着不道歉,说是别人欺负他可以但是不能欺负他兄弟。我很生气,是你奶奶好歹把他弄出来,回家让医生看,胳膊骨折了。傻小子一直忍着不说,等见了你奶奶才哇哇哭。”
嘉树晓得骨折是什么滋味,他摔打着长大,蹭掉皮也会痛的。只是没想到,爸爸居然还有那么刚的时候。
骑完马,嘉树才发现爷爷奸诈,根本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回家的路上,蓁蓁不太舒服,爸爸一直催司机开快点。妈妈说他不懂事,开车就是要稳当,慢慢的才好。
嘉树别开脸,到家后小声问,“妈,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爸爸呀?”
妈妈笑,捏捏他脸蛋,“嘉树,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爸爸了。”
他忍不住还是说了,“可是爸爸会哭,一点也不帅气。”
妈妈笑出声音,他忙拦住,“别笑大声了,爸爸听见不好,会伤心的。”
“你爸爸呀,也有很帅气的时候,但那样就太刚了,他是毫无保留地把最柔软的地方都留给家里人了。”
嘉树略有点吐槽,“我不喜欢他早晨敲门马上就进房间。”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啊,说是害怕——”
嘉树赶紧道,“我那时候还小,现在都长大了。”
长大了?妈妈疑惑地看着他,最后比了比身高,确实是长大了。
“好吧,我会转告你爸爸,咱们嘉树需要隐私了。”崔玉想了想,好几次嘉树一个人偷偷摸摸洗内裤,勉强同意了。
嘉树有些为难,叮嘱,“你委婉点儿,别太直接了。”
妈妈瞪眼,他不好意思道,“我怕他哭——”
妈妈揉额头,应该是苦恼的。
嘉树觉得自己没有错,摸出厨房。
路过客厅的时候,蓁蓁缠着爸爸读故事听,他随手拿起一本小王子读起来。
他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念到“我太年轻了,甚至不懂得如何去爱她——”便走走过去。
蓁蓁在吸鼻子,爸爸看着还算冷静,可是已经泪流满面了。
果然又哭了。
他有些嫌弃地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道,“赶紧擦擦吧。”
爸爸接了纸巾,说谢谢。
嘉树深沉地叹口气,有这样的爸爸真是没办法,不过他还是决定和他来一次男子汉之间的谈话。
他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身体变化,请不要随随便便进他的房间。
次日一早,嘉树对着红豆稀饭无语。他瞪大双眼,逐一检视父母。
妈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抱着蓁蓁去外面传鞋子。
爸爸摸着鼻子,追着老婆出去了。
什么少年威特之烦恼,在这个家永远都是不存在的。
第82章 番外九()
宋海平一直记得导师说过的一句话; 要有合闸的勇气。
电工实验,三百八十伏电压。线路接好后; 自己得去合闸。实验条件有限,电闸固定在一块木头板子上,还有些摇晃。有些小组接线错误,合闸马上短路爆电火花。女生会尖叫; 男生也难免吓一跳。
导师在旁边冷冷地看,说有人一辈子都没有合闸的勇气,这样的不适合干本行当。
宋海平那时候组里年纪最小; 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师兄师姐们接好线,他跑过去复查一遍,神色如常地合闸。一般情况下; 闸门那儿会闪一段电火花,少时候会短路冒火光,但他都不会害怕,也不存在创伤心理,下次继续。
所有人被他的属性惊呆了; 观察了好多次后下结论——这是个不知道怕的傻子。
宋海平看见高长青的第一眼; 就有合闸的冲动。
这女人是个大难题; 很有挑战性; 但他能解决,而且必须解决。
那时候他刚从公司出来没两年,朋友投的一百万启动资金花得精光,急需新钱进入。最先找来的是房白林的投资代理人李希; 很有钱很出名的那个富二代。他有点儿动心,和这人合作钱肯定是不缺的。可不知哪里传出去的风声,高长青跟着找过来。
“别和房白林合作,他跟他爸闹翻了,手里没钱的。签我,我可以出更好的价钱。”她一副笃定的表情,胜券在握。
宋海平当时右手习惯性地向下按了一下,仿佛在合闸。
他想了想,没马上同意,说要再考虑考虑。
当天晚上,高长青来了电话。他没给她私人号,她居然能打过来,显然本事不小。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她闲聊一通,状似无意地说了诱惑的话。
宋海平对同住的好友说,“那个姓高的女投资人,好像看上我了。”
好友看傻叉一样看他,很扎心地说,“你单身多少年了?错觉吧?人家有钱有貌,想不开看上你个老处男?”
“你不懂。”他不欲多谈,“我觉得我能行。”
高长青又来了好几次,穿着昂贵的套装,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拎着看不懂牌子的皮包。她穿行在他落魄的工厂车间,脸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