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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盲也要谈恋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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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后,俞襄背着乔亚飞带来的无妄之灾,被动接受着纷至沓来的传言与指责。

    她想过解释,但唯一有资格听取解释的人已经听不见了;她也不介意外人的评说,可还有别人在乎。

    所以俞襄可耻地逃了。

    但是最近……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想要谈一段完整的恋爱,她想要试着和以前的人事和解。

    心念几个来回,俞襄眉目之间一片清明。

    舒亮看向表妹,问:“襄襄,为什么你就只黏亚飞哥一个人?他们家明明是后面才搬来的。院子里那么多男孩,都没入你的眼?”

    “我也说不清楚。”

    舒亮忽然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他长得好看!你丁点大的时候就知道专挑漂亮的人相处!资深花痴啊。”

    “……”俞襄无语,“真要说,就是因为我爸走的那段时间,一直是小飞哥陪着我。所以他不一样。”

    听到这里,舒亮在心里算了算,疑惑:“不对吧?小姑父走的那年,他还没跟着家里人从北方搬过来呢。”

    “那是你记错了。”

    俞襄很肯定:“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也问过小飞哥,他没说有什么不对。”

    舒亮还是摇头:“别的我会记错。这个绝对不会,我跟你算算啊——”

    “我记错了行吧?不说这个了。”

    这话就这么揭过。

    饭吃得晚又吃得久,和舒亮分开已经是夜里十来点的事了。俞襄拎着这人带来的两大包鸭脖子回到家,简单洗漱后就躺在了沙发床上。

    也许是被人提及了,她忽地就开始回想父亲去世前半个月发生的事。

    俞爸爸查出肝癌的时候,俞襄不过五岁,那时候她的名字也没改,还叫俞婧。

    小名婧婧。

    俞爸爸的病程发展很急,从住院到弥留,中间只用了两个月。

    越到后期,俞爸爸的疼痛就更加剧烈,不管是镇痛泵还是镇痛药,都不起作用了。小俞襄性子倔,非要跟着大人来医院,然后在病房门口偷听打量,为着父亲的惨状而哭个不停。

    谁都知道,让一个小孩儿目睹这种事情并不好。

    但没人分得出心神来考虑。

    不知是哪天开始,俞襄家里突然多了个长得极好看的少年。

    少年的父母都很和善,笑着逗她哄她。可少年自己却不爱笑,也不怎么讲话。

    他的白衬衫总是熨得板正笔挺,领口袖口干净平整。就连极易沾灰的白球鞋上,都是纤尘不染。

    俞襄喜欢这样的大哥哥。

    他和舒亮那种泥巴里滚大的男孩儿完全不一样,他漂亮,斯文,说话字正腔圆,身上还香香的。

    她开始主动黏着人家,走哪儿都跟在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起先,少年轻拧着眉:“你打扰我看书了。”

    到后来,他语气放柔:“哎,别太吵就行。”

    最后的最后,少年放下书,漂亮的唇角弯了弯:“我只陪你玩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那天,少年带着俞襄玩了一整个下午。

    往后的日子,每当俞襄闹着要去医院看爸爸时,少年都会及时出现。

    有时候牵着、有时候背着,他带着俞襄去游乐园,去逛商场,去一切热闹喧嚣,能让小女孩暂时忘记忧愁的地方。

    天气不好的时候,少年就陪着她在家里看电视。

    俞襄乱按遥控,随手停下的屏幕上,播着常看常新的《英雄本色》,国民男神周润发饰演的小马哥风靡一时。

    她手舞足蹈地跟着血肉横飞的画面大喊大叫,少年却冷着脸拿走遥控,强行换回了动画片。

    “小飞哥,你还给我!我就要看小马哥!”俞襄叉着腰生气。

    少年叹息:“婧婧,我不叫小飞哥,我叫——”

    俞襄跑远了。

    隔了几天,少年带着俞襄去江边看横渡,他背着她一步步走过长江大桥,明明累得满身是汗,却也不曾抱怨半句。

    玩累了的俞襄伏在少年肩上,忽然委屈巴巴地问:“小飞哥,我爸爸是不是要死了?”

    感受到肩上的湿意,他顿住脚步,语气中有种令人笃信的魔力:

    “不会的。”

    俞襄信了。

    “还有,我真的不叫小飞……”话说一半,少年无奈,“随你吧。”

    就在第二天夜里,俞襄半梦半醒间被妈妈抱到了一个很冷的地方。俞爸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八月末的凌晨,夜露微凉,舒秀琴神思恍惚下只给她穿了条黑色连衣裙,大人们忙着吵架、忙着争论、忙着哭泣,连小女孩冻得嘴唇发紫都没察觉。

    少年脱下外套,给俞襄穿上。

    “婧婧,你想不想看长江上的日出?想的话,哥哥带你去。”他悄声问。

    俞襄不喜欢现在这个地方,她说好。

    偷偷将俞襄抱出门,一个半大孩子领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坐上清晨第一班公交车,来到了江边。

    熹微天光像被镀了金,美得夺目,渐渐变得刺眼。

    俞襄的眼睛生疼,泪珠直掉:“小飞哥,你说过我爸爸不会死的。你骗人。”

    “对不起。”

    再没有多余的话,少年只是安静地听她哭。

    没多久,焦急的大人们寻了过来。俞襄被舒秀琴一把搂在怀里,她跃过母亲肩头,看到那个漂亮的大哥哥……被人打了一巴掌。

    很响。

    可等少年回头触到俞襄的眼神时,却意外地扯出了一个罩着金色微光的笑。

    俞襄记不得他的脸,却一直记得这个笑,也记得少年临行前的那句轻声喟叹:“小姑娘,我真的不叫小飞哥。”

    谁知,一年过去,小飞哥居然回来了。

    而俞襄也因为和继姐撞了名,由婧婧变成了襄襄。

    乔亚飞身上还是俞襄记忆中那件干净的白衬衫,脸盘精致,眉眼冷淡,话少,依旧不爱笑。

    只是长高很多。

    俞襄冲过去,抱着人家的腿一个劲儿地喊:“小飞哥!小飞哥!”

    小飞哥?

    望着这个第一次见面就热情十足的小姑娘,乔亚飞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弯腰揉着她的发: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俞襄有些羞赧:“我改名字啦,我、我现在叫俞襄。”

    “哪个yu?哪个xiang?”

    “我还不会写……”

    乔亚飞笑了。

    “没关系。以后,我就叫你小鱼儿吧。”

    *

    时间回到这天傍晚。

    将俞襄送到她表哥手上,日常气闷的邢觉非接到了母亲的指示:“赶紧回来!”

    是兴师问罪,也是提前通风。

    毕竟在家大发雷霆的是邢江来,不是她。

    邢家书房里,盛怒的邢江来背着手踱来踱去,阿杜蹲在紫檀木桌子上眯眼打瞌睡,pocky则老老实实地坐于墙角,张嘴流哈喇子。

    一人一猫一傻狗,三堂会审。

    “至于下那么重的手?!鼻梁都差点给人折了,破了相谁负责?还好没伤到要害,不然我看你怎么收场!”

    面对父亲的质问,邢觉非静静站在那里,不辩解,不道歉,亦不反驳。

    秦月白敲门进来:“差不多行了,觉非向来不是个没分寸的。徐家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腌臜事情都沾,也不晓得是做了什么造孽的事。哎!”

    “他确实造了孽。”邢觉非平静地陈述,“我也确实没控制好分寸。”

    “很后悔。”

    难得见他服软,邢江来气顺几许,谁知某人继续说道:

    “……下手还是太轻。”

    一室沉默。

    直到邢江来笑了几声,走过来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吃饭吧。”

    他是军人出身,年轻时莽撞过、冲动过,自觉真男儿就得有几分血性与野气。

    所以,邢江来也曾暗自发愁,独子太过内敛持重,冷情冷性又善于明哲保身,年少血气方刚时都如是,更别提成人之后了。

    总归是少了点豪情。

    没想到年过三十竟然莽了一回……果然是自己亲生的。

    至于徐家那个混小子,确实该打。

    心情不错的邢江来又把酒拿了出来。

    小酌几口,他忽然问儿子:“那块沛纳海还没找到?”

    “……嗯。”

    “也不知道建桥那块还在不在。一晃快20年过去,建桥走了,婧婧和她妈妈又失了联系。这娘俩过得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秦月白接话:“我们两家是缘分浅,没办法。而且秀琴也改嫁了,只怕不想我们再提旧事。”

    婧婧……

    邢觉非想起那个胖乎乎的粘人小姑娘,心里一动。

    当年得知老战友病危,邢江来当即带着一家三口奔赴江城。

    俞建桥是个倔脾气,邢江来私底下给了舒秀琴一笔钱填补医药费,明面上只送了他一块沛纳海潜水表。

    “这玩意儿可比咱们当兵时戴的那块‘海鸥’强多了,能下水,还抗压。你拿着吧。等好起来,你带着我横渡长江去。”

    推脱不得,又或是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俞建桥收下了。

    俞建桥比邢江来小五六岁,他十七岁参军,白净瘦削又斯文,却是邢江来班上最能吃苦的。

    那时候的他们一起驻守着海岛,风餐露宿、互相扶持,感情好得很实在。

    年近四十时俞建桥得了个老来女,叫婧婧,办满月酒那天邢江来也曾赶到江城道喜,秦月白还抱过她。

    当年的俞家,添丁进口,夫妻合乐,其乐融融。

    可也只幸福了几年。

    往事重提,邢江来抿了口酒,强笑:“我都跟建桥说好了,等婧婧长大就要过来给我们家当儿媳妇……呵呵。”

    想起儿子的心思,秦月白连忙使眼色:“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婧婧现在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而且,当年要跟我们家结娃娃亲的还少?你每回都说好,什么时候真作了数?”

    “建桥他不一样!这样吧,我年后去趟江城,看看那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也算了个心愿。”

    “还当真了?”秦月白无语,“你好歹问问觉非的意思再说!”

    邢江来一噎:“觉非和婧婧处得不挺好的嘛,两人成天呆一块儿,走的时候那小姑娘还哭得惊天动地的……”

    “总之,试试又不会怎样。”

    他转头看着儿子,道出心里疑惑:“觉非,你那天为什么要把婧婧‘拐’出门去?差点没把我们急死。”

    因为这件事,邢江来第一次动手扇了儿子一巴掌。

    “忘了。”邢觉非敷衍。

    他确实忘了不少事情。

    就比如,为什么一向怕麻烦的自己,会不厌其烦地拖着个小麻烦跑遍了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

    同情?心软?还是被人依赖之后,应运而生的廉价责任感?

    邢觉非搞不懂年少时的自己。

    居然那么有耐心……也难怪他现在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俞襄了。

    吃完饭,趁着邢觉非还没回去,秦月白问他:“什么时候把小俞带回家吃个饭?快过年了,我和你爸下个月飞法国,等回来都开春了。”

    邢江来放下手里的书,插嘴:“小余?什么人?”

    “觉非的女朋友,在海洋世界上班。”

    “还不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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