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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开了口。
“苏家姑娘之前便说了,只是成人心愿,你心中所想为何,便会呈现出何物来。归根究底,还是你心术不端,心存邪意。”
苏鸾看向说话之人,也是一脸惛懵。她委实想不到之前还说要找她算账的陆锦珩,这会儿竟为她脱起责来!
这人拿摔碎的玉环坑她,还当面拆穿她的叶子牌把戏,却也帮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当众维护她……
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苏鸾一脸难解。
霍妙菡哭着往月拱门跑去,在路过戏台正对时,她神色复杂的留恋了一眼陆锦珩的背身儿,既而才丢下一众来为她贺喜的宾客,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偏偏这个细处被苏鸾收进了眼底,她瞬时又想起霍妙菡的下场,不禁心下一酸。苏鸾知道,先前陆锦珩并非是为霍妙菡出头,可显然霍妙菡是误解了。
精心筹备的一场寿辰盛宴,在最后的关头不欢而散,勋贵们去劝老侯爷,贵眷们则去劝侯夫人。因着先前世子的一番话,自然没人将话头往苏鸾的身上引,皆是顺着世子的意,将不懂事的帽子扣在了薛家头上。
薛家老爷薛淮今日没来,八品官员本无资格参加这等勋贵盛宴,赵夫人是沾了手帕交的光才带着继女薛秋儿来凑热闹。
原本赵夫人也是存着私心,想着继女容貌不差,若能在这等场合被哪家公子相看上,则是各方欢喜,解了薛家的难题。却不料薛秋儿非但没能争气,还出了如此大丑!自己出丑也便罢了,这简直是丢了整个薛家的脸!
以后这汝阳侯府也算是彻底得罪了。
想到这儿,赵夫人已是气的身子微微发颤,直心道自家老爷是色令智昏,才纳了个业障回来!偏生还捎带着个小业障,又迷惑了自己亲儿子!
冲着戏台上的脏东西狠狠剜了眼后,赵夫人走到三尊高位前,给世子和侯爷一家赔罪。饶是没一个理会她,她还是得做小伏低的代继女致歉。
最后侯夫人嫌她呶呶不休,不耐烦的冷言一句“行了,且先回去吧。”
赵夫人又行一个大礼,才起身走到自家丫鬟婆子跟前,没好气儿的命了句“回家!”之后便头也不回了离开了候府,根本未管薛秋儿。
候府宾客陆续散去,苏鸾见爹娘与苏卉也等在月拱门前,便绕到后台准备出去汇合。后台黯淡,偏巧此时角落里一个黑物动了动,将苏鸾给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薛秋儿还没走,兀自抱着头蹲在那儿。
驻了步子,苏鸾垂眸盯在薛秋儿身上,既觉得可怜,又觉得活该。她原本只想让薛秋儿明白害人终害己的道理,故而一定要薛秋儿自食恶果才肯罢休。只是没料到薛秋儿在灯笼里放的是煤。
古人每逢吉日最重兆头,寿辰之日霉运临头,自是大凶之兆,这个跟头,薛家算是栽狠了。
思及此,苏鸾还是好心的给薛秋儿扔了一条帕子,并道“擦了脸,将衣裳反过来穿。”说罢这句,苏鸾便掀开帐帘出了后台。
“苏姑娘,”
甫一出后台,苏鸾便见一男子守在帐外冲她行礼,好似专程等她。不是旁人,此人正是陆锦珩的贴身长随炎华。
苏鸾心下一怵,知道定是陆锦珩又有话递给她,便战战兢兢的问道“有……有事吗?”
“苏姑娘,世子说您又承了他的一次恩情。别忘了明日过府多做几道爽口的糕点,算做报答。”
“明日……这么急?”
炎华只恭敬的笑笑,并不说什么。苏鸾知道他一跟班儿也做不得陆锦珩的主,跟他多说无用,便应道“那好,劳烦你回世子,明日一早苏鸾便去雍郡王府。”
微微躬身后,炎华带着这个答案满意离开,回去复命。苏鸾也疾步去找爹娘他们汇合。
远远的,苏鸾看到父亲苏道北与唐光霁在交谈着什么,不由得心下一惊。书中对唐光霁此人无过多交待,但据秦氏说,唐光霁自打纳了苏安后,一次也没有登过苏家的门儿。
根本不曾走动过的两家人,如今怎的竟寒暄起来?想到唐光霁的正室夫人阴氏前阵子在苏家吃的亏,苏鸾加快了脚步,心想唐光霁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父亲!”离着苏道北还有五步之跑,苏鸾便急急唤了一声,这声立时便打断二人的交谈。
唐光霁回头见是苏鸾,淡笑着颔首,套了句近乎“四妹妹。”
苏鸾根本无意理他,看都不曾看一眼的便走到了母亲秦氏身旁。只是看唐光霁这态度,苏鸾至少明白他并非为问罪而来。
其实在苏鸾来之前,苏道北便对唐光霁爱答不理的,秦氏与苏卉更是直接往旁挪了几步不与他接触。这下苏鸾来了又是一副冷脸色,唐光霁也是自觉没趣儿,匆匆道别,自行离去。
“那人想做什么?”苏鸾边随着家人出候府,边看着父亲问起。她笃定唐光霁不会空来寒暄一场。
就见苏道北面色难堪,紧锁眉头缄默不语。倒是苏卉亲昵的挽起苏鸾的手,说道“大姐夫刚刚说,过几日打算带着大姐姐回趟娘家。”
“大姐夫?”苏鸾眼尾斜觑苏卉一眼。
苏卉微微一怔,立马改口“呸呸呸!什么大姐夫……分明是大恶人,大骗子!”才会坑了她姐姐去当小妾。
第19章
仲春的夜,霁风朗月,针落有声。
竹梆子打过三更时,窗畔隐有薄薄的雾霭伴着黯淡光华洒落。接着,便是一阵儿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轻轻的一个“吱嘎”声,支摘窗被人从外头掀开。这动静虽轻,却还是惊醒了本就睡不沉的苏鸾。自打穿来这个地方,她睡眠总是浅的,这会儿昏昏沉沉的将双眼睁开了条缝儿,正巧身子朝外对着轩窗。
打开的窗隙里,透进一抹婆娑月光,还有一支竹管儿。那一指粗细的竹管儿里涌出一股浓烟,苏鸾立时便瞪大了眼睛,意识到危机!
这种腌臜手段,书里可没少见!苏鸾本能的扯过薄被捂住口鼻,额间吓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起初忍住不吸气尚好,之后实在忍不住了,苏鸾隔着被子吸了几口,渐渐头晕起来。她明白这种毒雾通常药劲儿猛烈,一口便能将人熏晕,屋子就那么大点儿,躲也是躲不过的。
苏鸾扔下被子,张嘴大叫!她明白若是这会儿不叫,等那些人从窗子里钻进来,她就再没求救的机会了。
然而张口后,苏鸾才绝望起来……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毒雾果然厉害,只透着被子淡淡吸入,却能如此。慌乱间,苏鸾抱起床头二斗小柜上的一只花瓶,朝地上狠狠摔了下去!她期待那瓷瓶撞击地面的声音能引起家人的注意。
然而那花瓶落地,只发出一声闷响,虽也的确整出了些许动静,却哑火似的并不脆亮。苏鸾这方想起,她屋里是铺着地毡的。
苏鸾跳到地上,见那花瓶确实碎了,便匆匆弯身捡起一小片儿握在手心里。这时听到窗子被正式掀开的声音,苏鸾便就地倒下,佯作晕厥。
黑暗的屋子里,苏鸾位于暗处,跳窗而入的人手握短剑自明处摸来。他看不到苏鸾睁着眼,苏鸾却看得清他的面目。
那一双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作惯了偷摸之事的市井泼才。苏鸾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走近,却听不到屋外有半分动静。显然方才那只花瓶是白摔了,没能唤醒任何人。
那短剑提在来人手里,泛着骇人的萧萧寒光,一步一步朝苏鸾逼近。
屋子就那么大点儿,纵是早有准备她也藏无可藏,更何况这一切来的太快,苏鸾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思应对之策。她只知道要么清醒着拼命,要么就只能倒地装晕。
而反抗八成会换来一刀,远不如装晕伺机而动来的明智。
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碎瓷片儿,掌心袭来一阵皮肉被刺破的痛感!这让中了毒烟的苏鸾顿时清醒许多。
那人走到苏鸾身边,苏鸾便闭上了眼。她已暗暗打定主意,待过会儿来人弯腰将她扛起时,她就趁其不备夺下他手中的剑!然后反逼于他,再大声唤人。
然而接下来的情节却有些出乎苏鸾的预料。
就在她微微将眼眯开个细缝儿准备伺机而动时,三两下捆了腕子上的麻绳和迎头罩过来的麻布袋子,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就这般猝不及防的,苏鸾被那人绑了手,套进麻布袋子里,又扎了口,随后才将她扛到肩上。此时的苏鸾便是不再装晕,也毫无反击能力,只觉毛骨悚然,心余力绌。
那人将苏鸾扛出屋,苏鸾拼力张着嘴,也吼不出半丝的声音!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利用手心里的碎瓷片儿,保持头脑清醒。
很快,那人抗着苏鸾从撬开的后门儿溜走,又将她扔进了一辆马车里。
路上苏鸾一直试图用手中的瓷片儿,磨破绑在手腕儿上的绳子。奈何那绑法专业,加之瓷片儿短小,根本碰不到麻绳,最终不得不放弃。
马车疾驰,破旧漏风的舆厢灌进冷飕飕的夜风,苏鸾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也怕,也冷。
她手中紧握瓷片儿,想那手掌心里已是割出了无数道口子。她飞快的思索着,到底是何人要掳她?原书中没有这一段儿,那么定然是她做了原主不曾做过的事,招惹了什么人。
想来想去,苏鸾想到了阴氏,薛秋儿,唐婉身上。自打来了这里,她拢共就得罪过这么三个人。
若说阴氏,兴许是唐光霁回府说要带着苏安回娘家,惹了阴氏不快。加之旧恨在心,报复不起雍郡王府世子,保不齐将那十巴掌的怨恨加诸在她身上!
若说薛秋儿,也是可能的。毕竟今日她刚令薛秋儿在候府出了个大丑,且捎带着整个薛家都成了汝阳侯的眼中钉,不恨她才怪!
说到唐婉,虽只是言语上冲撞过几句,可那也的确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
苏鸾听秦氏说过,以前孝安伯府有个专门伺候小姐梳妆的丫鬟,因为有一回粗心,将熏香用的香油当成养发的,抹在了唐婉的头上,结果落了许多发丝。查明之后,唐婉将那丫鬟喂药处死了。
论起来,这三人皆有动机,可细忖之下,苏鸾又觉得唐婉与阴氏绝无可能。
这两位皆是天生的贵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便是要对谁下手,也自有训练有素的侍卫效忠,何需去市井寻这种腌臜泼皮?
便是有心暗中行事,遮掩身份,也大可找面生的侍卫换了便装,行完事后重金遣往异地。好过雇些不入流不知底细的,一但出事,张口就把雇主卖了。
既然不是那两人,剩下的便只有薛秋儿了。
苏鸾扭了扭身子,想试试有无可能从马车里滚下去,然而才刚动了两下,便有一只大脚踩在了她的小腿上!
“这么快就先醒了?!”那人的声音粗鲁中带着好奇。接着,苏鸾便察觉到那人开始解麻布袋子的扎口!
袋口松开了,透进来一缕黯淡的光亮,苏鸾一动也不敢动,恐慌的圆瞪着双眼。接着那人便将袋口撸下,令她的脑袋露在外面。
外面的情形落入苏鸾眼中时,苏鸾立时心头一紧!车内竟有四个男人将她围在中间,亏她先前还想从这儿滚下去!
第20章
四个脑满肠肥的壮汉,分四角坐在马车里,眼珠儿一错不错的黏在麻袋里露出来的姑娘身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其中一个系黑头巾的瞪着一双牛眼,如获至宝般“我地乖乖——这姑娘长的可真带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