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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时分,惩戒院内火光冲天而起,没多久,闲云一身素服,捧着一只瓷坛出来。
闲云神色漠然,似一只锯了嘴的葫芦,闷不吭声地回了瑶华宫收拾自己的衣物时,才知寻雁畏罪,一条白绫吊在梁上自尽了。
浚宫人怕惹祸端,也不敢动她,就任她的尸身吊在梁上,随风飘荡。
闲云立在门外,看着她圆睁的双眸里流露出的惊怕和不甘,心头顿觉茫然。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奴婢出身微贱,在这后宫之中更是命如草芥,主子有令,焉敢不从?”
藐孤岚的话如暮鼓晨钟在耳边轰然做响。
有谁知道,卑微如她们,卖主有时求的并非荣华,仅仅只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
可如今连这微薄的愿望都难以达成,徒然背负骂名,情何以堪?
接着,惩戒院张正因办案不力,用人不察,被皇上力斩于院中,重犯室狱卒全数斩首的消息飞遍了皇宫。
紧接而来的是三道圣旨,有人欢喜,有人忧。
周宜芳协助淑妃除了云清歌,总算成了她的嫡系,满心以为从此背靠大树好乘凉,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谁知道圣旨一下,竟是晴天霹雳!皇上竟然将她贬为宫婢送到浣衣局去做苦役!
她又惊又吓又不解,又哭又闹又求饶,嚷着要见皇上,见淑妃,可是,有什么用?最终还是乖乖进了浣衣局。
淑妃劳心劳力还劳神,受辱受气又受惊,终于盼到拔了云清歌这颗眼中钉。
谁知道却是为她人做嫁衣,平白成就了德妃的功劳,将她送上皇贵妃的宝坐,离皇后之位仅一步之遥!
她精心策划却是白忙一场,这怎不教她又呕又生气?
这次后宫倾轧,无疑,德妃是最大的赢家。
她不废吹灰之力除掉云清歌这个劲敌,又打压了淑妃的气焰,还捞了个皇贵妃的位置,从此独掌凤印,权倾后宫!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喜气洋洋,若不是淑妃才丧子,惩戒院的血腥气还没有消散,她真想敲锣打鼓,召告天下!
傅韶华由始至终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对澹台凤鸣处事的决断和魄力暗暗心折。
他血洗惩戒院,连四品院正都一刀斩于堂下!只为防止消息外泄,令丑闻外传!
为护云清歌死后清誉,竟狠下心一把火焚了她的尸身。
人已灰飞烟灭,就算日后有人怀疑到云清歌的死因,也已是无据可查!
云清歌一死,他丢了棋子,立刻竖德妃为标靶,把她置于后宫争斗的漩涡中心。
同时,对周宜芳施以小惩,不动声色地打压了淑妃的锐气,让她的算盘落空,又巧妙的将她的怨气引到德妃身上……
为叶竹君和戚雅兰之间的争斗埋下导火索,让日趋激烈的后位之争更加白热化。
而他,躲在幕后静观其变,坐收渔人之利!
只可惜,他机关算尽,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站在她的角度,当然是希望这东晋的后宫越乱越好!只有让他们窝里斗起来,她方有乱中取胜的机会,不是吗?
叶竹君,且容你笑这一时,最终,依旧逃不过本宫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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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感觉自己好象浸在温泉里,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好想这么一直沉下去,沉到深渊的底部……
“清歌~”有声音在耳边持续不断地扰着她,然后粗鲁地拍打她的颊:“你醒醒,先不能睡!”
唐意心中恼怒,用力睁开了眼睛,一张清竣阴柔的脸赫然入目。
“清歌,你醒了?”他垂眸望着唐意,乌黑的头发垂落下来,拂过她的颊,声音里有难抑的惊喜。
唐意不说话,秋水般的明眸警惕地望着他。
他能如此熟捻地叫着她的名字,且敢于拍她的颊,显见并不是澹台凤鸣的手下,只怕又是云清歌的故人。
她不敢胡乱答话,怕说错了,惹他疑窦。
另外,这里不是牢房。
她闭上眼,记忆闪回,忆起张永那张猥亵的脸和牢房一角,突兀冒出来的黑衣人。
是他救她离开惩戒院,避免了她遭受灭顶之灾。
对于贞洁她看得虽不如古人严重,但如果于那种卑劣小人,可不是天涯贴子里的戏称的被狗咬一口那么简单!
她宁肯死!
但是,他能从秘道进入,必然是太后一党。
淑妃恨她入骨,处心积虑要她死,甚至不惜授意张永行如此卑鄙的手段来毁她的清白,他又为什么甘冒大不讳地救她?
他,究竟是谁?
见她并不说话,眼中还满是警惕,上官奕林顿时又是酸涩又是失望,神色黯然地道:“清歌,你真的如此绝情,连话都不想跟朕说吗?”
朕?他居然说朕?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在云清歌的联系人中,除了澹台凤鸣,只有一个是以“朕”自居的。
那便是西秦的皇帝——上官奕林!
难道,这位皇帝跟她一样,大难不死,逃到东晋来寻妻了?
可,如果是上官奕林,又怎会跟西秦的太后扯上了关系?
这是唱的哪出戏?
唐意眨巴着眼睛瞪着他,乌黑的眼睛在眼眶中咕噜噜灵活地转着圈子:“……奕林?”
正文 前夫来袭
修改:又怎会跟“西秦”的太后扯上关系?改为“东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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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并无百分百的把握,因此语气迟疑,故意把声音弄得十分含糊,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低低的一句,已足够让心如死灰的上官奕林重燃希望,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清歌~”
浚唐意吸一口冷气:“你,你没死?”
“是,”上官奕林神色激动,眼中漾起淡淡的水色:“叛军攻陷皇城,朕三次遗人寻你,可你死都不肯与朕同行,朕,朕真想一死了之……”
唐意没有吭声。
藐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伤心的男人?
偏偏这个初次谋面的陌生男人,在名义上还是她曾经的丈夫!
“若不是郁南拼死将朕打晕,强行带出宫中,朕可再也见不着你了。”上官奕林又是欢喜又是伤感地道。
郁南又是谁?
恰好此时马车颠簸一下,唐意立刻蹙起了眉尖:“啊~”
上官奕林急得变了色,提高了声音叱道:“滚帐东西,连个车都赶不好,再颠一次,仔细砍了你的脑袋!”
唐意本是四分疼痛,六分矫情,目的不外乎是转移视线。
他这么一迁怒车夫,她倒不好意思装了:“马车么又不是软轿,哪能不颠?”
上官奕林一听,立刻软了:“是朕考虑不周,应该准备软轿来接的。”
说着,他不禁又动了怒:“朕再三交待,不得伤你一根寒毛!这帮大胆的奴才,竟敢如此折辱于你!朕绝不会善罢甘休!”
唐意听出不对,顿生蹊跷之感:“你早知我会被送进惩戒院?”
按说上官奕林就算逃出生天,也只是一个废帝,能保住性命已算不错了。
他哪来那么大的势力,预知东晋后宫中要发生的事情,并且早做准备,甚至还能遥控指挥?
难道,他跟太后或者淑妃,华妃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唐意摇头,赶走这个荒唐的推论。
不不不,这太荒谬了,简直不可思议!
“咳~”上官奕林发觉说漏嘴,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的伤怎么样?再忍一阵,咱们回了家好好治。”
唐意微眯起眼睛:“你有事瞒着我!”
上官奕林不接她的话茬,挑起帘子喝道:“快点,这般磨蹭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庄?”
“奕林!”
“来,”上官奕林温柔地笑,极小心地揽住她的肩:“靠在朕的怀里,多少可以减些疼痛~”
唐意知他必不肯说了,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看上官奕林的态度,对云清歌是极为爱护的,可为何她当了五年皇后,依然是清白之身?
她的迟疑,看在上官奕林的眼里,自行解释为防备,强抑了情绪,淡淡地道:“放心,朕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唐意微微尴尬,也不敢太拂他的意,让他瞧出破绽,只得僵硬着身体,靠在他肩头。
听车外的声音,似乎已出了晋阳城,不知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天色已然大亮,惩戒院应该已发现张永身死,她失踪了吧?
发现她从惩戒院里凭空消失了,小凤的情绪又是如何呢?
担忧还是愤怒,焦虑还是失望?
他会不会由此判定她跟华妃是一伙,给彼此本已脆弱的感情再添一道新的伤口呢?
上官奕林斜觑着她,见她陷在沉思里,玉颜惨白,黑眸被水气浸润,一副娇怯可怜,楚楚无依的模样。
他顿时情怀激荡,轻轻地拨开额前的碎发,偏头便要吻上她的额头:“疼吗?”
唐意迅速坐直了身体,一掌击在他脸上:“别碰我!”
上官奕林避之不及,这一掌竟打了个结实,啪地一声脆响,二人四目相对,尴尬之极。
他窘迫之极,一张俊颜憋得通红,又愧又悔又失望,轻声道:“对不起~”
唐意顿时心软,嗔道:“你干嘛不躲?”
“是朕错了~”上官奕林神色茫然,象个迷失的孩子。
唐意暗自惊讶,满肚子疑云却不敢探问。但车中空间狭小,二人对坐不语,气氛尴尬。
她想了想,勉强找了个话题:“你打算把我带到哪里?”
“红叶镇。”这次,上官奕林倒没瞒她。
“红叶镇?”唐意低喃。
她还以为,他要把她带回西秦——毕竟,那里才是他的根基所在!
“是的,就在晋阳城外五十里,水陆交通皆很便利。”上官奕林整理了情绪,淡淡地解释。
“晋阳城外五十里?”唐意心中一惊。
他胆子倒挺大!劫了后宫的妃子出逃,竟然就在澹台凤鸣的眼皮子底下安家,就不怕影卫的天罗地网?
“朕在那里置了所宅院,等你养好伤再做打算。”太后的事,暂时绝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就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你到晋阳多久了?”唐意皱眉。
连房子都买好,想必短期内没打算离开——瞧他的神情,也不象是仓促间做的决定。
“有一阵了。”
“为什么要来晋阳?”
她可不认为他费尽周折,跑到东晋来就为了把自己从东晋的后宫中劫出来?
“你,不希望看到朕?”
唐意沉默——说很高兴看到他,当然是假的!可,她也不会傻到直接承认。
“你,爱上他了?”上官奕林象被什么咬了一口,迅速抬起头,双目赤红,狠狠地瞪着她。
正文 又见重生
“少主~”恰在此时,马车忽地停了下来,一手撩起了车帘:“山庄到了。”
唐意暗自吁了口气,乘机结束了尴尬的话题:“好象到了?”
上官奕林十分不悦,但此时明显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崩着脸小心翼翼地将唐意打横抱在怀里,弯腰下了车。
车外,立着几名男子。
浚其中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