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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竹君闻听此言,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敢断言,这绝非家兄所为!一定是有人想要嫁祸!”
唐意暗自沉吟。
对方行动迅速,一击不中,毫不恋栈,抽身即走且不留任何痕迹,做得干净漂亮!
可见幕后主使绝非只凭一腔热血,莽撞行事,有勇无谋的匹夫。
为何独独会漏了这么重要的一样物证?
这实在是有些蹊跷!
可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偷走御林军专用的箭枝,去嫁祸一个正一品的娘娘呢?
“起驾~”澹台凤鸣面沉如水,瞧也不瞧叶竹君一眼,越过她径直往楼下走去。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叶竹君顿首痛哭。
武德贵上前,搀了叶竹君起来,做好做歹地劝:“娘娘,目前真相未明,还是先回宫再做打算。”
“是你,”叶竹君忽地杏眼圆睁,愤怒地指向唐意:“一定是你在背后指使,想要诬陷本宫!欲将本宫置于死地!云清歌,你好毒啊!”
唐意无端被流弹袭击,苦笑着下到街心,立于道旁。
对街客栈的轩窗后,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手中执着一张黑漆漆的铁胎弓,以一种优雅而笃定的姿势,抽出背上箭,搭上。
他全身黑衣,蒙着黑巾,只余一双厉眸在夜色里闪着熠熠的光芒。
上官雅风牵了澹台凤鸣的紫骝马过来,请他上马。
澹台凤鸣似有所觉,忽地回过头来。
蒙面人眯起利眸,隔着轩窗,他的视线与澹台凤鸣对上,一如他手中的箭,尖锐而冰冷。
他身姿挺拨,俐落沉稳,他的目光牢牢地,锐利地锁住澹台凤鸣。
澹台凤鸣眉心轻跳,呼吸忽地窒住,忽地明白。
为何敌人一触即溃,原来最厉害的杀着在这里等着他!
黑衣人沉沉一笑,这一刹那,他不再犹豫,瞳孔一缩,对准了目标。
而这时,澹台凤鸣一手挽辔,一脚蹬鞍,身体半侧着悬在马身上,避无可避!
正文 挡箭
在等待德妃下楼的空隙,唐意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澹台凤鸣,发现他正在上马,现在这个姿势将他整个后背都曝露在外。
虽然,他的身后全是影卫,并没有任何危险。
然而,唐意却有些儿莫名的不安,脑中一根久不用的弦开始崩紧。
街上太安静,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爵不对,有杀气!
八年临敌的经验并不是白给,在全无征兆的前提下,唐意察觉了危险的临近,顺着澹台凤鸣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了黑衣人以及他手中的箭。
“闪开!”来不及多想,仅仅凭着本能,唐意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澹台凤鸣。
滕把他曝露在后面的空门,掩在了自己身体下面。
而与此同时,黑衣人松手。
距离太近,箭的速度太快,银芒一闪,箭羽已挟着风声呼啸而至,“噗”地一声插进了她的后背,鲜血瞬即染红了衣裙。
“有刺客,追!”十数条人影迅速从身边掠了过去,呼喝声渐行渐远。
拷!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使起来就是不顺手!
她甚至来不及拔出腰间的枪!这真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这要是传给国家局那帮情报人员听,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唐意嘲讽地弯起唇,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只想推开他,可没想过要以身挡箭啊!
这下好了,舍生取义,壮烈成仁了!
“意意!”澹台凤鸣脸一白,反手搂住了她,却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她竟然以身挡箭!
不顾自己的性命,护在了他的身前!
为什么?她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一颗试探衡量对手轻重,掩盖自己实力的投石问路的石子而已!
澹台凤鸣瞪着怀里这具柔软的躯体,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
看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莫名的觉得心慌意乱,象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胸口闷闷的,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血管。
“嗨!”唐意咧唇,试图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只溢出一嘴的血:“别用这种眼光看我,那样,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
而她,现在还不想死。
因为,她还没有治好他心里的伤,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嘘~”他伸指按住她的唇,低沉的声音铿锵有力:“不要说话,你不会死,朕向你保证,你绝不会死!”
她说话的时候,喷出血雾,颇有一种烟雨凄迷的感觉,衬着她绝色的容颜,仿佛随时会羽化消失……
他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与其说是向她,不如说是向自己保证:“绝对不会!”
“那就好~”唐意微笑,放心地沉入黑暗。
澹台凤鸣猿臂轻收,小心地抄起她,大步朝停在街心的马车走去。
叶竹君软软的攀着武德贵的臂,眼睁睁地看着澹台凤鸣抱着云清歌从自己身边走过,连眼角都不曾瞟她一眼。
他专注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怀中人的脸上,她心中不禁一抽,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她从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皇上。
愤怒中夹着迷茫,迷茫里带了丝混乱,混乱中似乎又有着决心。
他的步子那样稳,眸子里却有股排山倒海的气势……
唐意的伤势沉重,那枝箭直直地插进后心,几乎要惯背而出。
这令得原本想亲自替她拔箭疗伤的澹台凤鸣不敢轻举妄动,一边派人飞马回宫命太医做好准备,一边策马狂奔。
然而,马车的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会令她痛得蹙起眉心。
澹台凤鸣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神色已恢复了平静,只是目光里已失了温度,冷冰冰的带着股肃杀之气。
叶竹君远远地缩在马车的一角,连探问伤势的话都不敢出口。
她隐隐感到:天要变了,东晋后宫的格局,因为这次淞山之行,马上就要发生巨大的变化了!
马车笔直驶入瑶华宫,太医院院正林思远和赵医女早已恭候多时。
澹台凤鸣抱了昏迷中的唐意下车,被众人簇拥着大踏步往寝宫而去。
叶竹君被人遗忘在车厢里,默默地坐了良久,这才掀帘下车。
春儿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道:“娘娘,你受惊了~”
叶竹君面色苍白,眸光沉沉地盯着寝宫的方向,半晌才道:“回去吧。”
碧纱帐轻垂,唐意整个人匍在柔软的绵被上,衣裙被赵医女小心地以银剪剪开,露出浸润在鲜血中的后背。
看到伤口鲜红的血液流出,赵医女忍不住泪盈于睫:“林大人,箭上无毒。”
“好!”林思远退避在帘后,听到这话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用银剪先将箭簇剪去,只余箭尖即可,小心切误碰触伤口。”
“烹麻沸散~”林思远沉声吩咐:“准备拔箭!”
闲云以湿布巾小心地拭去伤口附近的血液,露出大片肌肤。
孤岚将软布折好,轻轻地放入唐意的嘴中,以防止她咬伤舌头。
赵医女将药粉洒到伤口附近,咬牙去握箭簇,然而反复几次,她竟然不敢去摸露在肌肤外半截的箭簇。
林思远焦灼地催促道:“赵医女,娘娘伤势沉重,可耽搁不得了啊!”
她低声啜泣着道:“老天,我不能~”
“让朕来~”澹台凤鸣大步过去,将赵医女拨到一旁。
俯身凝视着她,看着她被汗水濡湿的脸宠,他的心蓦地揪紧了,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眸色越发冷冽。
“刀来~”他冷声吩咐。
赵医女颤着手将以火炙过的刀递到他的手中。
正文 内奸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刀尖抵上她雪白的肌肤,一滴冷汗滑落,与伤口新渗出的血液混在一起,倏地没入她身下的绵被。
他握着刀柄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意识到,他竟然也会害怕!
不但害怕,而且会担忧,会心痛,更失去了冷静!
爵害怕这一刀下去,也许会要了她的命!
担忧着这一刀划下去,她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深,深到她娇弱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
“皇上,”林思远惶恐地躬着身子:“拔箭时会有污血喷出,恐怕会秽及龙体,还是趋避为宜啊~”
滕“闭嘴!”澹台凤鸣低叱:“朕即为天子,邪秽鬼怪自避,何需避忌?”
在低叱地同时,他突然出手,快如闪电,稳稳地将箭剜出。
唐意痛得大叫一声。
血,如箭矢般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脸一身,石青色锦袍瞬间染成深褐色!
“快,点其伤口附近七大穴位!”林思远疾声催促。
澹台凤鸣手起指落,连封了神堂,风门,神道,魂门,中枢,灵台,至阳等七大要穴。
赵医女一手撒下早已备好的药末,另一手敏捷地以软巾按住伤口,欢呼:“行了,箭取出来了~”
前段时间唐意中毒,血芙蓉所致,全身都是伤痕。
因此,闲云和孤岚几个久经训练,于包扎伤口倒是颇有心得。
两人手脚麻利地上前,助赵医女替唐意缠上绷带。
赵医女先替唐意按了脉,又在她腕上悬了红丝,交由帘外的林思远复诊。
林思远自去开方不提。
接下来,小宫女们鱼贯而入,端着热水,帕子,替唐意抹身,换上干净的被褥……
澹台凤鸣转身,默默地退到一旁。
武德贵碎步趋前,亲自送上干净的湿巾:“皇上,请净脸,更衣~”
“雅风呢?”澹台凤鸣没有再去理会寝宫里忙乱成一团的宫女,缓步出了寝宫,进了外间的起居室。
“他在外间候旨。”武德贵恭声回禀。
“叫他进来。”
“雅风护卫不力,致使娘娘垂危,万死难辞其咎,求皇上责罚!”上官雅风双目赤红,跪倒在门前。
“哼!”澹台凤鸣冷声叱道:“你大意轻敌,遍搜镇上,竟未发觉刺客藏匿于客栈之中,致使清歌几乎陨命,确实罪不可恕!”
武德贵一惊:“皇上,事出突然……”
“德公公~”上官雅风打断他,昂然道:“你不必替我开脱。皇上所训极是,确是雅风轻敌,给刺客可乘之机,甘领罪责。”
“来人,将上官雅风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是!”侍卫上前,抱拳道:“将军,得罪了!”并将上官雅风带到院中,按在长凳上,行刑。
“啪啪啪”板子击打肌肤的声音,一下下传至屋内,武德贵听得胆颤心惊:“皇上……”
“闭嘴!”澹台凤鸣暴喝一声:“再求情,拉下去照打五十大板!”
侍君七年,第一次见到他盛怒的情状,竟是如此可怖。
武德贵倏然心惊,默默地退至一旁。
“住手~”澹台文清疾奔入院,惊见正在受刑的是上官雅风,大声喝止。
“不要停,继续打~”上官雅风咬着牙,低低地道。
的痛苦怎抵心中的痛之万一?
想着清歌此刻正承受的痛苦与煎熬竟是自己一手造成,他心如刀绞,莫说只是五十大板,就算是更残酷十倍的刑罚也甘愿承受!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