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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了他，就连生的希望都不会有。
直至她认识了明心，和他一起经历了明心的离世。
倘若霍连城不对明心那么无情，至少，给她一点朋友该给的温暖，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冷哼一声：“连你也要怨我？”
“我不是怨你，我只是想提醒你，霍连城，别让我们的生命里再多一件遗憾的事，好吗？”
霍夫人的命就掐在他的手里。
相信只要他能给她一点温暖和关怀，这棵正在枯萎的生命之树，会慢慢地复原，重新生机勃勃起来。
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起码，无论于霍夫人还是霍连城来说，都已经无憾了。
他紧紧握住拳头，身影僵硬在那里片刻。
她还是说服了他。
霍连城“光临”北院，这个日益冷清的地方。
霍夫人的房间门半开。
他进门，一堆医生和护士围在她的床前，陈医生和书杏也在列。
有人眼尖地见到步进房间的他。
“少爷。”
“少爷……”
所有人都惊讶他的出现。
“都退出去吧。”他冷冷地吩咐。
陈医生正想说什么，却见到门口处的方可晴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带着医护人员离开了房间，小芙和其他两位女佣也退了出去。
“连城……连城……”床上的霍夫人这一次，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她看上去的确已经奄奄一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干裂，瘦如枯柴。
艰难地抬起手，向他招手：“连城，过来……让妈妈，看看你。”
霍连城渐渐走近她，冷漠的深眸中，看不出悲喜。
俯视着床上垂危的她，表情麻木。
“连城，你还记恨着妈妈吗？那一年，我……”
“怎么能不记恨？倘若是您，您会不记恨吗？”他声音亦同样，不带一丝温度。
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如此神智清晰，第一次对他说：你还记恨着妈妈吗？
他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和仇恨，在这个时候终于得到了承载。
当年她得知他在绑架的时候遭到非人的对待之后，受刺激过度开始变得疯颠，等他在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记不住他。
嘴里念念叨叨着儿子的名字，却再也记不住谁是她的儿子。
她只记得住自己对不起她的儿子，却记不住，她为什么对不住自己的儿子。
如何跟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去算账？
哪怕他再恨她，她也落到了那样的下场，无论他怎么声声质问，也问不出来，她为什么能那么狠心，让别人绑架自己的儿子。
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她竟然能做出来。
自从他醒过来，发现绑架案的罪魁祸首已经变成一个疯婆子，他毒如蛇日蝎的亲生母亲，以那种方式去忘记了这件事，以为那样便是惩罚了自己吗？
对于他来说，那样更残忍。
迷糊不清的人，总是幸福的。
而念念不忘，刻骨铭心的那个人，才至痛苦。
所以这件事一直在他的心里埋藏了那么多年，每每想起，提起，仍痛如刀割，那种难忘的恐惧和无助，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重复的。
如今，她总算是清醒了。
她能记起，当年她对他做过什么样的事。
她那么残忍地让一个近乎变态的仇人绑架年仅十岁的他，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霍连城嘴角露出笑意，讽刺、冷漠、无情。
直至她临终，他都没有办法原谅她。
他们这对母子，这辈子相处都还不如仇人。
霍夫人眼里都是悔恨的泪水。
双唇在颤抖，她身体疼，心也疼，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儿……儿子，妈妈对不起你，这辈子……欠了……你的……”
她声线沙哑，气力不足，一句话都说不完。
“别给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一毛钱都不值，你以为在自己的一生走完之前，说句抱歉，就能弥补了所有事吗？你想安心地走？却要让我告诉你一声，我原谅你，你安心地去吧？”
霍连城声色俱冷。
至少，他愿意跟她算起这笔旧账。
总比连一面都不愿意见她，要好。
霍夫人满脸冻泪，脸色越发地白，气息越来越弱。
气若游丝。
“儿……儿……下辈……子……”
她艰难用力地抬手，想要抚摸一下他那张冷漠而痛苦的脸庞。
还有很多很多的话，她没有机会对他说，没有办法说出……
“儿子……”
最后一声如蚊蚋般的呼唤，她终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伸到半空中的手，垂落下去。
霍连城表情在那一刹那开始，凝结、僵冻。
他的心脏一阵抽搐，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她这一辈子，就那么走完了。
而他这一辈子，却要永远都记得，她对他做过的事，她在他的面前，就那么，残忍地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见我一面？你们为什么都爱让我亲眼目睹你们如此悔恨地死去？”
爸爸是这样，现在就连她，也是这样。
房间里传出一阵声响。
在房门外等候着的一帮人，立马冲了进去。
房间里，医用的东西被泼落了一地，霍夫人闭上了眼睛，满脸都是泪痕，看似没有了生息。
第488章没办法对她狠心（）
霍连城立在床边，紧紧握住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不知道是愤怒、憎恨、还是埋怨，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已经“死去”的霍夫人，眼底里有难以察觉的悲伤。
方可晴心中一痛，上前一把搂住他：“霍连城……”
“把她救过来，给我把她救过来！”霍连城盯住陈医生，低吼。
陈医生脸上露出些许讶异，看了眼方可晴，连忙上前探看霍夫人的情况。
方可晴抱住霍连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脸上在发热，有些心虚和紧张。
陈医生给霍夫人检查一番之后，说道：“少爷，夫人她刚刚服用了药物，现在只是睡过去了。”
霍连城深眸透出疑惑：“她不是病危？”
陈医生察觉到他旁边的方可晴脸色有些不对劲，转念一想，他大概猜出来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正想回答霍连城，方可晴已经先一步开口：“是我骗了你，是我让钟杰他们骗你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来见见霍夫人，她一直喊着嚷着要见你最后一面，我怕她见不着你，这一个难关真的很难熬过来，所以……”
她的话说到一半，霍连城那张脸已经沉了下来，目光中透着怒意。
他一把握住，她抱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力，将她拿开。
冷冷地盯住这个自作主张设局欺骗他的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他口齿清冷，没有半丝平日里的温情。
方可晴猜到他会因为自己串通钟杰他们来骗他而愤怒，她冒着惹怒他的危险那样做，也只不过是想挽留霍夫人的生命，以及，让他们俩母子有一个对话的机会。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骗你是我出的主意，希望你不要怪罪他们。”方可晴领教过他的利害，以前她做错事，他故意不罚她，罚那些手下和佣人，那样比罚她自己还要让她来得难受。
现在他对她宠溺得要命，她可能得到他宽恕，大惩小戒，可是钟杰他们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先开口保住他们。
霍连城阴沉地盯住她片刻，身上的森寒之气慢慢聚拢。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欺骗。”
他咬牙说完，径自大步跨出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少奶，我知道您想帮夫人，不过您这样骗少爷，实在太冒险了。”
霍连城的脾性陈医生是知道的，他也在为方可晴捏一把汗。
把少爷骗到这里来，这举动实在是欠缺考虑，不过，从这件事上，陈医生对方可晴这个年轻的少奶也更加敬重和另眼相看了。
霍夫人与她无亲无故，她却愿意冒着触怒少爷的危险来骗他见霍夫人一面，这样的心肠实在是令人叹服。
方可晴一路追着他，他的步伐很快，毫不犹豫，任由她在他的背后不住地唤他的名字，却未有半分要停留的意思。
“霍连城！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呀，啊……”
惨叫一声，她踉跄地跌到了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天啦噜，她的下巴。
痛得想流泪。
正努力想从地上爬起，他的双脚已经在眼前。
抬头一看，只见他满脸怒容，一副想把她扔到湖里去的表情。
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揪起来。
“方可晴，你这个大笨蛋，蠢女人！”他朝她低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明明很气她，听闻她跌倒的惨叫声，他那心脏“咚”地劲跳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多想，就回头，见到她真的五体投地趴到了地上，真的是又心疼又生气。
怎么会有这种连走路都走不好的女人？
“走，回家！”怒气积聚在胸腔间，霍大少爷现在真的想哔狗。
方可晴连忙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可是走了一步，就感觉膝盖痛，下巴也痛。
“咝……”她吃痛地一声。
走不动。
“霍连城……”她可怜巴巴地对他伸出手，一脸哭相。
霍连城再次顿住脚步。
他立在她的前面，狠狠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听闻她那么可怜兮兮的呼叫，他真的狠不下心就那样离开，留下她一个人难过。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串通钟杰他们欺骗他，而且还是把他骗去见那个女人，如果换了以前，他说不定已经将她扔进海里去了。
可是，现在见到她自己得到了“报应”，他的心却那么疼……
看来这辈子，都要被这个傻女人给吃定了。
他转身，板着脸，二话没说把她抱起。
方可晴圈住他的脖子，把脸蛋埋在他的胸膛上，偷偷地笑。
“你不生气了吗？”
“想得美。”
方可晴咧嘴，又是“咝”地一声。
她刚刚的痛叫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摔伤了膝盖和下巴。
都怪她追得太急，被鹅卵石路给绊倒了。
“霍连城，我……”
“现在别跟我说话好吗？”他仍然阴沉着脸，目视前方，故意不去看怀里的人儿。
方可晴嘟嘟嘴巴，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巴。
他抱她回到东院别墅。
把她重重放到沙发上，看来还是怒气未消。
看着他径直地离开客厅，还以为他要扔下她，就那样上楼，方可晴心里有些失落。
但却见他转身走到偏厅那边，打了电话，然后从柜子里翻出急救药箱。
半蹲到她的面前，大手握住她的脚踝，将它放到他的大腿上。
轻柔小心地帮她撸起她的裤管。
她膝盖处被擦破一块皮，渗着血，因为肌肤雪白，这点伤看上去已经十分触目惊心。
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一摔就成这样了？
真的难以想象，她以前老是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债主追在屁股后面讨债，身上会不会通常都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