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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黎家村小学爆炸的案子是目前唯一和黄纪先直接相关的案子,如果黎家村小学爆炸案不是事故,而是和黄纪先有关,那么黎家村小学的案子很大可能就是让黄纪先加入洗罪集团的案子。
甚至是洗罪集团的源头,因为现在没有查到比黄纪先更核心的人物。
聂毅想着就忽略了对江沁岩的不顺眼,认真地说道:“江先生,请你配合回答我问题,而不是每一句都反问。”
江沁岩却突然没了刚刚滴水不漏的语气,轻笑着问:“你想知道什么?”
“黄纪先在黎家村小学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产生矛盾的事?”
“每天都有。”
江沁岩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是这个答案让聂毅有些意外。
“黎家村小学建成前,黎家村发生过什么,你知道吧?”
“知道。”
聂毅立即想到了黎家村‘拐卖村’的外号,盯着江沁岩不太明白他要说什么。
江沁岩明显地蹙了蹙眉,不像之前感情流露或者装模作样,而是像回忆起了让他特别不满的事,接着他松开了眉头,语气平淡地开口,“黎家村在被查出拐卖妇女女童之前,几十年间,甚至更久之前,世代传下来的思想已经在他们的脑中根深蒂固,那些孩子从小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你可以想象两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和他们的冲突。”
聂毅终于明白了江沁岩想表达的是什么,有的矛盾并不是利益上或者感情上的,而是来自三观上的完全不认同,那些孩子的思想里可能只有活下去和传宗接代两件事,道德法制在他们的认识里完全不存在,学校教他们的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他们三观的东西,被反抗和排斥是理所当然的。
“明白了?”江沁岩微微一笑,“你小时候最调皮干过的事是什么?见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面无表情地拿菜刀往他的老师身上扔吗?他会拿菜刀杀野兔,知道菜刀是干什么用的。”
聂毅听着抬眼静静地盯着江沁岩,江沁岩迎着他的视线收了收笑意,若无其事地继续。
“我哥比黄纪先多了点耐心,可能是小时候照看我练出来的,所以他一般不生气。但是黄纪先在礼教严明的环境下长大,虽然他不会大发脾气,不过会体罚,结果嘛,当然没有人听他的。
我在那里待了半个月,每一天都鸡飞狗跳,基本上没有一本完整的书,这还是已经教了一个学期的结果。”
聂毅着江沁岩说完,顿了片刻,“那场事故,你觉得是黄纪先做的,可能吗?”
“你觉得呢?”江沁岩又是反问,不过聂毅想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而是他听到问题时的反应。
隔了片刻,聂毅没有说他觉得是或不是,很明显从他第一个问题开始,江沁岩就在把线头往黄纪先身上引,即使黄纪先确实逃不开关系,他也没有抛开对江沁岩的怀疑,并不是感情对江沁岩有成见,而是江沁岩确实抹不开嫌疑,一是江沁岩对洗罪集团的了解,二是江沁岩对黎家村小学爆炸的态度。
按江沁岩的话来说,江枫岸是带大他的人,可是江沁岩对江枫岸的死,对让江枫岸致死的案子,都表现得太过冷漠。
除了天生无情,就是另有所瞒,他觉得江沁岩这两点都占了。
“感谢江先生配合。”聂毅总结地开口,“最后再问你一个与案子无关的问题。”
江沁岩目光一凛,下意识地正眼看向聂毅。
“当时你在黎家村小学有见过一个5岁左右,叫丁子倩,或者倩倩的小女孩吗?”
“没有。”
江沁岩毫不犹豫地回答,聂毅对他微点了下头转身便往外走。
“聂毅。”
聂毅听到后面江沁岩叫他的声音,脚步丝毫没有停顿,江沁岩接着说:“注意身体。”
他仍然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地往外走,大门在他靠近时自动地打开,他大步走出去,出门后等门关上后他才微回了回头,想原来门是自动的,真高级。
段寒江把椅背放下,双脚搭在方向盘上,嘴里咬了一根烟,完全十足十的流氓样。他视线微微地往旁边的车斜过去,问道:“张sir,我在这儿陪了你这么久,手里的案子都搁着,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段队,其实你可以不用在这里等着。”张赫一副‘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你’的语气。
段寒江不屑保持他流氓的动作,连说的话也流氓起来,“少给我废话,何元彬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就差抓到金钗哥后定罪的证据,我帮你找黄纪先,你分个人帮我去监狱找替金钗哥坐牢的人要点证据,很划算对吧?”
“划算。”张赫真心实意地回了一句,他出个跑腿的能换段寒江和聂毅帮他抓人,确实挺划算,于是当即对他车上的另一人说:“小朱,去,找赵队打公函去,要问对方什么回头给段队打电话。”
被叫小朱的小刑警犹豫了一下,不确实张赫是不是认真的,问了句,“张哥,你没开玩笑?”
“没有,快去!”张赫吼了一句,小朱刚打开车门下车,他就见聂毅从小楼的门里出来,小跑地朝他们这边过来。
“小聂,来来上车说。”张赫压着小朱下车时没有关上的车门。
段寒江转眼朝旁边车里的张赫一瞥,然后放下他无处安放的长腿,聂毅直接拉开了他旁边的车门,坐进车里,他朝张赫看过去,“张sir,黄纪先要抓吗?要抓就过来。”
大冷的正月,虽然车里有暖气,但椅子还是很凉,张赫舍不得坐暖的椅子,不想重新要再去温暖一遍,所以才让聂毅上他车。
他留念地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下车,钻进了段寒江的车里。
接着,车里坐着的三人都凑到车中间,首先是聂毅先开口汇报他问出一的结果。
“27年前,黎家村小学爆炸的案子,有必要重查一次,可能就是黄纪先参与进洗罪集团的案子。”
“黎家村小学。”段寒江重复了一遍想到了常儒林留下的那一串字母。
张赫卧底时并没有查到那么久之前的案子,也没有查到黎县那么远,只是查黄纪先背景的时候听听人提过黄纪先支教的时候遇到爆炸,命大才活下来,他支着脑袋朝前座的两人凑过去问:“黎家村小学?怎么回事?”
段寒江斜眼朝张赫一瞪,不满地概括道:“27年前在黄纪先支教的小学发生了爆炸事故,学校的32名学生和一位老师全都死了。”
张赫轻吸了一口气,比他想的要严重得多,一时找不到话来评价。
段寒江无视他继续道:“当时常局也在黎县,负责这个案子的人也是常局?”
这个问题段寒江是陈述的语气,但是视线询问地朝聂毅盯过去,当时在黎县去问27年前案子的是聂毅,回来之后就发生了‘张赫被杀’的案子,他们还没机会坐下来认真地讨论过。
聂毅接到他的疑问,轻点了下头,他继续说:“如果黎家村小学爆炸的案子真有问题——”
段寒江说道这里突兀地把话顿住,又确认猜测地朝聂毅看过去。
聂毅立即接着他的话说:“江沁岩说在黎小村小学出事之前黄纪先与常局就已经认识。”
段寒江又把话头接回去,“常心也说过在黎县的时候,常儒林有个朋友,在黎县支教,平都人,我之前以为是江沁岩,现在看确实可能是黄纪先。”
“如果黎家村小学的案子确实和黄纪先有关系——”聂毅两次接着段寒江的话说,“要么是常局替黄纪先做假,两人一起牵扯进了洗罪集团。要么是常局比黄纪先更早加入洗罪集团,通过这个案子把黄纪先拉入。”
他说着突兀地严肃地看了段寒江一眼,“也可能常局才是洗罪集团的创始人。”
段寒江对上聂毅的视线轻吸了一口气,想到常儒林最后没有对他说的事,没有反驳聂毅的推想,实际上他也这么想。
张赫仍然听得一半明白一半模糊,他干脆地大腿一拍,“既然要查那就别浪费时间。”
聂毅赞成地说:“对,黄纪先说不定也是去处理黎家村小学的案子留下的痕迹了。”
他说着就见段寒江和张赫都直直地朝他盯过来,他解释道:“江沁岩说的。”
张赫没多想地就打开车门下车,回了他自己的车里,段寒江等张赫把车门关上,才重新盯向聂毅问道:“江沁岩还跟你说了什么?”
聂毅对上段寒江的视线,眉头一沉一时没有回答。
段寒江立即说:“你不想说就不说。”他说着去开车,不过车才启动起来聂毅就开口。
“他说聂云青聂曦的案子并不算冤枉,只是被他阻止了。”
“聂云青坐那几年牢也算受到惩罚了。”
段寒江安慰地边说边开车,抢在张赫前面把车挤到了前面。
聂毅静了片刻,语气平淡地说:“按照聂云青的案卷,还有江沁岩手里的结婚证,就算dna能证明我和江沁岩有父子关系,也不可能定他的罪。”
段寒江抽着余光瞟到聂毅身侧握紧的手,动了动唇,要出口的话却在嘴边突然没了声。
确实如聂毅所说,现在的情况就算给聂云青翻了案,也不能把江沁岩伏法,即使江沁岩承认他强行和聂曦发生过关系,但按江沁岩给出的前提,当时没判他,现在隔了20多年更不可能再判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骂了句这社会真他妈的操蛋!
突然,段寒江一脚踩下刹车,转身认真地盯着聂毅,“聂小同志。”
聂毅莫名地转头盯着段寒江,不解他突然停车做什么,还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那边有家店开着门。”段寒江的视线蓦地从聂毅脸上移到了车窗外的店面上。
聂毅眉头一紧,没忍住笑了一声,终于明白段寒江这车停下来的理由,他立即打开车门脚跨下去说:“我去看看。”
等他站到了车外时,没有立即朝店面走过去,而是回头看着段寒江,“寒哥,如果江沁岩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一定是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不会为了他牺牲我自己,更不想为他掉进深渊。”
聂毅说完就关上车门,朝那家唯一开着门的店面走过去。
段寒江坐回位置扭着盯着窗外的背影,自言道:“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会掉深渊了?”他只是单纯担心聂小同志想太多不开心,找事不给聂小同志钻牛角尖的机会而已。
张赫的车这时追上来,停在段寒江旁边,降下车门问:“你们干嘛不走了?”
“你不饿?”段寒江回道。
张赫本来没觉得,只是段寒江一问他就饿了,于是也把车停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聂毅抱着两袋热过的冷包子过来,自觉地给了张赫一袋,转回上了段寒江的车。
就在几人在路边的车里啃包子的时候,段寒江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段寒江一口将包子全塞进嘴里,拿起手机看到是莫望舒有点被哽到,总觉得小姑娘是打电话给他拜年的,于是他手机递给聂毅,“说我没空接电话。”
聂毅盯了段寒江一眼,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接过手机按下接听。
“段队长,我是莫望舒,您新年好。”
聂毅隔了片刻才说:“我是聂毅,寒哥他——正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