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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春涧啊,泠春涧,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肯让人消停……你到底还要看多少人流血,看多少户人家支离破碎才甘心??”
他正这般叹著,忽而见院子外传来一声欣喜的呼唤,紧接著,便见老管家满面激动的跑了进来,一边看著叶浮歌,一边笑著朝著拱门外叫道。
“回来了!!回来了!”
“刘伯……你慢点说……你说谁回来了?” 叶浮歌从没见这老管家有过如此激动兴奋的神色,摸不著头脑的问道。
“是她……是她回来了!” 许是上了年纪,又太过激动,他一时间只是不停重复著这句话,高兴的叫个不停。
“到底是谁回来了?” 叶浮歌见他这不寻常的态度,站起身来,正要往外走去看,便听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传来,一个五彩裙裳的少女抬腿垮进了院子里。朝著他歪头笑道,
“可不就是我嘛,除了我,还能有谁?”
叶浮歌一呆,愣愣的看著她,一向伶牙俐齿的他此刻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看著她兀自发怔,过了半响,才缓缓道,
“你……回来了?”
鸾萱捂著嘴笑了一下,又撅了撅小嘴,有些不高兴的道,:“我回来是要那些东西的,你这副神色像是完全不想看到我,没关系,反正我拿了就走!”
她这般说著,便再也不睬他,直朝著自己原先住的屋子走去,待走到自己先前住的屋前,便伸手用力一推,
里面的陈设依然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而且甚至比她在的时候还要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每一个角落都是洁净而明亮的。显然,这里是派了人来精心打扫维护的,像是在一直等待著那个离去的人,有一天会再回来。
鸾萱见了,也是不由一愣,她回过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默不作声的叶浮歌,恰时,叶浮歌也抬头看他,两道目光相遇,叶浮歌便冲她似笑非笑的笑了一下,依然是她熟悉的那种笑容,一点也没有变,
她看著他熟悉的眉眼,看著他熟悉的目光,脸颊红了红,急忙又转过头去,故作镇定的咳了几声,走进里面翻箱倒柜起来。
“你在找什麽?” 叶浮歌靠在门框边上,弯著眼角笑问道,
鸾萱不答,只不停的翻腾著箱子柜子,瞥了他一眼道,:“怎麽不见含烟?”
叶浮歌笑了一下,淡淡道,:“自从你走之後,我便再没有见过她,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鸾萱怔了下,眸光暗暗涌动过一丝喜悦的波光,面颊也有些微红,但是却只是埋著头继续倒腾著柜子,不抬头的问道,
“你这些日子,过的好不好?”
“还好”
“你……为什麽不问我,为什麽会回来?” 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叶浮歌又是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的看著她道,:“你不是说有东西丢在了这里?还没找到麽?要不要我让丫鬟们也进来帮你找找”
鸾萱看著他这不痛不痒,毫不在意的态度,面上突然一恼,啪的一声用力关上柜子上的盖子,气鼓鼓的低著头就大步往门外走,
“不是要找东西麽,怎麽不找了?”
“不找了,不要了,我不要了!” 鸾萱面上的神色更是气恼,脚下也走的更快,像是再也不想看身後人一眼,
不想,手腕却突然被温热的掌心紧拽住,用力一扯,便将她整个人带入了他的怀中,她先是一惊,随即脸上一红,抬眸看著他脸上略带几分不正经的笑意,恼羞成怒道,
“你拽著我做什麽,放手!我要走了!”
“你要找的东西还没带走,自己怎麽反而走了?” 叶浮歌清爽一笑,笑容深沈而睿智,乌黑的眸子紧紧盯著她,似乎早已将她看了个透。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了麽!”
“你特意为这个东西回来,为何不要,况且我都已经帮你找到了”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悠悠的道。
“你……你帮我找到了什麽?” 鸾萱咬了咬唇,红著脸颊不安的问道。
叶浮歌拉著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勾唇微微一笑,:““你要找的不就是这个麽”
见她目光一抖,脸颊更红,眸子痴痴的看著自己心口处发呆,他眸中的波光越加温柔动人,
“傻丫头,你做什麽一直找来找去的,这个东西不是一直就在你身边放著麽,怎麽现在才知道回来拿呢,这次可要乖乖留在这里,别再把我弄丢了!”
看著他目光中涌动的缱绻温柔目光中的浓浓思念。鸾萱鼻子一酸,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有些不甘心的跺了一下脚,纵身扑进了他的怀里,捶打著他的胸膛,嗲骂道,
“你坏……你坏,你最坏了!!你就是天下第一无耻大混蛋!!”
叶浮歌笑笑,将她楼的更紧了一些,长指在她发丝间撩拨著,目光明亮而璀然,
“回来就好,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会舍不得我……”
鸾萱破涕为笑,抬起含著水亮明媚的眸子,用手指点著他的额头笑道,:“哼,你真是臭美!”
“我这不叫臭美,叫自信,这世间除了我,谁还能受的了你?我们可是天生一对~” 叶浮歌笑著掐了掐她的脸蛋,唇边的笑容骄傲而又明快。
“咿?这是什麽” 鸾萱看著放在石凳上的那一个竹简,有些好奇的问道。
叶浮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他瞥了一眼那竹简,温柔笑道,:“没什麽,不过是些军事,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走,我让雨婶去给你做些好吃的去”
“嗯,好,我要吃蝴蝶酥,芙蓉鸭子、奶香鲫鱼汤、醉花糕还有……” 鸾萱依偎在叶浮歌身边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一如许久前一般,毫无间隙,亲密如初。
也许,有些人,就是那样子,即使分离的再久,再见时也能亲密如初,他们正是如此,对於分开的那半年,他们谁都不再提前,因为即使什麽都不解释,想要的答案也早已经在彼此的眼中和笑容中找到了答案、
时间,就是这样,如流水般一直走,一直走的平静而宁和,直到十日後的那个早上,朝廷突然下旨,太子要御驾亲征,作为主帅攻打日日紧逼进犯大宋西南的西夏王朝,而叶浮歌也作为副将要一起同行,出师西夏。
军令如山,为人臣子,不得不从,虽然鸾萱心中担忧,虽然叶浮歌亦是不愿,可是这是皇上的命令,岂有不从之意。
“我听说,宋国和西夏的边境长著一种很漂亮的花,叫‘朝迟暮晚’,你一定要采些来给我” 鸾萱仰头看著马上一身盔甲,风姿飒爽的英俊男人,笑眯眯的说道。
“好,如果我忘不掉的话 ” 叶浮歌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扬起马鞭,随著那浩浩荡荡的车马,一起缓缓消失在了日暮余晖的尽头。
时间,总是能在不知不觉间走的飞快,也可以在担惊受怕中走的磨人的慢,鸾萱独自在侯爷府中等了一个月,终於盼来了他们凯旋回来的消息。
那一日,正是八月十五。
她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兴奋不堪,开心之余,甚至还跑到已经回到大宋的奴桑儿他们家中玩闹了一会儿,
那时,她提著一个在里面放了很多巴豆的月饼赶到奴桑儿家里,正说著想要如何好好的去找人教训一番耶律弓麟
突然,便见叶浮歌的贴身侍卫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在她耳边急声道,
“夫人,不好了!属下受到消息,太子和侯爷他们中了埋伏,被围困在一座孤城,生死未卜!”
鸾萱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她定了定神,连发炮竹的不停询问,到最後才明白了所有的经过。脸色也比月色还要惨白三分,
“越来,从这里到会洲要多久!”
“恐怕不眠不休,也要两日!”
“你刚才是不是说,侯爷他们最多可以再坚持两日!?”
‘是……夫人你……”
“不要多说了,快去给我准备一匹脚程极快的良马来,我现在就去找他!”
“可是夫人……这……这太危险了……皇上的派下的援兵都被全部歼灭了,你一去,一定会更加危险啊!”
“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了!!我让你你就去,还罗嗦个什麽劲儿!1”鸾萱此刻,当真是急了,眼睛瞪得通红,一张小脸雪白不堪。冲著他不停怒叫道,
那越来不敢不从,也知道就算自己不给她马,依她的性子也会自己强去,急忙应了一声,很快便找来了一只上好的骏马,他刚想嘱咐她几句小心,便听一声亢奋马鸣,那一匹骏马便在背上少女的驾御下朝著夜色急冲而去,
……叶浮歌,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二日後,
会州, 晨雾弥漫, 血腥之气在这座废弃的空城中弥漫不休。
城内,人不多,只有四五百人,而且个个都是伤病残将,每个人脸上都是鲜血淋漓的。虽然他们都还是站著的,那样重的伤,即使抬出去,也是救不活的了。
他们之中,只有一个男人,傲然而立,他身上并没有伤,只是鬓发散乱,英俊的脸上冰冷的如同笼罩著二月寒霜,他目光冰凉似水的看著城墙上成千穿著盔甲的弓箭手,看著那个一身白衣,背著手高高而立,容颜俊美,面色温润透著冷酷的男人,唇边慢慢的又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朝著那个男人高叫道,
“泠春涧,为什麽不让他们放箭,让他们放箭啊!”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便都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泠春涧,泠春涧轻皱著眉头,满转目光,看著城墙下那个孤傲而愤怒的男人,目光掠起一丝怜悯,声音冰冷如斯
“你这如同一只困兽的样子,既然是我看了,也都觉得有些心痛”
叶浮歌冷笑一声,目光嘲讪,:‘那我是不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泠春涧微微叹息了一声,笼罩著清愁的目光忧郁而沈暗,他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一些,像是试图挽回什麽,
:‘浮歌,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何必一定要为那些昏庸无能的宋人尽力,你我都清楚,你拼全力护送离开的那个太子,不过是一个无能鼠辈,就算是他能活著回去,也又如何?大宋气数已尽,你不如,早日归降我们西夏,你就可以不必……”
“大宋气数是否尽了,不是你们这些蛮夷之人说的算,而是由我们宋人说的不算!” 叶浮歌冷声说著,呼啸的寒风将他的长发吹的在脸边凌乱飞舞,却是吹不动他身躯一丝一毫。
“大人,再这麽耽搁下去,那宋国太子恐怕快要赶不上了” 旁边有人低声提醒道。
泠春涧面色僵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浮歌,温润的目光泛起一片异样的波光,面上一抹挣扎的苦痛一闪而过,却只是半响,又恢复了如冰川般的平静,直直的盯著他道,:
“我再问你,最後一次,你让还是不让?”
叶浮歌知他如此,怎会不明白,这已经是他给自己的最後的一次机会,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他垂眸轻轻抚摸著了一下腰间竹筒上挂著那一簇淡蓝色的野花,笑容风流潇洒,彷如竹海翻浪,含著将生死置之肚外的清淡,
“不让”
泠春涧目光一闪,仿佛有一道凌厉的闪电在从他眸中狠狠划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了手,
耳边,是万箭搭弦的声音。
那声音,让他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炸开,疼痛的模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