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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一撑身子跳坐到大桌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道:“谁稀罕他器重,再说他那压根儿是找茬儿!”
白芷将手中的竹筐重重地放下,屋里让这突然的声响震得一下安静起来。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手滑了。”
你在胭水阁,阁主贤婢和嬷嬷眼中只有你的才能和天分,即使是惩罚,都是让你熟悉香炉或者背书记配方。而你去了霄阳殿,仍然是胭水阁的谈资,甚至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对你各种艳羡。
而今你却在我面前,说出这样不知好歹的话来。
☆、第十四章 山羊爷爷你说话不算话!
好半晌才有人进来,绛桃听脚步就知不是他,抬头,看是阿杳。
“姐姐今天有空来玩啊?”
绛桃笑眯眯地迎了上去,阿杳却微微闪了开,不让她抱。
“姐姐还是这么小气,就让我抱一下又不会坏了宫里的规矩和礼仪。”
阿杳道:“你年纪小就罢了,我岂能同你一起失礼。”她招招手,让绛桃坐到她身边去,“我听说,殿下想让你同他回亶木国?”
绛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说是说过,不过应该是玩笑话,不必认真的。”
他亶木国的王子什么时候说过玩笑话?他曾言,既然有人说他代替皇太子来漆鹿国是居心叵测,那他便一人前来,说到做到,至今来漆鹿国皆为独自一人,从未带过半个侍卫。
小小年纪未见半分怯懦,言出必行的果敢让漆鹿国上下都深为赞叹。
他来漆鹿国这么多次,不曾收过任何一份礼物,如今莫说是想要一个奴婢,就是说想要公主为妻,王上心底欣赏他的年少有为大有可造,都未必会拒绝。
阿杳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测的潭,谁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如今这样一对眸子紧盯着绛桃,看得她脖子后面直起汗毛。
“姐姐怎么了?他是说着玩儿的,姐姐可千万别当真,别送我去亶木国啊!”
“你不想去?”
“当然不想啊!”
她着急的样子不像是假的,阿杳悠悠地说:“能得到王子殿下的青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什么青睐,不过是他在这里无聊,找个乐子罢了。”绛桃哼了哼,很是不屑,“他总说我好看,等明儿个我就弄点东西把脸涂黑,他保准儿不再让我留这儿了。”
阿杳淡淡一笑,她跟公主看来是多虑了,这丫头果真没什么心眼儿,无需担心。
倒是花弈殿下,好像并非她所说的“玩笑”。
同她闲聊一会儿,见她意志很是坚定,说花弈一走就要回胭水阁去,阿杳便不再多说什么,云霓想出的要将她带到楠毓殿的事情也没告诉她。
下午有人来请阿杳,她与绛桃说了几句便赶忙回去了。
绛桃等她一走,竟真的跑去了御医那里,非要人家开几副药给她涂涂,把脸给涂黑了绿了都行。
须发雪白的御医官被她缠的没辙,招了小童来要赶她走。
“御医爷爷就帮帮我嘛。”
“你这个丫头啊。”古御医在宫里几十年,只见过开方子想把皮肤给调白的,从来还没见过想把皮肤弄黑的,“这事情你该去找四阁之中负责女眷妆容的那阁才是,怎么跑来缠我了,我哪儿有什么方子能把人的脸弄黑啊,过敏长疙瘩的药倒是有,你要不要?”
绛桃想青雀阁主要负责妆容的脂粉没错,可她一个小宫婢,凭什么去问人家要啊,在霄阳殿这段时间她好歹也知道,这宫里,尤其是女官之间,谁会真心地帮别人呢,四阁之间争斗甚为厉害,人家知道她是胭水阁的,更不会帮她了。
“长疙瘩也行啊,御医爷爷帮我配药吧。”
白胡子御医瞪她一眼,真有点儿像是发火的山羊,“瞎说!我是给人治病的,害人的事情不要找我。”
这老头真是别扭,说给的也是他,不给的也是他。
她不依,缠了许久,御医说什么都不肯给她,还斥责她胡闹,宫里的药是能乱用的么。
被缠得厉害,古御医衣袖一挥,让小童把她给架了出去。
绛桃在门外气得直跺脚,“山羊爷爷你说话不算数!骗人是要满脸长包的!”
里面的老头儿一哼,长包?当老夫是做什么的,就是长疮他也能给治得一点儿疤都不留。
她还想隔着门朝里面吼一会儿,忽然看到一边的小童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再吵,随他走。
绛桃不知他鬼鬼祟祟要做什么,同他躲在偏僻的角落,狐疑地问:“你把我叫来是要做什么?”
那小童是古御医唯一的弟子,年纪同绛桃差不多,也是个调皮捣蛋的角色,让古御医每每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偏偏这弟子,还是他唯一的孙子,儿子媳妇双亡,让他更不舍得对这小子严加管教。
古小豆嘻嘻笑道:“姐姐想要会让人长疙瘩的药是吧,我有啊。”
绛桃对这嬉皮笑脸的人不是很喜欢,看他应当与自个儿年纪相仿,怎么张嘴就叫“姐姐”,“你哪儿来的药,还不是偷御医的。”
古小豆摇了摇手指,“姐姐说要药是弄自己的脸,不也是骗人的么,肯定是给谁有过节,想恶作剧吧,我都懂哒。至于这药,甭管是我偷的捡的,只要能交到姐姐手里不就好了。”
“谁说我是要害别人了,就是我自个儿用的!”
“谁会弄花自个儿的脸,傻啊。”古小豆咕哝。
“对啊,我就是……不对,我不是傻,但我就是要弄花自己的脸,怎么啦?”绛桃一挺胸,像是不同他争辩个结果出来决不罢休。
古小豆斜眼,“得了,你是要弄自己,行了吧,那这药你是要还是不要啊?”
“要的要的,多谢你啊。”
“甭谢,给钱。”
“钱?”
古小豆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惊呼:“你不会是没钱还想来买药吧?”
这态度变的可真快,绛桃硬着头皮问:“要多少钱?”
“不多,你月钱的一半儿就行。”看绛桃犹犹豫豫的样子,古小豆凑到她身边,道:“姐姐想啊,你月钱若是多,那就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儿了对吧?若是少,我也只是收一半,可能连药材的钱还不够呢,怎么看姐姐都不吃亏,对吧?”
对……绛桃差点就点了头。
对个鬼啊,你偷来的药还卖这么贵,倒好像是做善事一般,她没好气地说道:“这会儿身上没钱,改天给你送来,可行?”
“当然当然,姐姐若是不想走动,我去取也成,不知姐姐是哪个殿里的人啊?”
“霄阳殿,绛桃。”
他吃惊地一退,将她从头到脚打探一遍,“原来你就是那个绛桃啊,这副模样,也不是十分好看嘛,怎么宫里的那些人都把你夸上天踩到地里了?”
夸上天,不过是对她的外貌,以讹传讹罢了,至于踩到地里……不用多猜也知道,定然是因为花弈对她的态度不同,让人嫉妒,嚼舌头根子恶意中伤。
古小豆谄媚地笑了笑,忽地伸手将她腰间的一只香囊拽了下来,“姐姐不要误会,我是看这香囊怪好看的,留这边玩几天,过几日就还给姐姐。”
绛桃撇嘴,不就是怕我不送钱来么,真是人小鬼大,若不是在宫里而生在宫外,将来肯定是个大奸商。
她稍等了一会儿,古小豆跑去拿了药给她,交代道:“这药够用好久的了,也没什么副作用,只是可能会稍微痒一些,你给人家用的时候可别过分,出了事儿我可绝不承认的。”
绛桃道:“知道啦,都说是我自己用的你偏不相信,真是烦。”
她拿了药回去,躲到屋里取了些药粉撒到水里洗了脸,果然不一会儿白皙的脸庞就出现了些红印子,渐渐那红印子越来越明显,猛一看就跟好多小疙瘩似的。
绛桃看着铜镜,不禁打了个寒颤,花弈你可真是厉害,为了你一句话,我都牺牲成这样儿了,你就赶紧从我们国家走人吧,不然我还不知要把脸给毁成什么样子呢。
她满意地出了屋门,正好外面映屏路过,看到她的脸吓得生生退了半步,结结巴巴地说:“绛桃你……过敏了么?”
绛桃装作不知道地摸了摸脸,“没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满脸都是红印子!”映屏抓着她的手跑屋里去照了镜子,扶着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道:“肯定是过敏了,你等会儿,我帮你去找御医。”
绛桃慌忙抓住她的袖子,慌忙说自个儿这是天生的,偶尔就会出来不用在意。
映屏看着她满脸的印子,心里啧啧哀叹,多好的脸,这样一来不就毁了么。
趁她没注意,绛桃吐了吐舌头,看来效果不错。
一个下午不见花弈,往常他雷打不动的午休也不见他回来。
晚上摆了饭仍不见他身影,绛桃一生气自个儿先吃了,她来霄阳殿后都是同花弈一桌子吃饭,偶尔闹了别扭,绛桃就故意把他喜欢的菜都挑了吃光,让他恨得只能饿着肚子让人再送一份。
喝着她连喝十几天都不觉得烦的清竹汤,忽然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她刚放下筷子起身要出门,就听门被哐地撞开来,一群人拥成一个圈就进来了。
“御医来了没有!快去备干净的布和水来!”
人群的缝隙,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现在被血污沾满了,紧闭的眼皮上也全都是血。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御医!”
☆、第十五章 本王的宫殿比这气
霄阳殿后的西园这会子正被心情十分不好的王子殿下虐待,但凡有个能打烂的,这位殿下一定要一脚给踹得稀烂。
什么狗屁漆鹿国,本王的宫殿比这气派多了!
怀里的小猫始终窝在他怀里,动静大了就用爪子挠挠他的前襟表示抗议,等西园被砸得差不多了,花弈的心情才稍稍好一些。
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眼那只雪球,哎,本想借你来把那朵小桃花引走,却不想为你同她吵了起来。
把小猫放回原先猫妈妈藏的角落里,他一个翻身,到树上午睡去了。
茂密的树荫中,微风徐徐,不一会儿花弈就睡着了,梦里还在同那个跳着脚的小姑娘对吵,平时碍于面子说不出的话,在梦里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比如我们亶木国比你好看的多了去了,你以为我这么没眼光么?
什么?我为什么还是说你好看?
我哪儿知道啊,肯定是你们漆鹿国好看的太少了,所以我才总觉得你最好看。
在梦里,他总是能随意地称自己为“我”,而不用一口一个“本王”。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辰,隐约听到有人提及绛桃这名字,他枕在胳膊上,眯开一只眼朝下看去,见不知哪个殿的宫女,约么是来打扫西园的。
一个丫头自打进了园子就面色不展,两人提到绛桃时,更是恨不能啐一口的样子。“绛桃那死丫头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福分,怎么就能一下成了那么厉害的女官?以前这名字我听都没听过,这才进宫多长时间啊。”
另一个年纪稍长,盯着满地的残渣皱着眉:“这个殿里的殿下又发什么疯,怎么能搞成这样儿?!”
花弈得意地一咧嘴,不错,有眼光,看得出这是本王的杰作。
年纪小的丫头没胆子说花弈,一直嘟囔着绛桃的事情,忽然,她发现了角落里的小猫,叫道:“藕秋姐姐快来看,这儿有个小畜生。”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