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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心离阿修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吴心用略微干涩的声音说道：“阿修罗，我是吴心，你还记得我吗？”
阿修罗并没有回头，吴心一步步朝阿修罗走过去，阿修罗长长的头发慢慢移动，吴心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被这些长长的头发紧紧缠绕。吴心被这些头发包裹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六言珠也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嗯？”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地声音。
阿修罗说话了，吴心终于体会到那个女人所讲的那个故事的寓意了，有一个人，只要她说一个字，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就会将人的心填的满满的。
吴心甚至根本动弹不得。
“阿修罗，我是吴心，五百年前我见过的，你记得吗？”
阿修罗突然笑了，那是一种极为怨恨的笑声。
阿修罗终于转过了身子，一张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睛，是的，不可否认，长大之后的阿修罗是个美女，她的美带着一种致命的堕落感，如同万丈地狱只重视生出地最繁复艳丽地花朵。
阿修罗长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
阿修罗站起来，缓缓走到吴心身边，她黑如夜空的眼睛里空无一物，看不出任何而情绪。
她周身上下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甚至根本就不像人类，也不像吴心所了解地任何生命，这才是最恐怖。
阿修罗抬起自己手中抱着的骷髅。她细长的手指缓缓摩擦着那个骷髅，红色的指甲上面泛着黑气，只是那个头骨依旧洁白如雪。
阿修罗将自己的视线从骷髅头上转移过来，她那双写满了怨恨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点吴心熟悉的影子。
吴心感觉到包裹在自己身体上的黑色长发越来越像是某些吸食人血的怪物。
阿修罗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吴心赶忙默念因果经，不知道这因果经能不能让阿修罗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可能是佛祖保佑，阿修罗的眼睛终于有了些反应，蔓延了她整个眼睛的黑色瞳孔慢慢缩小，最终变成了吴心所认识的模样。
从发丝之中挣脱而出的吴心，怔然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阿修罗，阿修罗转过头，看到了吴心。
阿修罗露出一个笑容，一个魔鬼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心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阿修罗伸出自己的手，紧紧地抱住吴心的腿，吴心感觉到自己的腿似乎陷入了无尽地狱之中。
阿修罗脸上的神情异样而荒谬，之所以说是荒谬，那是因为你不大可能从一个恶鬼脸上看到幸福。
此时的阿修罗很幸福，吴心似乎根本没有办法理解阿修罗的行为。
阿修罗一挥手，那只骷髅出现在吴心的视线之中，洁白如雪的头骨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后那道裂痕如同雪山崩塌一般，瞬间将整个头骨瓦解的四分五裂，碎成粉末。
阿修罗站了起来，她那双令人惊恐的眼睛迷惑而热切的盯着吴心。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她猛然转身，长袖一挥，一阵烟雾过后，一个衣衫褴褛，满嘴獠牙的小女娃出现了。
幼年时期的阿修罗满含期待地看了看吴心。
吴心伸出自己的手，然后又放下来，他是来超度阿修罗的，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阿修罗。
他们是故人，但是她是罪人，一个杀了无数无辜者的恶鬼。
此时这个恶鬼好奇而期待地看着吴心，似乎想要从吴心这里得到一些人类才有的温存慰藉，可是吴心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修罗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竟然出现了泪水。
吴心从来没有见阿修罗哭过，野兽是不会哭泣的，她没有感情，只有活下去的本能。可是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吴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同那些亲手缔造邪恶的人一样。
高高在上，愚不可及。
吴心对着阿修罗说道：“阿修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
阿修罗愣住了，她不顾吴心的抗拒，紧紧抱住了吴心。
阿修罗的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吴心的腰给勒断了，阿修罗看到了吴心脸上的痛苦，她突然停下来了，她大袖一挥，又变了模样。
阿修罗从幼年变为妙龄少女。
阿修罗脸上带着一丝讨好和小心翼翼，这已经不像是一个恶鬼能够做出的事情了。
阿修罗抱着仰着头吴心问道：“你爱我吗？”
第二十三章阿修罗之死（）
时间仿佛静止了，吴心愣了愣，他看着阿修罗。
“为什么会这样说？”
阿修罗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吴心握紧了拳头，他开口说道：“我怎么会爱你？”
阿修罗怔然，她抱着吴心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都透露出一种绝望。
她哭了。
阿修罗哭了，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两行血泪。
“怎么会呢，你甚至都愿意为了我而死，怎么会不爱我呢？如果不是因为爱我，为什么会为我而死？”阿修罗永远记得吴心为她而死的那个场景。
小和尚挡在她身前，笑着对她说，让她好好的活下来。
从来没有人说过，让她好好活下去。
小和尚死了，从此以后阿修罗抱着小和尚的头骨，就此经历万种磨难，便是天底下所有人都叫她死，她也要活下去。
吴心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开口问道：“阿修罗，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阿修罗懵懵懂懂地看着吴心，她开口说道：“为了活下去，吴心你不是说过让我活下去吗？我只是为了活下去”
她只是为了活下去，这只是因为吴心让她活下去。
吴心站在高高的尸山上指着下面数以百万计的尸首，情绪激动道：“有这么多人都不想让你活着吗！阿修罗，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什么了吗？我说了你是人，你并不是野兽。只有野兽心中才会有无穷无尽的杀伐，而人则是有怜悯之心的，你现在还是一头野兽吗？”
阿修罗抬起那张脸，野兽一般的眼睛早就被驯化成了人的眼睛，可是吴心视而不见。
阿修罗哭了，她的脸上流淌着红色的泪水，她拉着吴心的袖子，她开口说道：“我是人，吴心，我真的是人，我只是为了活下去，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想让我活下去。”
阿修罗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定定的看着吴心的眼睛。
“阿修罗，我不可能爱你的，我是个和尚，我”
阿修罗歪了歪脑袋，血红色的眼泪斜斜的滴落在吴心雪白的僧袍上，吴心甚至觉得哪滴泪水穿透了僧袍，贯穿他的身体。
阿修罗哽咽着说道：“我爱你，你也爱我，吴心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救我？所以你一定是爱我的，只要你是爱我的，就算所有人都想让我死，我也能活下去，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吴心看到阿修罗过于纯粹的眼神，那种对于生存执着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他能够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权利活着。
可是吴心还是要说。
“阿修罗，对不起，我不爱你。”
吴心只能说实话。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而死呢？”
吴心抬起头来看着阿修罗，有些事情吴心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很懦弱，他开口说道：“因为当时的我已经绝望了，我不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再活下去了。”
阿修罗往后退了一步，她仿佛不敢相信吴心所说的那些话，她长长的头发脱落，瞬间变回了原来那个美丽而可怕的女人，那个小小的阿修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恶鬼之王，阿修罗。
“那你想要让我活下去吗？”
阿修罗几乎是祈求一般的说出了这句话。
吴心看着阿修罗，他开口说道：“我是来渡化你的，只要你诚心悔过，一切还来得及。”
阿修罗突然笑了，她看着吴心，而后轻声说道：“吴心，你教会了我说话，教会我了做人，你让我活下来，我都做到了，然后你让我死？”
吴心心口一痛。
“我没有让你死，阿修罗。”
阿修罗躺在地上，看着阿修罗之狱黑色的穹顶，她看这个地方看了几百年，她思念了吴心几百年。
吴心问佛光，佛光甚至根本就没有回应他。
阿修罗站起来，低着头，她的脸庞几乎全部埋在了黑发之后，这让吴心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想必，她此时肯定很难受。
阿修罗突然抬起头来，她静静地看着吴心，然后露出了一丝微笑，吴心从未在阿修罗的脸上见到如此纯粹的笑容。
当吴心意识到某些事情的严重性的事情，已经太晚了。
阿修罗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普天之下能杀阿修罗的人只有她自己，她是万鬼之王，无人可档。
她只能自己杀了自己。
阿修罗身下的尸山开始崩溃，她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掉入了无尽的地海。
吴心大喊一声阿修罗，奋不顾身，直接跟着阿修罗跳了下来。
两人一同落水，吴心已经地海之下一定是一片黑暗，但是他掉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地海之内到处都是细小的光粒，虽然极为渺小，但是数量众多，这些光粒甚至把幽深的地海照得一清二楚。
在光粒的中央，阿修罗缓缓下沉，吴心赶忙游过去。
吴心颤颤巍巍地将阿修罗拉了过来，然后将手放在阿修罗的心口处。
他感觉到了一阵灼热，他赶忙掀开阿修罗的衣襟，结果看到了她胸口巨大的空洞。
吴心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穿过阿修罗空荡荡的胸口，然后手中握住了一个白色的结晶状物体。
阿修罗方才自己把自己的心脏烧成粉末，这样一来，她必死无疑。
吴心愣在原地，他紧紧抱着阿修罗，在这冰冷的地海之中，尽管无比痛苦，可是却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修罗的身体慢慢异化，她的面容逐渐腐朽，吴心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手没有任何力气，他眼睁睁地看着阿修罗坠入地海深处。
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呼喊，地海身后冰冷的海水往吴心嘴里灌，下面巨大的水压几乎把吴心的五脏六腑都挤碎了，可是他依旧慢慢往下沉。
吴心很痛苦，又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痛苦，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翻开自己的衣襟，发现上面开始慢慢腐烂。
他用彼岸花泥制作的身体快要不行了。
可是吴心并不在意，他在冰冷的地海之中深潜，他左手的佛光微微发亮。
佛光对着吴心说道：“臭小子你想干什么，你又想自杀吗？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而且你还是个和尚，虽然我们大乘佛宗并不讲究这一套，但是你这个小子也不能这样啊？”
吴心并没有接话。
佛光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娃娃命很苦，她生来就该如此，她的悲惨命运并不是你造成的，你也不用如此的愧疚。”
“我对不起她。”
吴心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