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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艘富丽堂皇,大气恢弘的楼船,安静的停泊在江面上。
吃水量不算大,但却很精致,银灰色的船身前有一把剑状的船首,斜着刺破苍穹,宛若冲锋的战士。
甲板上每隔三步,都婷婷立着一位侍女。
李清霖踩着铺在木质长踏板上的柔软地毯,缓缓走上楼船。
看着这幕,文博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一苇渡江的模样,似乎有些……
穷酸?
………………
浔阳江头,一艘艘画舫或停、或缓慢行驶在码头的不远处。
码头上有许多兜售货物的摊贩,也停靠着不少马车。
不时有寻花问柳的公子哥、潦倒失意的买愁人,登上船家撑着的一叶小小扁舟。
扁舟靠近画舫后,便有专门的武者将客人送上舫去。
一时间,在弄情的丝竹琴声下,女子的嗔骂声和男子的大笑声不绝于耳。
“干爹!你快看!前面好热闹啊!”
一艘银灰色的三层楼船从水天一线处驶来,莉莉站在甲板山上跳下窜,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善生在厢房里练武,除了一日三餐,很少出门。
毕竟水路走得久了,难免会觉得枯燥,还不如练武时间过得快些。
但此刻听到远处的热闹声,善生推开厢房,走上甲板。
“嗯,应该不远了吧?”
李清霖永远是那副宁愿坐着也不站着,宁愿躺着也不坐着的慵懒模样,此刻躺在甲板上的遮阳伞下,向文博问道。
“若是顺利,三日就会抵达。”文博回道。
文家离李家有些距离,哪怕楼船是顺流而下,彻夜赶路,也足足行驶了两个多月。
这还是对于李清霖这些世家而言,而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出不了远门,进京赶一次考,就得花费几年的时光,这还是建立在平安无事,不遭遇劫匪和妖魔的情况上。
文博对李清霖的这幅模样视而不见,在他看来,当年李清霖连夜斩杀公孙桑满门的时候,李清霖还是一把利刀。可做血勇之争。
但现在,李清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十多年过去了,修为居然没有半点进步,锐气长泄,不复当年英勇。
李清霖伸了个懒腰,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
“哈哈!前面的人,顺路搭下船!!”
楼船破开水面,但在咚咚几声戏水的声音后,一位背负长剑的马脸男子好似爬着梯子,在光滑的船身上踩了几步后,跃上甲板。
“各位,叫我夏侯剑客就是!”
马脸男子也不认生,向李清霖等人拱手。
而善生看到这位夏侯剑客刚才登船的轻功,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夏侯剑客看到这装扮得富丽堂皇的楼船,和甲板上的遮阳伞后,本凌厉的目光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他看了眼李清霖这个富家老爷,也没多做交谈的念头,直接盘腿坐在甲板上调息内气。
见此,李清霖和文博两人暗笑不已。
在这个世道,蒙古族把持朝政,有士农工商的阶级之分,商人有再多的钱,地位也只比平民好些。
若是不入仕途就永远被这些自命清高的侠客、高管所歧视。
人们一边高呼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一边把玩着各种歧视链。
把腹黑学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世家是神秘的,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世家的意义,世家也无需普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毕竟只是放血吃肉的猪羊,何需知道主人的名字?
莉莉看到有陌生人登船,收敛了本性,话变得少了起来。
李清霖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视而不见,继续享受着自己的悠闲生活。
楼船经过浔阳江头,从一艘艘水上画舫中驶过。
浓郁的胭脂香味和撩人的酒气传来,李清霖还能看到对面画舫里,男男女女做着投壶、划拳等游戏。
水面很安静,不掀起波澜。
但当楼船经过一艘画舫的时候,那位一直盘坐在甲板上的夏侯剑客突然睁开眼睛。
“有血的味道!”
夏侯剑客站了起来,灵敏的鼻子在空气中嗅动,然后他看向了对面那艘画舫。
咚咚咚!
如同雨点般的敲击声,十分低沉的从对面画舫的最高层传出。
隐隐约约还听得到惨叫声。
夏侯剑客缓缓拔出背后的长剑,对李清霖等人叮嘱道:“不要到处走动,有我在,你们放心。”
说着,夏侯剑客还给了李清霖一个安慰的眼神。
第124章 真正的隐士高人()
夏侯剑客三两步踩上船纬顶点后,目光如同虎狼,一寸寸扫视在对面画舫的船壁上。
然后他目光一凝,出剑飞起,一剑钉穿了画舫最高层的船壁。
画舫内共有三层,最高这层分隔出了九个厢房,每间厢房的布置风格都各不相同,门口挂着一盏铜质的仙角火葫,即是装潢,又有辟邪的作用。
而在此时,三楼的一间厢房内,花酒被打翻了、菜肴被泼在地上。
三个毛脸的魁梧汉子骂骂咧咧的,分外恼怒的将几名陪酒的莺花推倒在地。
“装什么高雅,还卖艺不卖身!呸!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快给爷尝一口,爷高兴了,银子少不了你的!”
自古青楼多才女,也有许多青楼并非做着皮肉生意。
所以喜爱烟柳之地的书生文人们嫌妓女这个称呼过于粗俗,便用诗号‘闲陪簇簇莺花队,同望迢迢粉黛围’给妓女们取了个莺花的名字。
“放开我,放开我!”
一位莺花性情刚烈,见凭自己孱弱的力气根本推不动身上的这座肉山,她的手朝地上摸了摸,摸住了一块打碎的瓷碗碎片。
然而不待她同归于尽,用瓷碗碎片护住自己的清白,她的手便被紧紧的攥住,巨大的力道传来,锋利的碎片边缘插入了她的手掌心,殷红的血淌过白皙的皮肤,一滴滴落在木板上。
男子见状,心底戾气横生,他们几个本来是江洋大盗,做着干一票,便远走他乡的买卖。
这次到浔阳江头来,本来是想放松放松,泄泄邪火。
谁知道,居然碰到了这些不开眼的东西!
男子拔出腰上的匕首,直接插入了身下莺花肩胛与手臂的关节处,他握住匕首一搅,再向外面一拉!
莺花的整条手臂都被他给切了下来!
鲜血不要钱似的冒出,这个莺花翻着白眼,生生被疼得晕死过去。
“哈哈!就是这味道,带劲儿!!”
其他几名江洋大盗闻到鲜血的味道,好似抽了鸦片似的哈哈大笑,眼睛里都冒着幽光,动作的幅度越发剧烈。
男子没有半点医疗常识的舔了舔匕首上的鲜血,正要迷女干身下的莺花。
轰隆!!
厢房外侧靠江的墙壁,从外面撞破,先是一把银白色如同匹练的刀光,继而便是一张凶辣的马脸。
刀光很快,剜过男子的脖子,一颗大好头颅随着银白色刀光抛起。
“大胆贼子,居然敢行这等肮脏之事!”
夏侯剑客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瞟过在场莺花那半露半遮的妙曼身体,提剑在手,就朝这些还来不及起身的江洋大盗斩去!
墙壁破碎的巨大声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厢房外有人敲着门。
“门被锁住了!”
“管他的,踹啊!”
江洋大盗们听到外面的动静,神色狠毒,纷纷扑向夏侯剑客。
夏侯剑法剑法十分高明,见诸人环视,毫不慌张。
剑出如离弦,他身随剑走,用剑轻轻拨开一人砍来的大刀后,剑顺势划过此人的脖子。
一路走,一路鲜血淋漓。
砰!
厢房的门被强行踹开,一颗抛起的人头恰好滚到门口众人的脚边。
双目怒睁,十分不甘。
“你们没事吧?”
夏侯剑客脱下衣服,为一名相貌最为出色,有着西子捧心般天生的忧愁的莺花披上。
“谢,多谢恩公……”
此女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小声啜泣着回答。
门口众人见到这幅场景,分清楚了状况,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但突然,在夏侯剑客身后的那具尸体动了动,本离体的头颅飞了起来,速度极快让头发都朝后面飘起。
牙齿变得不似人形,宛若一根根钢针,咬向夏侯剑客的脖子。
不好!是飞头僵!
众人来不及大喊,而夏侯剑客一门心思放在面前这哀怨的女子身上,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同样一把剑从厢房破碎的墙壁外刺来。
剑走,方寸数步的距离。
不似白衣枪挑梅子酒般潇洒,也不如剑仙当头怒喝剑来般浩荡,更比不得诺大的江湖风光。
平淡无奇,平前方突刺后,长剑收回剑匣。
众人便见一个白衣少年,青丝如瀑,腰间悬挂一只酒壶,立于夏侯剑客身后。
而那颗飞头僵,却安静的躺放在木板上。
双眼紧闭,额头上只有一点肉眼难见的伤口,一瞬间破坏了它的整个大脑。
英雄气、少年气、侠客气,当如这白衣少年!
门口众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看着善生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曾幻想活成的模样。
冷汗,缓缓从夏侯剑客额边划过。
这个江洋大盗,居然被妖魔附体过,身死后会自动成为飞头僵。
而更令夏侯剑客惊怒不已的是,这善生年纪轻轻,居然就有二流到一流之间的实力,天赋之高,实乃他平生罕见。
这等剑法,有宗师的几分神韵!
看到善生这风流倜傥的气质,夏侯剑客下意识的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也是顺路搭船,志在游历天下。
毕竟这等的少年英杰,可不是什么充满了铜臭味的商贾家庭所能培养出来的。
“自古英雄出少年,敢问小英雄高姓大名?”
夏侯剑客那张马脸勉强堆起几丝笑容,却见善生盯着自己用剑的手,目光有些自责。
一艘楼船,缓缓从外面驶过。
因为墙壁破烂的原因,众人恰好可以看到楼船的甲板上,或立或站着几个人。
善生一言不发,从画舫上跃下。
“留步……”
画舫上众人下意识的想挽留,却看到善生沉默着走到了楼船甲板上。
然后一步步走到一个躺在遮阳伞下,光着大腿,满脸胡渣的‘油腻中年男子’身前。
扑通!
善生跪下,低着头语气有些低沉:“师傅,善生知错。”
师傅?
这人是这位白衣剑客的师傅?
画舫上众人面面相觑。
“错在何处?”
李清霖半睡半醒,双眼惺忪,缓缓说道。
他曾给善生说过,在外面不准说自己是他的侄子,只能以师傅相称。
“身法,慢了半拍、出剑,快了一眨眼。”善生回道。
李清霖胸膛缓缓起伏,叹息道:“你平时若是多用点功,到了关键时候,也不会这样了……”
善生握紧了拳头,埋怨着自己不用功,在李清霖身前长跪不起。
楼船缓缓超过了画舫,而夏侯剑客、莺花等人看着对面楼船上,一个个面色恍惚。
“这,这才是真正的隐士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