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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密切来往。而张好好确实以擅琵琶而闻名,倒与儿子所说的颇为切合。又过了一段时间,见那人确实对他未有所求,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而每逢节日,那姓邵的送来的节礼虽然丰厚,却并不是按照商贾孝敬的方式准备的,反而是以晚辈子弟的身份备的礼。虽然与三子的交往中大方的过分,但从未引着三子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也令柯少尹对他渐生好感。
而后那传言那人纳了青楼女子张好好。柯少尹反而更加放心。
要是个贪花好色生活糜烂的,该纳姿色艳丽的魏九儿,而不是相貌寻常的张好好!
及至后来三子闲聊时告诉他,原来张好好并未与他做妾,也没有成为那家里的的乐伎,而是被当成妹妹一般的养着。柯少尹对邵棠的好感升级了不少。
因为欣赏某个身份卑贱者的某项才华,拔他/她出污泥,改变他/她的命运——这种事情在文人眼中,向来是看作佳话的。
而后三子又信誓旦旦声称,“阿邵”家里人口极其简单干净,半个侍妾也没有(大雾)。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柯少尹对邵棠的印象就从“一个或许有些背景的商人”变成了“儿子的朋友”。要知道跟前者只能谈利益,而跟后者,谈的却是感情了。
此时听儿子提起这个人,柯少尹不由皱起眉头:“他难道不知道冯七已经……”眼看着黑胖壮的小儿子瑟缩了一下,那缩脖儿弓腰的样子活像只大黑鹌鹑,话音微顿,旋即瞪大了眼睛:“你、你难道没告诉他……”
“嗯……”柯三缩着脖子,“我、我怕说了她就不去了……”
“岂有此理!君子岂能……”柯少尹气结,拍着桌子准备教训儿子。
柯三幽幽地道:“她说……她有门路把冯七捞出来……”
柯少尹拍桌的手顿时僵住,缓缓放下:“当真?”
“她是这么说的,除了冯七的手,其他的事我都告诉她了,她就说她有门路……爹……我们走过那么多路子,都没办法把冯家三姐弟捞出来。
要是阿邵真的能……冯伯父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听到许久不曾提起过的故人,柯少尹不由微感伤怀。
冯七的父亲,便是当年征辟他的人。
于他,便如伯乐之于千里马。
此称,知遇之恩。
柯少尹沉吟不语。天珍楼的日进斗金,不是没有人眼红。但恰恰因为天珍楼的手笔太大,众人摸不清底细,若背后没有强硬的靠山,哪个商人敢这样招摇?谁知道动了天珍楼,会得罪他背后的什么大人物?因为有了这样的共识,怀安府官场诸人,才老老实实的拿着天珍楼的孝敬,没有谁敢第一个对天珍楼下手。
沉默了许久,柯少尹终于开口:“罢了,需要多少路费,去找你母亲要去。”
提起这一茬,黑胖壮立刻精神抖擞了。挺胸凸肚,叉开五指,豪迈的往他老子脸前一挥:“有阿邵呢,要什么路费!我就是一个铜子儿都不带,也饿不着,冷不着!”
少尹大人看着眼前的黑熊掌,突然十分心塞……
黑胖子真的就心很大的一个铜子儿都没带都就来了,还很没心没肺都给邵棠看他空空的荷包:“朋友有通财之义,靠你了啊。”
他的小厮平安都臊得捂脸了。
邵棠被本地土著的无耻惊得呆住了啊。
张好好默默的解下自己的荷包递了过去。
黑胖子扯开一看:“哇,金豆子!”开心的到一边数金豆子去了。
于是张好好默默的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这是我的零花钱,你先用着”给咽了下去……
邵棠抚额:“出发了,出发了!”又把张好好往回赶,“大冷天的,送什么送,回去回去!把家看好了,把自己照顾好了,有什么事去找丘平。”
说着就要上马,却被黑胖子拦住了。
刚才光顾着数金豆子开心了,这会儿临出发才发现不对:“你就带这么俩三人?”胖手一圈,把两个家丁、两个车夫全圈了进来。
“是啊。”邵棠不解,有什么不对吗?
还“是啊”……柯胖子额头冒汗:“护、护卫们呢?”你这样的巨贾出行,不带十七八个扈从不好意思出门的吧。
闻言,张好好面色诡异,小丘掌柜抬头望天。
邵棠恍然:“那个啊,不需要的。”
怎么可能不需要!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啊!
而且你的行李怎么那么少?你真的是女人吗?你真的是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女人吗?
“怎么会不需要。路上要走十来天,遇到匪人怎么办?”
其实柯胖子的问题也是邵棠几个仆从共同的心声。家丁什么的进不得内院,没办法像张好好那样近距离接触从而了解真相。
几个人就看见他们那穿了男装,画粗了眉毛,打扮得像个俊俏得贵公子的漂亮女主人捏了捏她那细细白白嫩嫩的小拳头走到路边一块山石旁边
,对着那大石一拳击出————“轰”!
邵棠吹掉指缝间的碎石屑:“遇到匪人,就这么办呗。”
咔嚓,咔嚓……这是下巴掉了一地的声音。
于是,把张好好赶回家之后,小丘掌柜一直把他们送到短亭,目送他们离去。
邵棠准备了两辆车给自己和柯三。结果某胖子登车时候很嫌弃的说:“你这车一点也不起眼,真不配你大富商的身份啊。”
平安都替邵棠心塞。刚才是谁还担心路上不太平来着,噢,这会儿又不怕马车太华丽会招来匪人了?
邵棠懒得搭理他,翻身上马。
她在地球就会骑马。她父亲因为爱马,不愿意把自己从欧洲买来都几匹赛马寄养在别家都马场,干脆自家开了一家马场,后来竟然也颇为赚钱。当然,根她家的生意一比,就不过是些小钱罢了。
她穿着男装,面容上做了些修饰,行至从容利落,没有一丝女气,若是不认识的人很容易把她当成哪里来的大家公子。
那匹马身形颇高,她却连上马凳都不用,手往马鞍上一借力,利落矫健的翻了上来。
众人心中都暗喝一声彩。
就个死胖子“啧啧”了两声。
车夫:“……”很不爽啊!
于是,当主仆两个在黑乎乎都车厢里一边摸索一边咕哝:“挂灯都钩子在哪呢?”都时候,就听见车夫敲了敲车厢壁:“柯少爷,里面有三块雕花板,要是看不清,就把他们向侧推开。”
柯胖子一边咕哝着:“啥玩意?”一边摸索着,还真摸到了,一推,没推开,换个方向再推……
卧槽!
别人家就是做个钩子挂上灯照亮,邵土豪直接嵌夜明珠啊!
主仆俩:“……”
平安:“……少爷,下回再看见邵娘子有什么东西看不上眼,咱也不开口说了成不?”
打脸“啪啪啪”啊!
柯三勉强道:“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终是改不了嘴贱:“也就这几颗珠子唬人,别的也没什么了……”
“咚咚咚”!车夫敲着车厢壁:“柯少爷,你要是冷,小人这里还有手炉。不过里面铺的是黑水貂的皮褥子,烧的是银丝碳,应该不会太冷吧。”
主仆俩:“……”
平安:“……少爷,咱真不说了,成不?”
黑水貂拿来铺座子啊!打脸“啪啪啪,啪啪啪”啊!
柯三:“……成。”
于是车厢里安静了片刻。
柯三再度张口:“平安……”
平安斩钉截铁:“少爷!”
柯三:“不,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戴的香囊里装的什么香这么好闻?”
平安:“小的从来不戴那种东西的。”
主仆俩:“……”
于是,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柯三公子终于辨认出来先前遮住夜明珠的几块雕花板是沉香木雕的。
俗话说,一两沉香一两金。
主仆俩:“……”
仿佛听见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平安:“……少爷,”
柯贱嘴:“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乱说了!!”脸特么都肿了好么!
邵棠一扯缰绳,什么也没说,直接抛出一个小银锞子,直白的表达了“干得好”的意思。
车夫“嘿嘿”笑着,揣进怀里。
他运气好,当初(小)丘大掌柜帮娘子挑人的时候,挑中了他。进了邵府,真是掉进了福窝儿!娘子从来不打骂苛待下人,待人和和气气的,
而且特别大方!他一进府,便先领了两套崭新的大厚棉袄,一套里头絮的棉花,拆出来比着他原来主家给做的袄,都能做三套了,特别暖和!
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这趟出来娘子怕他们冷着,另给做的。外头瞧着不过是寻常的松江布,解开来才知道里面的里子是大毛的银鼠皮!手上的
手捂子也是羊羔皮的,不过是外面缝了粗布遮掩!
就像他们家这两台车,平盖黑漆,只比旁人家的略宽敞一些,看着也寻常,至于内里的锦绣,只有自家人知道!
娘子说了,这叫低调的奢华。穷显摆的,那是暴发户。
另外别瞧着娘子年轻漂亮又和气,就以为她好欺负。一同进府的也有那刁滑的,瞅着府里就娘子一个主人,觉得她面嫩好欺负,就开始偷奸耍滑的犯浑。
娘子二话不说,叫了人牙子来直接提脚就卖了。
什么“下次再犯就如何如何”之类的根本别想!那样的人娘子就压根不给他来第二次的机会。
摸摸身上暖和的大毛皮袄子,车夫甩了下鞭子。心想,他若是那人,得悔青肠子……
第018章()
邵棠在尸体上蹭干净血迹,爱惜的将乌黑的刀收到鞘里。
大约自己曾经有过濒死的经历,所以并没有太多所谓“第一次杀人时的不适感”。
刀划破对方颈动脉的时候,她出奇的冷静。
卡兰德曾经从背后握住她的手,纠正她动作时曾说:要稳住。刀不稳,是因为你内心无法战胜对“杀人”这件事的恐惧。如果连自己都战胜不了,在战场上等待你的,只有死亡。你,想死吗?
不,她不想。
所以,她做到了。战胜自己,杀死别人。
“阿方、阿刘,”她用足尖踢了踢尸体,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下达命令,“搬到路边去,给车腾出路来。”
两名家丁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尸体拖到路边。被她救下的那户人家也过来几个家丁帮忙,很快便清出了道路。
“结、结束了吗?”黑胖子战战兢兢的从车里露出头。
不小心瞥见地上拖拽的血痕和草丛里露出的一只断臂,扒着车窗就:“呕~~~~~~~~”
邵棠:“……”妈的!
这一趟出门,邵棠对柯三和张好好常挂在嘴边的“现在世道不太平”这句话终于有了深刻的认识。
从下北塘到怀安,跟着纪南的队伍走,人彪马壮的,一路上根本没有不长眼的匪徒敢现身。在怀安府,好歹是高陈国四府之一,城南大营便驻扎着府兵,看上去也是一片锦绣繁华。所以邵棠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还蛮太平的。
直到出了怀安府,走了三日的路程之后,所谓的“不太平”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连着三天,遇着三拨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