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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深似海
淑妃既得宠爱;又怀龙胎,父族一方因她地位所赐鸡犬升天;踌躇满志以为天下为她所握;仍不知世事荣极而衰;一切来得太快冲昏了她的头;不知暗里凶机;康华已经再三告诫于我;无论他到时手段如何;我不得为她求半分情。
冻结的恐惧慢慢在身体里化开;我颤着问道:“华儿,是不是不想要你的骨肉?”
他抹了我的嘴唇道:“不会,她想生就让她生。”
心里如注入一道热水化开了恐惧,但心头更有若有所失的感觉。不觉松开他的手道:“生下来好,宫里会更热闹。”
他圈住我说:“只要她一生产,无论是男是女都送往寺院里为她(他)母亲赎罪。”我猛然转头。他温柔说道“姐姐也想着做母亲了吗?”
我黯然道:“干吗说这事上了。”泪水若珍珠般掉落在地上。
他抹去了我的泪水,这事再也没有提起。
正月十五早上时,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实则打磕睡)。一位太监尖着嗓子抖着叫我,自从新年事件后,知我身份者只有寥寥几人。
“什么事”
“娘娘,大皇子偷偷往冷宫看你了。”
“他们来了就来了,不是有。。。”
“咦,这个他们到冷宫去干吗?”冷宫住的是冒牌货,平时充排别人绰绰有余,偏生这个冤家对我熟悉,唬弄不过去。
我手忙脚乱换了衣服就要从密门过去,康华刚好下朝看我不伦不类的装扮;阻了时间问我“姐姐哪去?”
“渊儿偷溜去看我了,我得马上过去。”
“那我也要去”
“我的祖宗,我见他不得眼泪鼻涕乱飞,你过去;我就哭不出来;你只能添乱。”
康华仍定定的望着我道:“姐姐你是允了,准了还是愿意了。”
这个无赖,气结,要去就一起去。呜呜,我想要和罗渊悄悄说点私房话都不行。
“皇姑”我还未先哭,罗渊就扑倒在我怀里抽泣着“都叫你看好父皇了,你偏不信,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我摸着他的头发道:“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一样好吃好睡。别哭了都是个男子汉,小心东平笑你。”
“皇姑还在撑,我都听说了,昨儿个蓉母妃得意洋洋跟人炫耀说她使人扇了你两耳光,还叫人把吃的东西撒在地下要你一个个捡起来吃。”
我听得心惊胆跳,怪不得我进来时看见小新子脸上有两个红印,时间紧没来及问,他竟然代我受过了。
“现在父皇眼里只有江淑妃最大,皇姑算什么只能留在这里让人欺负。母妃昨晚听说你好欺,可能迟些也会过来找你麻烦。”
“好不容易你来了,皇姑才高兴一点,别哭了,乖,来了就来了,顶多被她揣两脚,吃吃泥让她解气就行了。”
“才不呢,皇姑,你怎么还那么天真,你以为她们为什么敢欺负你。”
“还不是早些年你父皇造的事。”我呆呆的说。
罗渊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虽说父皇一时把你忘了,但毕竟有情份在,我知道皇姑不会跟她们计较,但是如果父皇知道了,少不得替你出气。”
“你父皇要问,我最多闭嘴不说。”
“皇姑”罗渊拉长了声音暴跳着道:“父皇没忘你,只是父皇提起的时候让江淑妃和皇奶奶带着一众母妃们压了下去,你说她们能让你活着走出这里吗?”
“皇姑,她们竟然派人打你了。”因为我说着谎话;有些心虚;不自觉挽起了袖子,正好让他看见我的手上有道青痕,那是康华留下的。
我忙用衣服遮住。“没事,没事,不小心碰到的。”声音更虚。
“我派来的人肯定偷懒了,只是回报说有人欺负,皇姑,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出去,反正现在只有江媚子才是父皇的宝贝,皇姑出宫去吧,你走后,这里再放一把火,就没有人知道了。”
罗渊长大了,我心满意足的想,小小年纪竟也会派人来守卫我;替我着想。
“没事的,陪皇姑在这里吃饭。”话说之间,已经有人把饭抬进来了。说是元宵节,饭菜较平时丰盛,其中还有冷盘孔雀开屏,说是皇上格外恩赐。我心中一怔,我肚子容易闹,所以康华不让我吃冷盘。
我夹起了其中的一块屏,刚想闻一下,康华已经从内室出来,拍掉了我的筷子。“别吃,我没叫人做这盘菜。”接着有太监拿着银针来测试。
“父皇”罗渊一看见康华出来了,顿时就傻眼了。
“不关我的事,是你父皇叫我不要说的。”我连忙摆手洗脱嫌疑。
“父皇,皇姑是冤枉的,七妹妹根本没事,父皇。。。。。”罗渊一下子跪在康华面前说。
“你以为你那些小手段能逃过我的眼睛,倒是你母妃怀疑你今天会来看你皇姑,派人跟你,渊儿你太大意了。”
“孩儿知错了。”罗渊低下了头。
“渊儿,看好你的母亲,不要让她生事,坏了你的前程,至于你皇姑,我会看顾着。”
“可是。。。父皇。”
“渊儿,你年纪不小,把眼睛擦亮点看人。”康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红颜祸水,渊儿已经有体会了吗?”
“孩儿。。。。可是皇姑,我派的人明明亲眼看见只有你,不曾见过父皇。”
我只好慢慢和他从头说起,当然隐住了康华被江淑妃设计,而且现在只是对江淑妃做戏而己。
然后我又使出浑身解数让他相信,都是他的父皇主使,与我毫无瓜葛,又拉着康华要他答应,几天后也带他一起出城游走才求得罗渊的谅解。
几天后;康华借着打猎的名头,出了城,出了城后微服坐着马车带着我和罗渊去河东县。
河东县是个穷县,也是个山城,一路走来,却不见半个乞丐,街道也整洁。
河东县的县令是周德广,这个名字好熟啊,哦;我想起来了,康华曾说此人有才华,只因在蜜水里泡大,不解民生困苦,净会做些婆婆妈妈的事;后来竟上奏管起宫里的事;康华大怒之下把他连降几级,把他调到河东县。
“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看看他把角磨成怎么样。”
“周德广的字倒写的不错,你三年前的一道旨意让他从天堂掉到地下,不是说他当时狐朋狗友都尽离,家人背弃,除了他的结发妻子还愿随他来上任了吗?”
我们坐在马车上细语着,罗渊在旁边认真听着,偶而说一两句。
“父皇,你要看他的哪个角。”
“看看他该长的角长了没有;不该长的角退了没有,他在京里的时候,虽不识民生,倒也为人磊落孤清,不愿和他人附党加派,所以这种生铁不打不行。”
“罗老爷到了。”马夫停了车恭敬说道。
我们下车,走到周德广的府前,扣起门环。
“谁呀”一清秀小童开了门。
“找周德广” 我拿了一个条给那小童“有故人来访。”
那小童打量了一下我们,当眼珠子转到康华身上时,被他的冷眼吓了一跳,飞快跑了去回报。
周德广跌跌撞撞来见时;康华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便在大厅落坐;这里虽为偏僻之地,但离京师不远,宫中的大事,想必他也知,见了我,更是惊奇,但不敢问。
周夫人亲手奉了一杯茶与我;我对上她的眼睛笑了一笑;减轻了紧张的气氛。环视了一下大厅;只有素椅几张;堂桌上奉了小点几样;斜边上有鲜花一束在瓶子里怒放。周德广的儿子正值十岁;感受到他父亲的紧张;拘谨的站在一旁;眼珠子不停的流转。有了康华的存在;空气一下子被凝固了起来。
“这位是你们的儿子吧!”我转了一圈心思,从小孩身上下手,抱住他道:“什么名字”
周夫人小心道:“他叫名鹏,平时顽皮的要紧,及不上小殿下谨慧。”
“那是在他父皇面前才如此,小孩子平时也爱玩的紧。”我揭了罗渊的老底,他只管咪着眼睛受着,不在朝堂之上,谁也不想气氛如此严谨。
“来,陪你的大哥哥到处溜一下。”我掏了碎银,分别交给他与罗渊道:“临出门,不曾多带,但也不能乱花,去体验一下民情跟宫里有什么不同,别太淘了。”
“谢谢姑姑”罗渊久居深宫,对外面的新鲜向往不己,听了我的话,兴奋不己。
名鹏精乖也行礼道谢。
随后牵着罗渊的手出去透气,未出得大堂,已经听见他们兴奋的交谈声。到底是小孩子,对身份之间的距离不若大人们那般计较。
“娘娘”那周德广对我深鞠了一躬“小人惭愧,负了皇恩,只信耳言,坏了娘娘的名声,难怪皇上对臣失望之及。”说完眼角隐有泪花。(他曾附和他人奏言说我来历不明,恐坏江山,要康华赶我出宫避谣)
“周卿长在京师,焉知真假,只有眼见为实才可尺度在心。朕之所以逐你,就是因为爱惜你有才,但不知民间疾苦,心思都在风花雪月,久在繁华之地只能是目光短浅而被蒙蔽。”康华喝了一茶,缓缓道出“宫中之事,想必周德广你也有耳闻,如今亲见,可知谣言误人,不知你在这里的人情世故懂有多少。”
他伏地拜道:“今日所见是罗公子与罗夫人与那宫中无关,为臣者己任只为皇上管好一方百姓,忠于皇上,为皇上排扰解难而己,他事与臣一概无关。”说得好,此言一出摆明,他在这苦寒之地已有领悟,只想国事,那些闲事,他是万万不会沾手。
“虽有长进,但还少大志。”康华又与他对谈上。。。。。。
我在旁边闲了下来,看到时近晌午便与周夫人去厨房摆弄。中午与她整治出一桌素菜,味道居然不错。
一天下来回程时,罗渊与名鹏已混熟,这小子使了我的钱,只换了头上的香木钗,我再扶了一下头上的另一饰物,与周夫人同笑,名鹏也使了我的钱,买了两个精巧的小银梳,我与他母亲一人一个。
颠倒阴阳
回程路上;罗渊倚在我的怀里添油加醋的对我说着他今天在外面的奇遇;我再次摸了摸头上的香木钗哑然失笑;他用五两银子买回了本金五钱的首饰。
最后他说累了;就枕在我的腿上睡觉;我把头靠在康华的肩上;他目不转睛的搜寻着外面的民情民风;久不久吸一下鼻子;心知;他太过专注;头入风;今晚回去;当必头痛。
我把罗渊的头轻轻放在锦衣上;把手空了出来;轻轻揉捏着他的肩头;他回头笑了一笑;又要转头;让我果断的把帘子放下轻声道:“外面风大,小心身子,迟些再看。”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车上,我把披风重新帮他系上,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点发凉。倒了点水硬要他喝下去。
他喝着水道:“如果姐姐不倒水,我也不知自己口渴了。”
“你这人就这样,老让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