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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老太半敛目光:“敲打什么?四房本就无甚产业,如今也变卖的差不多了,唯一的女儿还给人家做了妾,我现在去敲打商素娥,替她们出头,是不是太笨了些?”
贵喜嬷嬷有些明白,将席老太的下摆理好,扶她跪在佛龛前,又听她说道:
“由着她们去闹吧。”
“……”
***
席云芝从绣坊出来,见时辰还早,便就去得月楼喊上张延,一起转悠着去了中央大道。
张延正在后厨房里给厨子伙计们训话,给席云芝给叫了出来,训词还没说完,别在肚子里着实难受,便就一路跟席云芝抱怨:
“你说那帮人,光拿钱不干事儿,几个厨子竟然还敢联手给我甩脸子,客人点的菜多了些,他们就叫苦叫累。”
席云芝也不说话,只是将双手拢入袖中,目光不住打量中央大道两边的店铺。
“诶,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抱怨了半天,你倒是发个声儿啊?”
张延说了一大堆,终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起劲,席云芝一副压根没听见的淡然神情,他不禁急了。
“听见了呀。你回去给他们设个等级,按照对店里的贡献,详做记录,报酬根据记录,列出三九等,一个月后他们就知道谁是老板了。”席云芝走到一株老槐树旁站定,看着斜对面的德云客栈,神色如常的对张延说道。
“……”
张延将席云芝的话放在脑中想了想,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一句话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困扰他多时的问题,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斜对面那座高楼般的洛阳第一客栈,不禁问道:
“你盯着那儿做什么?不会在打德云客栈的主意吧?”
这个女人也太敢想了,德云客栈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可不是老刘那间暗巷子里的羊肉馆,不是凭着几千几百两银子就可以摆平搞定的。
席云芝见他面露震惊,不禁笑道:
“打了,又如何?”
张延一副‘你在作死’的神情,倒吸一口气后,说道:
“那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没瞧见这家店就连知州老爷亲自出面都没搞垮吗?你凭什么跟人家斗?”
张延说的便是之前商素娥和卢家闹翻,被知州下令封店的事,看着张延笑了笑,莫测高深的说了一句:
“此一时,彼一时。”然后便对张延比了比手指,笃定的说道:“一个月后,你再来瞧瞧,德云客栈这个招牌还在不在。”
说完,便就转身离开,留下张延一人留在原地嗤笑,见过做梦的,可没见过有谁能把梦做的这么具体的,不禁追着她的身后跳脚叫道:
“好,我就跟你赌,一个月后,若是你搞定了,我就沿着得月楼外,学狗叫并且倒爬一百圈!”
“……”
街上的人们对他表示侧目,席云芝简直不想理会这个白痴的行为,快步远离,免得沾染了他的傻气。
据她分析,商素娥与卢夫人的交恶之战就要开始,因为前几天,她便让赵逸去卢家探过,说是席云秀这几日一反常态,倒是愿意亲近卢修了,卢夫人之前对她的苛待也已经渐渐改善。
想来,席云秀定是受了周氏的劝说,决定抛开一切,重新依傍一棵不会倒的大树,用来对付商素娥的步步紧逼。
她们三方的这场战争,可以说是一触即发。而她只需静静等待便是。
☆、第41章 悦容居
十月底;步覃带着他的八十精骑;又要出去一趟;临行前,他让韩峰和赵逸去香罗街上又租下了两间店铺;然后送到席云芝手上。
席云芝不解自家夫君好端端的干嘛送两张租凭合约给她,晚上回去问他;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叮嘱她说,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希望这两家店已经开出来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夫君确实挺会给她找事儿做的。
但两间铺子租了下来;总不能就那样闲置着;于是席云芝又紧锣密鼓的准备两间并一间,开设一间大型的胭脂铺子,铺子里除了卖女人用的香料颜料,胭脂水粉,这些化妆用品之外,还打算兼卖钗环和成衣,她会将绣坊里接到的成衣活儿,都安排到胭脂铺子里来做,这样绣坊也不会那般拥挤,又能为胭脂铺子带来一些稳定的客源。
客人买完了衣服,店里还提供试衣工序,免费替试衣的客人化妆梳发,若是有人喜欢,便就会连胭脂水粉这些东西一并买回去。
席云芝给这间铺子取名为悦容居,意思便是女为悦己者容,很好的诠释了店里卖的东西。
悦容居的货架全都是南北商铺那会儿多下来的,因此不用再去特意打制,货品的话在南北商铺近期入货的时候,她就跟着一同进了一些胭脂水粉,并且早早就联系了城内的制香铺子,因此,只等到铺子里面修饰好了,就可以开张大吉了。
开张那天,空前的热闹。
张延特意请了一支舞龙舞狮队来给她捧场,步承宗也难得上街到她铺子里逛了两圈,再加上一些其他生意上的朋友都纷纷前来恭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漕帮派人送来的贺联,高高挂在店铺门前。
席云芝知道,只要这家店在洛阳城内做下去,那么她席云芝在洛阳城中便算是站住脚了。
一间绣坊,一间南北货行,一间胭脂铺子,生活上是绝对不成问题了,张延殷勤的给她跑前跑后,趁着没人的时候,他突然跑到席云芝的柜台前说道:
“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啊。”
席云芝见他神秘兮兮的,不禁挑眉问道:“什么?”
“嘿嘿。就是上回打的那个赌……”张延不住搓手,对她讪笑出来:“我突然发现,好像只有我出了赌注,你呢?你还没说你要是输了,就怎么样呢?”
席云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那日他戏言,若是她一个月内拿下了德云客栈,他就绕着得月楼学狗叫,倒爬十圈。
“你想如何?”
张延对席云芝比了个手势:“你这么有钱,那咱们就不来虚的。这个数……怎么样?”
席云芝看着张延比出来的一个巴掌,顿时失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张延也不想隐瞒,直接说道:“你这一间间铺子开的跟撒豆似的,我那得月楼生意倒是还行,但似乎也就那么多人了,我要是不想着再开点其他,没准得月楼开不下去了,我就又得打回原形。”
席云芝哼了哼:“你倒会算计,把开店的钱,算我身上来了?”
张延仗着他们关系铁,撇嘴道:“怎么样,你赌是不赌?”
席云芝将算盘放下,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正色说道:“赌,不过你若输了,我可不要听你的狗叫,你的叫声不值五万两。”
“……”张延一拍柜台:“那你要什么,说。”
“我要……”席云芝对张延勾了勾手指,说道:“我要你藏着掖着的那本菜谱,可不是随便从街头买来的破书。”
上回张延给了她一本书,说是他的毕生绝学什么的,可席云芝回去研究了好几日,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书摊上很随便的一本小炒菜普,书页末页竟然还有前朝的书印。
张延这才想起自己欺骗席云芝的事,不好意思的赔了会儿笑,却是不正面回答,席云芝随意的耸耸肩膀,这才说道:
“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便要离开,却被张延拦住了去路,只见他一咬牙:“行,就这么说定了。”
席云芝这才勾唇一笑:“好,就这么说定了。赖皮是小狗。”
张延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她道:
“自那日过后,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你真这么自信?”
席云芝莞尔:“我若输了,不是正合你意,你操什么心?”
“……”
***
席云春一早便来了席云芝的悦容居,被铺子里美轮美奂的布料和胭脂吸引了目光,站在柜台前,都不愿意坐下,但是嘴里却不忘跟席云芝说这话:
“姐姐你知道吗?云秀妹妹已经想通了,做知州老爷的女人比做知州公子的女人要好,虽然……只是个妾。”
她的话语中不乏优越,想着从前席云春和席云秀在府中也算是容貌相当,才情相当的,如今她嫁给了通判大人做正妻,而席云秀却给人家做了小妾,光是这个档次,就足够她自觉拉开席云秀好几条街呢。
“不过,却不知云秀妹妹发了什么疯,对知州老爷服软了之后,竟然开始找五婶娘的麻烦。”
席云芝原本只是低着头在记账,听了席云春这句话,才抬起头来,问道:“哦?云秀妹妹如何找五婶娘的麻烦?”
席云春见席云芝终于有了兴趣,便就放下了手中的布料,走到她面前,对她知无不言说道:
“前几日我听说,云秀妹妹给了四婶娘二十万两银子,就是专门用来给五婶娘添堵的。”
席云春越说越起劲:“你别看最近好像没什么事儿发生,但五婶娘每天都是焦头烂额的。”
“……是吗?”席云芝掩唇笑了笑,却也没有表现出席云春想象中的开怀,席云春不禁问道:
“姐姐,从前就数五婶娘对你最为苛刻,她如今烦恼,你就不开心吗?”
席云芝笑着摇头:“五婶娘只是对我严格了些,并没有苛待我。倒是云秀妹妹这么做,我倒觉得有些太过,毕竟都是娘家人。”
“……”席云春扬了扬眉,没有回答席云芝的话,却听席云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起席云春的侧目,见她不解,便就说道:
“我要是五婶娘的话,我就去找卢夫人求救。”
席云春不懂她的意思,席云芝又解释道:“你想啊,云秀妹妹给四婶娘的二十万两定是从知州府中支取的,她才刚刚受宠,就支了这么多银子,卢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必定不会由着她胡闹,说不定五婶娘去说了之后,卢夫人会借此机会,收回云秀妹妹的二十万两,到时候,五婶娘的问题不久迎刃而解了吗?”
“……”
席云春听后没有说话,但席云芝却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心动,如此看来,这丫头在席家讨好的人是商素娥了。
淡淡的收回目光,继续将悦容居的商品记录入册,席云春待着无聊,没过多会儿,便也提出告辞。
席云芝送她去了门外,眼看着她的马车转入了通往东城的小道,这才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若是席云春对商素娥说了她刚才的那番话,那么商素娥定会接受这个反击的办法,很快便会去找卢夫人,而卢夫人在府中正遭受一个妾侍的挑衅,她必然也会选择暂时与商素娥合作,她们会先借彼此的手除掉劲敌,然后才会专心斗法。
卢夫人要怎么对付商素娥,她还没想到,但是她会怎么对付席云秀,她倒是能猜测一二,席家四房这回怕是彻底栽了,原本底子就不厚,如今接二连三遭逢大难,就连房中唯一的女儿都输的一败涂地,他们的处境,自然得不到席家其他人的援助,等着他们的只有自取灭亡一条路。
***
两日之后,便传出了席云秀不慎落胎的消息。
卢大人震惊坏了,当即彻查府中内鬼,但查来查去,却是查出是席云秀自己失足导致,怪不得旁人。
卢修年过六十,膝下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儿子,他为了席云秀腹中偶然得到的孩子,宁愿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也要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百般呵护,千般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