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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像咖啡机一样,用杯子接住!这样会让病人产生一种‘我是在喝咖啡’的错觉,大大降低了病人喝药时的抗拒感,非常现代先进对不对?”
听他高兴地一口气介绍完,凌苍苍才意识到他手里举着的那杯颜色很像咖啡,却更加黑浓,并且散发出的气味也颇为诡异的东西是药。
想到这是萧焕需要喝下去的东西,她顿时产生了些微的同情感。
而那边萧焕在听到“咖啡”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就已经不好了,等听到后面,更是连眸色都深了几分,一直挂在唇边的淡淡笑容也开始不见了,他还抱有幻想一般问:“这是给我喝的?需要一次喝完?”
唐欣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笑得眯着眼连连点头:“对啊,要趁热一口气喝完!配合刚才的针灸祛毒,效果绝对比你做什么血液透析要好!”
萧焕的眼角在凌苍苍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抽动了一下,徒劳地挣扎:“我现在还有些反胃,你可不可以先放在那里,稍等我自己喝。”
负责任的唐欣医生坚持己见,严肃地摇头:“这可不行,现在喝完效果最好,反胃忍一忍就好了。”
凌苍苍懒得听他们废话,对唐欣招了招手说:“给我吧,他有些没力气,我喂他喝。”
她说完就从唐欣手里接过来那个超大的马克杯,然后把轻放在枕头上,一只手还很贴心地轻抚在他胸口说:“医生说了,反胃忍一忍就好,我慢慢喂。”
萧焕轻抿了淡色的薄唇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了点凌苍苍没见过的神色。
不就是喝个药嘛,凌苍苍也没分神去想这种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就体贴地把杯子送到他唇边:“来吧,我会注意一点不洒出来的。”
在她认真的目光注视下,萧焕微闭了闭眼,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张口,就着杯沿小小喝了一口。
接着他身子就猛地一震,抬手按着口避开凌苍苍,俯身把含着的药吐在了地上,这还不算完,他肩膀轻颤着,连着又吐了两口血出来。
凌苍苍吓得慌了神,手里的马克杯都差点扔了,匆忙丢给唐欣,捞着他的肩膀抱着,轻声叫他:“萧大哥?你怎么了?”
萧焕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胸前还是剧烈起伏着,苍白无色的薄唇也紧紧抿起,凌苍苍吓得够呛,扳起他的脸抱着他连声问:“萧大哥?药有问题?你到底怎么了?”
旁边唐欣也吓白了脸,先端着马克杯灌了自己一大口,再结结巴巴地辩解:“药没问题,我尝过了!”
萧焕那双深瞳中都微微泛起了水汽,他轻握着凌苍苍的手腕,唇边泛起略带虚幻的温柔微笑,才微启了唇,无色的薄唇边就又滑下了一道细细的暗色血流。
凌苍苍看他轻闭了那双蝶翼一样纤长的双睫,无力地靠在她肩头,而后才气息微弱地吐出了两个缥缈的字:“太苦”
第十二章()
房间里有一瞬间非常、非常地安静,凌苍苍抱着他的手臂无声地收紧,仿佛怕自己一松开手就会真的把他扔到地上去。
然后她额上渐渐冒出了一根青筋,用力咬着牙,凌苍苍吸了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说出口的话,语气也异常地温柔:“真的很苦吗?”
萧焕轻张开双目,抬起手臂,修长的指尖带着无限眷恋般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无力而柔和:“很苦”
凌苍苍还是看着他,配合他的手指,将脸颊贴在他掌心,轻声继续问:“苦到会吐血?”
萧焕轻弯了唇角,此刻他唇边未擦去的血迹,就是他苍白无色的脸上除了修眉和长睫的黛色之外,唯一的色彩:“苍苍”
凌苍苍用尽最后的耐心,对他柔情地笑了笑:“可是萧大哥,再苦也要喝药啊。”
萧焕的手指僵住了,他隐忍地蹙起了眉尖,缓慢地垂下了手臂,微微侧过头去重新合上双眼,唇边溢出了一声如同道尽了人生无限怅惘的轻叹。
眼前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情景却没有再能激起凌苍苍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铁石心肠地伸手对唐欣说:“拿过来。”
纯良的唐医生也非常狠心地做了帮凶,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杯子重新塞回到凌苍苍的手中。
凌苍苍重新把萧焕的身体轻柔地放在枕头上,然后又温柔地问:“萧大哥,你是让我捏着鼻子灌进去呢?还是乖一点自己喝?”
显然德祐陛下再怕苦,也还是十分要面子的,他重新睁开眼睛对凌苍苍无比温柔深情地笑了笑,才说:“我自己来”
在凌苍苍快冒出火来的注视下,还有旁边唐欣医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萧焕到底是把那一大马克杯的药都咽了下去。
就是他喝完后脸色苍白无比地按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阵子,凌苍苍还在一边盯着他毫无同情心地说:“不准再吐!”
等他终于稍稍平静一点,身体无力地倒在枕上,艰难地开口说:“可不可以漱下口”
唐医生等此刻很久了,无耻地插了句嘴:“每日两次,连喝七天。”
德祐陛下剧烈地咳了几声,俊美温雅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他又露出了虚幻的笑容,看着身前轻柔地为他擦去唇边血迹的妻子说:“苍苍抱歉怕是不能依约先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了”
凌苍苍又去给他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放心吧,苦不死你的。”
德祐陛下于是只能隐忍无比地蹙眉合目,微转过脸去。
好在凌苍苍到底是心疼他的,总算擦完了他脸上的血迹和冷汗,就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扶他起来漱口。
看他连漱了好几遍还是皱眉按着胸口,一副随时又能再吐出来的样子,凌苍苍不由抽着唇角问:“你难道从来不喝咖啡?”
萧焕摇了下头:“从未。”
凌苍苍回忆了下,发现他住在自己那里时,还真是每天早上问他喝什么,他都说红茶,那是她还认为他是身体原因,不能摄入咖啡因,现在看来恐怕另一个因素更大些。
她再回忆了下,又想起来自从他常来自己这边后,虽然没有确切地看他往红茶里放了多少奶和糖,但她家里脱脂牛奶和方糖的消耗量,似乎突然大了许多
凌苍苍额角的青筋又忍不住跳了几下:“你也给惯得太过分了吧,成年人哪里有这么怕苦的。”
萧焕好脾气地轻“嗯”了声,然后陈述一样温和地说:“家里人都知道我清晨只喝花果茶不过你那里没有准备。”
听他这意思,在她家里时,她没有给他准备那种甜腻到糖分超标的花果茶,而是给他喝红茶,还真委屈他了。
唐欣医生在一旁继续好心地补充:“其实噬心蛊的一个副作用是中毒的人味觉会更加敏锐,还有皮肤触感也会,所以中毒后会更加怕疼怕苦。不过中蛊后的人一般会在三四天内死亡,存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实在绝无仅有,所以白先生的体验也是空前的。”
漱干净了口中的苦味,恢复些许元气的德祐陛下抬眼看了看他,这一眼里夹杂着警告的意味,眉峰凛冽。
唐欣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总算想起来自己看笑话也算看够了,忙收起桌子上的马克杯,手脚麻利地溜走了。
凌苍苍听到唐欣的话,又看到萧焕唇边被她咬出来还没愈合的小伤口,就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皮肤触感也更敏锐你倒是不怕疼。”
这点还真是,哪怕再疼,萧焕也没觉得自己无法忍耐过,于是就笑了笑说:“还好,可能是习惯了。”
凌苍苍“哦”了声,手指移到他胸前轻放着:“毒发的时候这里会疼?”
萧焕微顿了下,没有隐瞒:“会有些。”他又停顿了下,才说,“身体也会,大概是血管里传出来的。”
不舒服的时候不但胸口疼,连全身都会跟着疼,凌苍苍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收缩了缩他还真是,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毒发咳血,他也没弄出什么动静惊醒自己。
凌苍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点那些惯着他味觉的人的心情了——看他疼到脸色唇色都发白还是一声不吭,其他地方能弥补也就尽量弥补了,只是怕苦而已,顺着他心里也好受点。
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萧焕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着说:“触觉敏感也有些好处,比如可以更清晰地记住你皮肤的触感和温度。”
凌苍苍俯身过去吻了下他无色的唇角,又对着他的耳朵轻吹了口气问:“那么这些呢?”
萧焕低头在她脸颊上又落下一个吻,轻笑了笑说:“刻骨铭心。”
温柔磁性到荷尔蒙都要溢出来的声线就在耳旁响起,凌苍苍要能冷静,那还真是不科学,她侧头就吻住了他的薄唇。
两个人唇齿纠缠,吻完了,凌苍苍把他压在枕头上,用一只手撑在他耳侧,笑了笑说:“以后每次喝完那种药,都有这种甜点奖励。”
萧焕双眸含笑,手臂放在她腰上徐徐轻抚,隔了片刻才笑:“可不可以再加一块真的甜点?”
凌苍苍决定收回来刚才的想法:哪怕他忍痛的时候再让人心疼,不该惯着的地方还是不能继续惯着。
既然萧焕需要在这里连续治疗七天,那么他们原定三天内返回首府的计划就作废了。
凌苍苍还好说,萧焕消失上七天,足以成为震动联邦的大事件了,于是凌苍苍就让唐欣把唐愿叫回来,告诉他说他们首府那边至少联系一次,不然三天后唐门就等着被倾巢出动的皇家侍卫队和特警围起来。
在这点上唐愿还是拎得清的,又去请示了唐兆后就过来说,可以让他们联络外界,但通讯设备还是不能带进来,于是凌苍苍和萧焕可以回去他们的飞行器那边使用设备,然后再返回来。
如今萧焕是病人需要休养,往返的苦力活儿自然只能凌苍苍做了,她去之前问了下萧焕有什么事情需要交待没有。
萧焕还靠在床上,闲适地翻看着唐欣这里的那种线装古书,侧头想了下,就笑笑说:“告诉宏青计划有变,我需要留在这里七天,让他看着安排就好。”他说着还加了句,“对了,帮我把飞行器上的急救箱拎过来,谢了。”
医疗器械唐欣这里都有,他单独要那个急救箱做什么,凌苍苍就好奇了问:“要那个干嘛?”
萧焕看了一眼在旁边等着的唐愿,轻咳了声才说:“里面有个给重伤患补充水分的小工具,我想拿来用一下。”
凌苍苍这才想起来,通用的急救箱里的确都配备这么一个东西,是软软的塑料制品,一个细长的管子连着一个软软可注水的袋子,一般是用做给失去意识和无法吞咽的重伤患喂水用的。
使用的时候把管子伸进病患的嘴里,然后用手挤压袋子,把里面的液体直接挤到病患的喉咙里。萧焕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他又没有时常昏迷失去意识。
凌苍苍稍微想了下,就觉得自己懂了他想用它来喝药,把药汁装到袋子里,然后把管子塞到嘴里,避开舌头上的味蕾,直接把苦药挤到喉咙里去。
那种小工具凌苍苍都没想起来,但萧焕显然是想到了,才特地嘱咐她把急救箱带过来,可见他曾经多么认真地思考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他更轻松地喝掉那些黑色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