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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记忆后,他就知道这个看起来精明过头的宫廷医生,在异世界里是他一手看好并提携扶植起来的重臣,他的心思和志向应该不仅止于做个闲散的宫廷医生。
医生竞选从政的先例在联邦内确实也不少,他又有在月间宫工作的经历,积累了不少人脉,进入政界还更容易一些。
柳时安听着挑了下眉梢:“前几年还真有这种打算,不过这两年不想了。”
萧焕倒真有些意外:“为什么?”
柳时安摇了下头:“我的性格还是太我行我素了些,政界沉浮总不是关系到一个人,我自己倒无所谓,只是怕连累了上司下属,心里总会有愧疚。”
萧焕微愣了下,想起来在异世界他就是因为行事太过张扬肆意,触犯了不少法律和忌讳,到最后他不得不亲手将这个视之为左膀右臂的重臣治罪斩首。
这件事是他最后几年里最大的遗憾和心痛之处,将他下狱问罪后,他也再没有心力去见他,不知道他是否对自己有着怨恨。
现在听到他这个答案,他还真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欣慰,他很清楚柳时安在政治方面的才华和勇气,尤其在大胆改革和推动政策方面,比凌雪峰还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这样一个有抱负的人,会因为顾忌到身旁的人连带受伤害,而选择平淡无奇的生活。
柳时安看他良久不说话,就又开口说:“为什么陛下这么吃惊,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像那么有野心的人吗?”
听他这么说,萧焕就笑了起来:“哪里,只不过觉得有些遗憾而已。”
柳时安听着就“哦”了声:“果然是陛下,这就看出来我有那种志向了。”
他说着,就很放松随意地说:“反正参政也不一定要在政界,我有个政治学位,还有个时政博客,网络上还是挺有人气的。”
萧焕听着就笑了起来:“那就希望柳医生能透露给我名字和网址了,我一定拜读。”
柳时安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揭穿:“陛下想要知道我的网络账号还需要亲口问我?难道传闻中连私人通话都可以随意监听的皇家侍卫队是假的?”
萧焕也就笑了:“让柳医生见笑。”
跟他东拉西扯了这么多,柳时安倒还没忘自己的医生职责,最后又加了句:“陛下起码在月间宫这段时间内还是多照顾下自己的身体吧,我可不想被连累丢了这个薪水很高又清闲的工作。”
萧焕看实在绕不过去,只能笑着保证:“我尽量,抱歉。”
凌苍苍又跟着到加护病房外看了一阵罗冼血,直到他清醒过来,又跟他闲聊了几句,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过去了,直到快到晚餐时间,她这才想起来要找萧焕。
萧千清当然是缠在她身边的,听她问起来,才招手问身旁的侍从:“陛下呢?”
侍从也如实回答:“陛下清洗完毕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凌苍苍想到萧焕从手术室里出来时脸色确实不大好,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就对萧千清说:“我去看看他吧,顺便叫他出来跟你一起吃晚饭。”
萧千清还跟萧焕闹着别扭,听着还气哼哼转过脸去:“无所谓,反正他不喜欢跟我一起用晚餐。”
那是因为你这几天总喜欢说话噎得他接不下去吧?就算是性格再好,也没人喜欢找噎,更何况萧焕只是看起来性格好,骨子里也高傲得很。
凌苍苍深深觉得自己夹在中间日子过得也有些艰难,只能摸着鼻子去房间里找萧焕。
她走进去时房间里很安静,不过萧焕一贯是个安静的人,跟他相处,如果凌苍苍不说话,周围就会安静得像没有人一样,说起来他这么一个从小万众瞩目的人,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也是件神奇的事情。
虽然房间没有放下窗帘,她也不确定萧焕是否在睡觉,所以没有开口叫他,而是先用目光扫过了大半个房间,才在靠窗的躺椅上看到了他。
看到那种放松了躺在椅子上的姿势,凌苍苍就知道他一定是睡着了,要不然就算坐在椅子上,他的脊背必定也挺得笔直。
她想着就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准备想个比较合适的方式把他叫醒,越走越近,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萧焕的脸是侧向屋内躺着的,大概是为了避开窗外的光线。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神情却很安定,连眉心也完全舒展开了,凌苍苍心想他可能是真的累了,睡一觉后估计精神会好些。
看他睡得这么好,要不是因为晚饭时间到了,她都有点不忍心叫他起床了好吧,睡美人看着也是很好的。
她一面想着,一面轻手慢脚地靠近,然而就在她脸上带着笑意想要过去吻醒他的时候,却突然被躺椅边掉落的那本书吸引了目光。
那是本线装古书,看起来应该是萧焕在睡着前正在看的,现在打开着内页朝下掉在地上,有些散乱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那本书,就心脏猛地一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依照萧焕的性格,他不可能就这么把书扔在地上自己去睡觉,他恐怕不是睡着了,起码不是自然地睡着了。
剩下几步路,她几乎是飞快迈过去的,扑到躺椅边,她先双手有些颤抖地试了试他的呼吸和脉搏,然后才推了推他试图叫醒他:“萧大哥?”
萧焕睡觉一贯很浅,更何况这只能算作白天短暂的午睡,但这次直到她叫了几声后,他才有些怔忪的睁开眼睛,对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低声说:“苍苍。”
看他还能清醒过来,凌苍苍多少松了口气,然后就忙坐在躺椅边缘,把手绕过他的背去试图扶他起来,他也顺着她的力气坐了起来,只是声音极轻地低咳了几声,身体也还是放了一部分力量在她的手臂上。
凌苍苍这才看到就这么动了几下,他额上就又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背着光看不清楚,现在她才发现他不仅脸色苍白,连双唇都泛白了起来。
她想起来给罗冼血的做手术前他开玩笑一样说“要昏倒也等做完了手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酸。
同时泛上心头的,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自责,虽然萧焕自己瞒而不报也有责任,但她和他弟弟都在,月间宫里又到处都是侍从,他们却就任由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昏睡了这么久。
不再试图拉他起来,凌苍苍就这样半抱着他,让他缓了一阵,才开口问:“要不要叫柳医生过来?”
萧焕唇边还是不时溢出几声轻咳,听着就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每天都叫他过来一趟?没几天他可能就要受不了辞职了”
他边说又咳了几声,接着轻声安抚她:“没关系,醒过来缓一缓就好了。”
凌苍苍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他自己的意见,只能抱着他,凑过去在他失色的唇边轻吻了下,叹息着说:“把你弟弟叫过来倒是可以,他肯定立刻不敢再跟你闹别扭了。”
萧焕不由笑了:“你怎么总想吓唬千清?”
凌苍苍又吻了他一下,说得很理直气壮:“谁让你老吓唬我?”
萧焕边咳边笑了起来,笑着他深黑的双瞳就突然有了片刻的失神,而后凌苍苍听到他很轻地开口,温雅磁性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些不确定:“苍苍,如果不是我找上了你,你会不会已经忘了我?”
凌苍苍从来不爱说假话,此刻她想了下,就回答:“忘是忘不了的吧,你是皇帝陛下,我小时候追着你屁股跑的视频网上还天天放呢不过我想我可能不会再试图联系你了。”
她本来就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有生以来,她陈述事实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心虚,但她今天这么说着,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你找到我,要和我结婚之前,我根本没打算再让你进入我的生活。”
萧焕就微垂着眼睛听着,唇边还是带着些温和的微笑,凌苍苍看着他说完,竟然情不自禁地轻吸了口气。
听到她的抽气声,他才抬起眼睫看她,神色带着点询问:“苍苍?”
凌苍苍松了口气:“没什么刚才我还以为我说完你又要吐血了。”
萧焕一愣,不由失笑:“我的心理哪里有这么脆弱。”
凌苍苍心想这几天没事就吐血昏过去的不是你是谁啊,但她没有异世界的记忆,也就不知道能给人心理造成巨大压力的,从来都不是几句话,而是那些沉重地压在岁月上的回忆。
此刻她就这么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在和他的关系中,她主动来展开的可能,萧焕也只是唇边带着点笑意,感慨似的说上了一句:“果然人总是要因为某些事才会爱上一个人。”
凌苍苍看了他一眼,她本来是赞同这个观点的,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想要否认,于是干脆开始胡扯:“那也不一定啊,比如你光靠脸就能收获一堆少女的芳心。”
萧焕知道她是指自己的那些粉丝,就笑了起来:“那只是偶像崇拜而已。”
凌苍苍轻哼了声:“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小姑娘的口号是‘跟陛下睡一次,这辈子都值’吧?”
萧焕听她语气里竟然有些醋味,忍不住笑:“苍苍,那只是幻想而已,我并不能剥夺别人幻想的权利。”
他说这话还是间或会轻咳,凌苍苍本来就东拉西扯转移话题,听他说着,突然就倾身抱住他,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她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用的力气,抱他抱得有些紧,然后她轻声说:“萧大哥,不管我们是谁先靠近谁的现在不要再离开我了,那样对我来说太残忍。”
刚才那一瞬间,她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昏倒了,头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当她抱住他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惧。
这种恐惧当他们在唐门时,他在她面前短暂地停止了呼吸,她就曾经感受到过,时至今日,她再次感觉到,不但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加鲜明深刻。
那是一种深刻到她不敢去回想的绝望,如同从地狱深处探出的诅咒,哪怕只是伸出了一只触手,也足够让她感觉到心魂欲碎的滋味。
用力抱着他,她的肩膀竟然微微瑟缩了一下,她的动作很轻微,他却像是感觉到了,抬手搂住了她,他在她肩上轻拍着,低声说:“别怕,苍苍,我不会离开你。”
被他安抚着,凌苍苍心头的不安还是挥之不去,干脆就把他按在躺椅上,又强吻了一阵。
第六十四章()
关于那个“爱需不需要因为什么事”,凌苍苍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但她现在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所以干脆就放起来留待以后在思考。
直到很久之后,她想起来这一天的对话,才会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还有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唇边和眼底,为什么会带着无法忽略的淡淡怅然。
因为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一种爱,并没有什么缘故,甚至不会要求等同的回应,它只是就那么自然地存在了,然后像一根暗夜中的蜡烛,安静地燃烧着,直到蜡炬成灰,就变成了一道烫在她心上的伤口——提醒着她,她曾经是多么的轻狂和自以为是。
那是萧焕给她的爱,连带着他灵魂的温度,和生命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