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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丛之间的空隙散射进去,照在了深红的地板上,在地板的尽头,盘膝而坐着一个半大的老头。
他头发灰白,面目安详,但从他坐下的高度和手指的指骨,楚鸣看得出来,这个人身体健壮,且有一手好拳脚。
在他面前有一个小案,岸上摆放着一部《圣经》。走得近了就可以看到,《圣经》中正记载着大天使米迦勒与巨龙搏斗的故事。
在他的身后,蜷伏着一头怪兽,一头楚鸣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兽。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半大的老头翻了一页圣经,静静的说道。在他说话之时,他身后的怪兽抬起头来,在众人说身上扫了一眼,最终,他把目光定格在楚鸣身上。
楚鸣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问道:“你,就是赫尔曼?或者是司伯特?”
老头笑了,是一种淡淡的微笑。如果不是他身后呜呜低吼的怪兽,楚鸣甚至都要觉得这个老头是在对自己示好。
“是的,我就是司伯特。地下车间是我开的,荒林工厂是我开的,外面的这些飞鸟怪兽也基本是因为而起。”
在看到米迦勒身负血红色十字架,挥舞着大天使之剑,斩杀了巨龙撒旦的时候。司伯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十分满足的合上了圣经。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十分饥饿的时候吃了一顿丰盛的美味大餐,就像是在自己渴望的女神身上释放激情时达到的顶点。
他的脸上荡漾着幸福与欢乐,好像真的看到了大天使米迦勒斩杀魔鬼撒旦时的画面,看到了在这位天使长的带领下,他们维护了神权,维护了秩序,维护了世间的爱与和平,善良与正义。
就是这个男人,一名眉慈目善的牧师,居然是一个杀人犯,是萨马拉地区最大的黑帮头子。
赫尔曼,或者可以说是司伯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要坐下。他们都在等着,等着这名杀人犯开口。
赫尔曼开口问道:“汉萨姆,还好吗?北镇的人也都无恙吧?”
楚鸣笑了,他实在没办法不笑,北镇营地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这个人还居然开口问他们还好吗?这这是滑天下之大稽。
况且,没有赫尔曼的授意,西蒙斯怎么胆敢对营地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老兄,该结束了。”
楚鸣拿起电磁手枪,对准了赫尔曼的头。身后的卢卡动了动,却也没有说话。
怪兽呜呜吼叫着,看它的样子,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赫尔曼微笑的伸手安抚着他,然后又扭过脸来望着楚鸣。
是啊,该结束了。
赫尔曼想道。
从他在瓦德抵御战中身负重伤,赶到萨马拉的边境小镇,到现在身居萨马拉的黑帮头子第一把座椅,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故事。在战场之上浴血奋战到最后,然后被自己的战友抛弃;在死亡与生存的界线挣扎,到一名女主人救;在北镇营地渡过了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到一把火烧了她的家,砍死她的丈夫,奸杀了自己爱过的唯一的女人。
“早在那个蔓延着战火与鲜血的夜晚,我就该死了。我本该死在战场之上,死在瓦德人的手中,却不料,我却活了下来。我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为了解救萨马拉的英雄,成为了世人口口声声的北镇之光。”
真是讽刺啊!这个世道。
死者的伤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生命,在他临死之际,他看到自己的愤怒与不甘还在血上燃烧;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哭喊着,挣扎着,在禽兽的挎下受尽屈辱,最后又被这头禽兽扼住了脖子,活生生掐死了;
他看到自己刚刚一岁半的儿子在火光之中哇哇大叫,火焰点燃了他的襁褓,烧着了他的身体衣服,舔舐着他的身体。
真是讽刺啊!这个世道。
这名杀人夫、奸人妻、夺人子的禽兽,在片刻之后,居然背着别人家的孩子,带领着北镇的居民,拿着一把沾血的柴刀,从萨马拉的西北部杀到东南部!
然后,他在万人敬仰的目光中,在十万人潮的呼喊中,登上了萨马拉的复活大教堂,举着刚刚被自己奸杀的救命恩人的孩子,接受十万人诚心诚意的膜拜!
“北镇之光——司伯特!”
赫尔曼笑了,他的前半生简直就是一部讽刺剧。他带着有些自嘲般的微笑,抬起头望着楚鸣,“你在前线出生入死,发奋舍命,最后换来的是吊销军衔,封闭档案,而我,我在这座边境小城里享受着名誉、声望、财富、敬仰。
无数的美酒美食从我面前划过,我看都不想看一眼,各种各样的美女在我面前摇晃,而我,想要谁就要谁。你,是否心有怨言?”
楚鸣哼一声,想也没想就说道:“我出生入死,是为了保护善良的人民,守卫自己的家园,这些都与你何干?”
赫尔曼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微笑。突然,他的身体剧烈的咳了一下,身后的怪兽猛然跳了起来,来到了他的身边。
赫尔曼对着怪兽摆了摆手,把他轻轻推到一边。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嘴唇开始发青,手上的力气也有些不足了。
然后,他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说道:“麻烦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对楚先生说。”
身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洛丽塔率先站了出来,她的伤势已经好的多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剧痛了。
接着,丽莎、克里克、瑟琳娜纷纷走了出去。最终,轮到菲尔德与卢卡时,他们二人都不想出去。
第142章 删改的档案()
瑟琳娜吼道:“你们两个还不出来,在那里做什么?”
二人各怀心思,不情愿的走了出来。
等到众人走到外面,赫尔曼忽然捂住胸口猛烈的咳了几下,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喷洒在面前的圣经上。
他摆了摆手,示意楚鸣不用担心,然后,对着楚鸣郑重的说道:“你已经被军队删除了资料,销毁了档案,你知道吗?”
楚鸣当然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会知道。
不等楚鸣发问,赫尔曼接着说道:“我曾经调查过你的背景,根据营地内一个名叫洛克的年轻人的情报,你是十年前特种突击部队的队长。然而,我查到了当时在这附近行动的特种部队,队长压根就不是你。”
“不是我,那是谁?”楚鸣惊道。
“档案资料中显示,领队的是一个名叫李虎的人,178cm,编号是208030297025。”
这个编号是楚鸣的部队编号,绝不会有错,可现在编号的主人怎么成了李虎?
接下来,赫尔曼的话更是让楚鸣震惊到无以复加,因为赫尔曼说道:“东联盟军方高层删除了你的档案,你现在,已经是个没有身份的人了。”
被军方删除了档案,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楚鸣比谁都清楚。
楚鸣吃惊的望着赫尔曼,喃喃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赫尔曼苦涩一笑,擦了擦《圣经》封皮上的血迹,沉声说道:“因为,我在联合军基地有内线。”
风在低呜,鸟在悲鸣,野兽在咆哮,而这些,楚鸣却都没有听到。
他举起了有些颤抖的左手,举起了那把先进的电磁手枪,指在了赫尔曼的额头上,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不错。”赫尔曼带着微笑,他并没有因为楚鸣拿枪指着自己而害怕,也没有因为自己可能即将面对死亡而感到恐惧,实际上,他有时候巴不得自己死掉。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死在瓦德抵御战的战场上,这样他就不会遇到那位女主人,他也不会因爱生恨砍死了他的丈夫,他更不会烧毁了她的家园,奸杀了这位善良美丽的女人。
只是,每当赫尔曼想到这里,他悲痛的心里就会疯狂的涌出难以忍受的酸痛。那是一种夹杂着嫉妒与悔恨,不甘与痛苦的感受。
他憎恨战争,是战争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幸福的生活。他憎恨侵略者,是这些入侵的禽兽们逼迫着自己拿起武器,最终成为了屠夫。
可是,在赫尔曼的内心深处,他是如何的深爱着这位女主人啊。她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美丽,就像是一位天使一般,而她的男人又有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得到上帝的垂怜,拥有了这位人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想到这里,赫尔曼的心情又激动起来。他努力使自己变得平静,然后对楚鸣说道:“那天夜里,当我与北镇的人一起消灭掉进犯的瓦德人之后,萨马拉政府重新回归平静。然而,我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在这群瓦德人的鲜血播撒的地方,地下的土壤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化,很多地方开始变成绿色,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植物也与其他有所不同。
我的直觉告诉我,萨马拉的泥土已经被瓦德星球的环境给污染了。
后来,我进行了一些机密的调查,三年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在萨马拉的政府之中,藏有瓦德人的间谍。就在这时,我在北镇犯下的罪行被曝光了。先是政府掩盖了有关我的事迹,后来,我辈警备人员带走,最后,在查明我军人的身份时,我被转移给军方法庭。”
功,即是功,过,即是过。不能因为一个人做出了贡献,就平白的抹消掉他的罪孽。
这个道理,楚鸣很明白,赏罚分明一直都是治军之本。
不过,听赫尔曼的话中所说,瓦德人渗透到地球人类之中,比楚鸣发现培养槽中的秘密还要久远。如此一说,早在楚鸣发现之前,瓦德人就已经开始进行这项计划了。
“我本打算将我的发现报告给军方,然而,他们那些人根本就不听我说的话,他们只是在军事法庭上简单的走了一个过场,然后就把我关押在监狱里。那时的我已经知道,他们一心想要杀了我,我活不久了。
后来,在一天夜里,我被人救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弟弟蒙多。他带着幼小的卢卡,他以为那是我的儿子,我们一起没命的奔逃。从监狱中一路向东,最终躲在萨马拉的滴血大教堂之中。
监狱的人发现了我的踪迹,他们追了过来,我们兄弟俩走投无路,但也决不能回去,因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就在他们包围了滴血大教堂时,出现了十分离奇的一幕,许多野兽发了疯一般从山上跑了下来,撕扯扑咬着外面的士兵。鸟群从天而降,啄瞎了他们的眼睛。
当时,我们兄弟俩都被这幅景象吓傻了,谁都不敢乱动。而这时,从教堂之上走下来一个人,他问我们想不想活下去。我当然想了。然后他就递给我一捧植物,让我帮他看守家园。
我在教堂中渡过了许多岁月,刚开始帮他看园子,喂宠物,可是后来,我发现一个地下密室里居然有许多怪物的标本,有植物,有动物。他每天记着笔记,观察园中植物的生长情况,观察院子里动物的健康状况。
而我,则在教堂里开始了我的忏悔。”
赫尔曼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男人倾听了我的忏悔之后,我哭着告诉他我想要悔改。后来,不知通过何种手段,他给我伪造了新的身份,然后开始传授给我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