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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庄,这大同乃是九边第一重镇,当初顺义王受抚,朝廷开的马市便是在这里,塞北江南的货物啥都有,而这夏米庄便是西边进出大同的门户,您看着地上的车辙,若不是这几年打仗萧条了,此时这个庄子里早就住的满满当当的,光是拉货的大车都能排出两三里去!”
听说有澡堂子,刘成的身上变得更痒了,在行军的时候,跳蚤对总兵大人和民夫一视同仁,坚硬的青石路面上两道深深的车辙,便如同刀刻的一般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庄子
“也好,格桑!”刘成唤来自己的部将:“我今晚在庄子里好好洗个澡,明天好晋见总督大人,宿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莫要出什么差池!”
“济农大人请放心,末将一定小心。”身后格桑赶忙躬身领命。刘成点了点头,笑道:“走,摇旗,今晚我们就在庄子里洗个澡,好生歇息一下。”
同福客栈的澡堂子是一栋低矮、阴暗、雾气腾腾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十余半人多的大木桶,当刘成进去的时候,一个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破布的男人站在一旁,郝摇旗低声道:“大人,这个人就是搓澡师傅,只是他带了几把刀进来,说是给您刮胡子用的,属下斗胆——“
“不怕,有摇旗你在,又有谁能伤我?“刘成解开身上的衣衫,随手丢在湿乎乎的地上,笨拙的爬进装满热水的木桶,舒展开身体,直到冒着蒸汽的热水漫到下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巧遇()
“过来,师傅,帮我洗洗按按,我的脖子硬的就像铁因为劳累而紧绷的肌肉在那双有力的手下渐渐变得富有弹性起来,刘成只觉得一股惬意的酥麻直透自己的骨髓,禁不住舒服的呻吟起来。倒把一旁的郝摇旗吓了一跳:“大人,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这是舒服呢!哎,你别停,继续继续!”刘成挥了挥手示意那汉子继续:“你好好按,用大点力气,我吃的住劲,待会我重重赏你!”
“多谢大人!”那汉子松了口气,手上加了几分力量:“大人,您看这力道如何?”
“不错,正好!”刘成轻拍了两下木凳,随口问道:“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呀?”
“大人好耳力,小人是扬州人,是来这里讨生活的!”那汉子口中说话,手上却不停,替刘成按完了肩膀后,有拿出一套小巧的刀具,替刘成小心的修剪起脚趾甲和脚掌上的死皮来。
“哦,扬州三把刀果然不一般!”
“大人您也听说过?”那汉子听了一愣,旋即口气也变得兴奋起来。原来刘成所说的“扬州三把刀“说的便是菜刀、修脚刀、剃头刀,自明朝中叶开始,由于扬州成为淮扬盐商的汇集之地,商品经济达,市民社会开始初步形成,开始出现讲究享受,舒适的生活环境。当地人多有从事厨子(菜刀)、修脚匠与剃头匠,不少盐商也将这三把刀带到各地,是以也有扬州三把刀之说。
“那是自然,说来你我也是同行了!”刘成一边享受,一边笑道:“你是拿修脚刀的,我是拿杀人刀的,说来你比我还有益于世人些。”
“大人说笑了!”那汉子虽然还不知道刘成的真实身份,但看其做派也知道非富即贵,苦笑道:“我这等苦命人能凭手艺混个肚圆就是菩萨保佑了,哪里敢和大人比,哎,不瞒大人说,这个月,大人还是小人的第一桩买卖,若是再这样下去,小人非得饿死不可。”
“莫非是因为鞑子破边的缘故?”
“不错!”那汉子点了点头:“也不光是破边的原因,大同乃是九边重镇,鞑子入寇也是常有的事。听老辈人说,若是鞑子破边生意反倒会更好些。”
“为何这么说?”
“大人您想想呀,若是鞑子入寇,那这几百里边地还有哪儿比这大同安全?穷人也就罢了,大户人家要么结寨自守,要么就带着浮财来大同府城里避一避呗,反正土地和房子鞑子也抢不走,他们要吃要喝、要洗要玩,小的也能挣点糊口钱!”
“这倒是!”刘成笑了起来:“小乱住城,大乱住乡,鞑子破边毕竟抢了就走,只能算是小乱。那你说为何现在生意变得这么差了呢?”
“小的想了想,觉得是这天下的财脉已经变了,不从大同这里走了!”
“哦?”听到这里,刘成从木凳上坐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下这修脚师傅,只见其约莫二十出头,身材瘦小,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睛却颇为灵光,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
“你且说说这财脉如何变了,若是说的有理,我便赏你五两银子!”
“多谢大人!”那汉子听了刘成的许诺,不由得又惊又喜,往年便是年景好一个月下来辛辛苦苦,去掉衣食住宿,剩下来个三四钱银子就不错了,五两银子就等于是他一年辛苦所得。他赶忙打起精神,小心的答道:“大人,在小人看来这天下的财脉便如同那大江大河一般,像京师、扬州这样的地方就是财脉汇集之处;而穷乡僻壤,则是干旱之处。小人不会种田也没有田可种,能懂得凭一双手混些吃食,过去这大同乃是口内外杂货交易之处,各地商贾云集,小人手艺虽然寻常倒也不难混个肚圆。可这几年财脉已经转到陕西朝邑那边去了,这大同的市面自然萧条了,莫说是小人,便是这客栈的东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朝邑?”刘成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自从出兵宁夏,他实际上已经离开了那里快两年了,其间的变化也只有通过送来的账目了解一二,此时却从给一个澡堂子的修脚师傅口中听到,不由得越好奇起来:“那朝邑与大同相距那么远,又怎么会影响到这里?”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呀!”那汉子叹了口气:“这大同地处边陲,乃是苦寒之地,为啥以前那么富庶?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这里屯扎有许多军队,他们要吃要用,自然有商贾前来;其二、这里与鞑子有互市,皮革、筋角、牲口、战马这些都是内地紧缺的,自然有商人前来购买;可自从那朝邑兴盛起来,皮革、筋角、牲口、战马这些东西那边也有,还多了许多大同没有的,而且那朝邑就在黄河边上,水6交通比大同方便多了,又不同担心鞑子来侵扰,商人们自然就去那边了,财脉都去了那边,大同自然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既然这大同已经萧条了,那你为何不搬去朝邑那边呢?莫非是有家室拖累,行动不便?”
“大人说笑了,小人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来的家世?”那汉子苦笑了一声:“我也想去朝邑,只是腰间连半文盘缠都没有,如何上路?”
听到这里,刘成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人姓王名同春!”
“王同春?好!”刘成点了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本官乃是宁夏总兵刘成,正好身边缺个贴身仆人,我看你做事情倒也还机灵,不知你愿不愿意以后便跟着我?”
听了刘成的话,王同春站在那儿,双目圆瞪,倒好像是呆住了。刘成见状,笑道:“你若是不愿意便只当我没说,摇旗,待会这位师傅出去,你把赏钱给他!”
“是,大人!”郝摇旗虽然奇怪刘成为何要招揽这个修脚师傅,还是习惯性的点头称是,那王同春好像是被惊醒了,扑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大人,不,老爷,方才是小人喜昏了,小人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哦,你愿意那就最好了!”刘成见状心中暗喜,随着他的事业越来越大,身边对各种各样的人才的需要也越来越多,这王同春虽然不过是个修脚师傅,但从他方才的言谈看出其观察事务十分细心,而且勤于思考,能够从一些细微的表象中分析出背后的真正原因,这是颇为可贵的能力。放在自己身边,培养个一两年,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就算不成,至少多了个按摩师傅也不错。
“既然如此,你就再帮我按按脊背,这几日早晚都在马上,可把我累坏了!”刘成重新在长凳上趴下,王同春应了一声,他既然已经是刘成的家仆,手上越小心,使尽平生解数,把刘成侍候舒服。正当刘成享受的起劲,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郝摇旗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回到屋内,对刘成低声附耳道:“大人,徐鹤城徐先生在外面。”
“大哥?”刘成听了一愣,自己这些年东征西讨,步步高升,他这位义兄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尤其是与准格尔汗、固始汗、藏地以及俄罗斯人的买卖,更是蒸蒸日上,一年倒有大半年在西疆各地奔走,怎么今天会在这里遇上了。
“你快请徐先生去我住处稍候,我马上就到!”刘成立即从长凳上坐起身来,这位义兄在自己刚刚穿越时就伸出援手,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便是手足兄弟也未必比得上,旁人倒也罢了,他是决计慢待不得的。
“是,大人!”郝摇旗应了一声,出外通传去了。王同春侍候刘成换上干净衣服,便替刘成引路到了住处。刘成推开房门,拱手笑道:“当真是巧了,怎的今日在这里遇上大哥!”说话间,刘成已经抢到徐鹤城身旁,伸手扶住正要下拜的对方:“大哥何必多礼,你这般倒是生分了!”
相比起两年前,徐鹤城的脸上多了不少风霜之色,两鬓也多了些星星点点的白,只是过去眉宇间隐隐的那股郁郁之气没了,多了不少江湖豪雄洋洋自得之气。他见刘成甚是意诚,也不强拜了,笑道:“也好,反正这里是私下底,也就你我兄弟二人,倒也不至于伤了贤弟你的威风!”
“啥子威风?”刘成摇头笑道:“若非兄长当年仗义伸手,我早已是路边一具枯骨,哪里能有今日?这威风对别人耍耍也就罢了,在大哥您面前还有什么好耍的。”
“话不能这么说,吉人自有天佑,贤弟你乃是上天星宿下凡,自有福佑在身,便是没有我,也有别人伸手相助的!”徐鹤城捋了捋颔下的胡须,笑道:“说来也是巧了,我这次有一件要事去大同,却不想巧遇兄弟你,倒是可以少跑一趟宁夏了。”
“这话怎么说?”
“是这么回事!”徐鹤城笑了笑,便低声解释起来,原来那曹文诏上次向杨嗣昌恳求从朝邑那边买三百套铁叶甲,杨嗣昌为了压价便拿自己的官印盖了的公文给了曹文诏。正好当时徐鹤城在朝邑盘点买卖,他有件事情想要找条门路求见杨嗣昌,便将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除了押运这批甲胄,他还另外自掏腰包准备了一百匹战马作为添头一同带来了,却不想在这里巧遇了刘成。
“哦,那大哥有什么事情要求杨总督,看看小弟能不能说句话?”
“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都是些生意上的琐事,贤弟你是做大事的,就莫要麻烦你了!”徐鹤城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捏的神情来,显然他不太想让刘成知道。刘成虽然心中有点奇怪,但谁能没有一点秘密呢,也就不再追问。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追问了!不过大哥你记得,若有什么需要小弟的,千万别不好意思。”
“我记得了!”听到刘成这番话,徐鹤城也不禁眼眶微红,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说来我倒是有一件事情,不知贤弟你是否能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