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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暗影看着江流儿那陡然苍白的神色,心知他明明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为何还要如此……
“不过是还债罢了,没什么好埋怨的!”江流儿从暗影那张欲言又止的脸上,自是看出来了分毫,轻摇了摇头,疲惫地说着。
“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暗影脸上的迟疑之色,依旧明显,本就极为敏锐的江流儿又岂能看不出?
“呵!”突地,江流儿那张稚嫩的脸上,竟是带着一丝完全与年纪不符的冷漠,眸带自嘲的说着,“早在她当年决心对我要下那个狠手之时,我与她的母子情分早就尽了!”
“她的身边既然宁愿跟个始终不长脑子的天成,那也只是她自己的选择。何况,她与宴王一事,偌大的天曜帝宫里,除了蒙蔽她自己,她又瞒得住谁呢?”
“这天底下的风起云涌,早在我出生的那刻起,便已经注定了,哪怕是我究其这一生,都不会有那逐鹿的资格!如此……暗影,你说我又何必去白费那些力气?”
江流儿此刻吐口的话,是暗影从未见过的苍凉。
或许,这也是打他来了这定国公府,所见过为数不多的温馨日子。
但暗影却是很清醒的知道,可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的动荡里,这样的安宁与平静,不过就是暴风雨来到之前的最后一场镜花水月的梦而已。
既然明知是梦,又何须去花费更多的力气,去沉醉于此?
对于江流儿突然而至的感慨,这么多年身为暗卫的冷血生涯,已经让他难以被此撼动了,但江流儿这般稚嫩的背影,却不得不早早的扛起这一切,他终究是在冷心冷情之时,多了丝为数不多的心疼。
“暗影,法华大师近日一旦靠近天曜帝京,相信用不了多久,暗藏在深宫背后的那几人,都会有所动作。虽然眼下这个时机,并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单凭这定国公府君大小姐突然冒出的第三方势力,想要牵制他们,完全便足以。”
“那么,在这种时候,只要司徒侯府、护国公府、兵部尚书府等等第三方势力,都不是傻子,想必一定会将定国公府这棵大树抱紧!如此一来,我们先要牵制的各方势力,便完全就有了机会下手!虽不至于各个击破,但想要做到三足鼎立,已远不是问题。”
听罢江流儿的这番话,足以让暗影心惊,这般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深的谋算,那要是他……后面的事情,在江流儿那双虽然稚嫩,但那般清澈的眼神之下,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今天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暗影,你就照着我的吩咐,斟酌着做吧。”江流儿眉眼之间的疲惫之色,愈发的明显,接下来的话,他显然不愿再多说下去。
“至于,”停顿了半晌,江流儿紧蹙着他那双稚嫩的眉眼,低声开口道:“回宫的事情,我会和师傅单独再商量商量……”
暗影在他话落之后,正欲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但孰料江流儿竟然再次出声道:“我吩咐你的事情,依旧是老样子,暂时不要让定国公府的人察觉到。”
有了江流儿最后这一局特别的吩咐,暗影的背影一僵,眉头困惑地一拧,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兀自点了点头,随即就转身而出。
江流儿看着暗影那沉默的背影,低低一叹,定国公府的人,恐怕就是他有心想要隐瞒,该察觉到的人,总会察觉到几分。
然而,与此同时,站在东芜苑的花厅的蝶儿,看着就这般迈步而出的几人,那纠结的眉心止不住的一跳,她暗自稳了稳慌张的心绪,低声道:“胤少爷,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君胤一双桀骜的眸子微闪,那旖旎的身形,早已把那几人的心慌意乱,尽收眼底。
不过,眼下,很明显并不到他说话的时机。
“蝶儿姑娘,你家小姐的身子……”亦白一双戏谑的狐狸眼,难得的沾染上了一抹疲惫,话说到这里,却是不自觉地顿了顿。
亦白的眸光,毫不避讳的与宫夙夜直接对视,只见宫夙夜沉敛着周身的气息,轻颔了颔首,他斟酌一番之后,这才开了口:“她可是在早前时候练过武?”
听到亦白的这般质疑,饶是蝶儿再好的脾气,此刻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恼怒,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素问那般清淡的脾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副态度,摆明了是在怀疑我家小姐?”蝶儿的眸色,渐渐的冷了下去,嗤了口气,转而道:“但凡是这天曜帝京的人,有谁不知道,十年前,自打心兰小姐和大少爷双双离世,老爷子疯癫之后。我家小姐当时不是被先帝莫名其妙的下了一道圣旨,让我眼睁睁的,由着左相府那群没心的人,就这样被带走!”
“更何况小姐自打从这府里一走,离去的可不止单单十日、十月那么简单!而是整整十年!”估计这个时候,任谁也没想到,蝶儿居然被亦白这番如实告知的话,一时间,竟莫名的掀起了这么大的情绪。
而堆积在蝶儿身上的十年下来的那些孤寂舔舐,也到了此时,才算是勉强的找到了爆发口。
“怎么?素日里不是号称神医圣手的亦白大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质问我,难道你不觉得更应该让那群没心的人,好好地在小姐的面前,饶告一番么?”
蝶儿的这番话,果不其然的让宫夙夜早已收敛的青紫寒兰的气息,骤然爆发,浑身冷厉的皱起了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利不起早()
亦白幽深的瞳孔只是略微清冷的在蝶儿的身上一扫,没再说什么,却只是将那暗藏深意的眸光,在素问的身上微顿了顿。
他略感疲惫的低叹口气,终是压下了眸底片刻间那不断翻滚的黑云。
“若真如蝶儿所说的如此,而此刻素问姑娘就站在这里,那为何亦白,却不见她张口可曾反驳过半句?”亦白说着说着,着实有些恼,他本就出自神医谷,那老头子的本事,虽然他自问并没有学个十成十,但好歹身为医者,他的医术,也还容不得他人如此随意质疑。
“蝶儿。”素问沉默半晌之后,轻拉了拉蝶儿的袖子。
蝶儿倔强的眸光,微微一凝,无意间瞥见素问那面露担忧的眸色,到了嘴边反驳的话语,又不得不生生咽了回去。
亦白一双轻佻的狐狸眼睛,兀自甩袖冷哼,原本打算开口的话语,他此刻俨然已经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宫夙夜那狭长的凤眸,微微一凛,周身青紫寒兰的气息乍然倾泻而出,须臾之间,只听得他沉声唤道:“亦白!”
君胤见状,这个时候,他颇为明智的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只见他旖旎着身形,轻敛着一双桀骜的眸子,摆出了一副大有亦白当真要是说不出个什么,绝不放这些人轻易离去的架势。
亦白在宫夙夜冷厉的眸光扫过来之时,俊逸的身形微僵了僵。
他此刻很明白,宫夙夜在这时,俨然是在以他摄政王府的主子来对他命令。
须臾之后,亦白不满地拧着眉眼,甩袖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即开口道:“神医谷的人,说出口的话,一向言而有信。既然如今,你们选择了让我开口继续说下去,那么就请劳烦各位,接下来我所说出口的话,就不要再轻易质疑。”
亦白蓦然之间,轻佻的眸光,兀自带上了抹冷色,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有那么一瞬,竟让蝶儿等人,没那么快的适应。
“小王妃的体内有一道极为霸道的封印,这的确属实。”亦白的眸光在宫夙夜那拢绯色的衣袍上微凝,须臾之后,微微低声道,“不过,但从方才把脉的情况来看,她体内却是罕见的有着绝不下二十年的内力。”
“这些内力,只要一日存在她的体内,而又一旦有人企图用别的手段强制突破,那么她身体的就会在陡然之间,遭受一场无法承受的打击。”
“当然,这个无法承受的打击,意思是除去她的身体之外,恐怕就连她的灵智也会有所影响。”亦白此刻仿若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场之人骤变的神色,他微顿之后,继续沉吟道:“方才我把脉的时候,已经努力地探寻着她脉象的变动,便已经警觉,此种情况,在小王妃的身上,绝不是第一次发生。”
“所以,要想清除,小王妃身上的封印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真的只有等她醒来,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封印恐怕如若不是在定国公府,那便是在左……”亦白说着,不自觉地,他的眉头紧拧。
不待亦白的话说完,蝶儿担忧地眸光,此刻早已是无法掩饰的心急,“小姐怎么可能自己清楚?”
听了蝶儿的话,恍然间,素问仿似也是恍然的想起了什么,眸露担忧地蹙了蹙眉,“蝶儿,你这话里的意思,可是说的上次画舫游湖,小姐独身一人前往,却遭遇刺客的那次?”
君胤听罢,桀骜的眸光,狠厉之色倏地一闪,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说什么?刺客?”果不其然,宫夙夜那狭长的凤眸,仿若不经意的冷瞥了那人一眼,浑身青紫寒兰的气息,乍然之间就浓烈了起来。
画舫游湖那时……似乎,他还并没有派亦白离京,而他当时身上的寒毒……
不知想到了什么,宫夙夜那精致的凤眸微微一敛,仿若有所察觉似的,君胤的眸光,猛地一顿,在那人那般审视的眸光中,他非但并不躲避,反而勾唇一笑,倒是直直的迎了上去。
“画舫游湖?”显然,这种时候,亦白根本就没有闲暇去理会旁人的心思。
听罢此言,他轻佻的眸光,难得的严肃下了几分,好不容易地压下眸底暗涌的风云,不由得再次斟酌着口气问道:“素问姑娘,可是确定小王妃这种情况的发作,最早是出现在那日,但如若就是照此算来……”
听到亦白口中的那声疏离的素问姑娘,这让素问本就轻握的拳头,愈发用力了几分。
她那素来清淡的双瞳,趁着亦白的话并没有说完,就在她乍然抬眸之时,隐去的那莫名水光,都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在意。
须臾之间,众人便只见她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并不确定。”
素问的话,无疑让蝶儿等人的面色,闻声一变。
然而,这个时候的众人,却竟是齐齐的选择,保持沉默,不再贸然开口。
天曜帝京,京郊城外
“老马哥,坪子身体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他这般虚弱的身子,哪怕就靠着朝廷发的粮饷,就这样不医不治的待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就在这昏暗的角落里,老马哥突地,就只听李魁这般低叹一声。
李魁的这番话,无疑让素来耿直心肠的老马哥皱了皱眉,就在这半晌之后,李魁才只听得老马哥那敦厚的声音,不带一丝阻隔的传入了自己的耳里。
“唉……魁子,咱们既然在这天曜帝京城,早就选择了脱离京兆府尹,自顾自的跟着蒙副将,当一批流兵,你就应该明白,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有今天这样的时日。”
突然听到老马哥如此深沉的话,这不得不让李魁那较为英俊的眉眼,蓦然一拧。
此刻的老马哥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出李魁那眸带深思的神色,倒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