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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他双手握拳,眸光阴沉,竟然有些怨恨起今日那在他耳边不断煽风点火的人来。
然而,当他阴沉的目光,扫遍这在场的众人之后,并未发现之前那抹他所熟悉的身影。
由此,他不由得暗骂一声,心里自是明白,他余撩活了都快大半辈子,自诩的文韬武略,老谋深算,临到了头,竟然就这样被人莫名其妙的坑了一把。
他所谓的面子里子,在这一刻全都被眼前之人的那番话,所丢得干干净净,他整个人心下窘迫烦闷的同时,面上的神色,也是愈发的难看。
这场面,有了京都府尹真正的领头人助阵,很快的就得到了控制。之前包围着神兵的御林军,很快的就被勒令回了他们所在的训练营。
而这个时候,就算暂且先不说营帐里面的情况如何,但单单是眼下有了京都府尹的杨统领和司徒空这两尊大佛在,这里的兵将,都不由显得更尴尬。
“副将大人!”一道声音自营帐之内,乍然传出。
蒙子田眸光一动,身形立时就掀开帘帐,三两步就蹿了进去,急躁地喝道:“大夫呢!大夫!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然而,蒙子田这话一出,这里却并没有闲着的人,能够给他回答。
迎面扑来的浓浓药味儿,正不断刺激着蒙子田的鼻翼。而此时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人,经历了两三个时辰之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些许控制。
但这些都不足够,他们的哀唤声,虽然已经没了最初发作之时的那种痛苦,但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蒙子田的神经。
坪子被方云威胁的那一幕,回放在他的脑海,枫叶下方云断臂上所留下来的血色猩红,更是晕染着他的眼睛。
他不语的抿紧了唇瓣,握紧了拳头,眼前的一切,在他那紧缩的瞳眸之中,一切的纷杂全都变成了静默。
他什么话也没说的,双手用起蛮力,从半途随意将一人截下,他强自压抑着自己丹田内快要暴走的怒火,喘着粗气,硬声问着:“告诉我!这里的情况到底怎样!”
那人先是被蒙子田拉扯得一愣,直到在那一瞬感觉到对方快要把活生生的把他整只手臂都卸下的时候,他这才心有余悸地抬眸,然而却在下一瞬,对上那人焦躁地目光之时,他全身的防备,这才跟着一松。
“原来是副将大人!”那人眼底的欣喜,不过就只有一瞬,但很快却又蔫了下来,“咱们这里虽然一直有李副尉在守着,但这些趟在地上的兵将……唉,就连回春堂的大夫找来了,最开始的时候,也就只有不停地叹气。”
那人说着,不自觉地吸了口气,他们毕竟除了上战场打仗以外,就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爷们儿。突然之间,兵营之内,出了这种情况,也能束手无策。
须臾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道:“都这个时候了,回春堂的刘大夫,还在不停地把脉诊治,但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的人,也并不是很清楚。”
“再加上,方才被李副尉护送过来的坪子……他到现在都还惨白着一张脸,昏迷不醒。”
“要不是方云那崽子的挑唆!任凭咱们这里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到,这相处十年的人,里面居然有藏得这么深的叛徒!”那人在哀叹之后,眸光一顿,心里便记恨起了那些背叛他们神兵的叛徒。
要不是有他们,坪子以及这些人,怎么可能突然就遭遇这样的事情。
面对今日神兵营所遭受的这一切,蒙子田的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但他眸光深沉,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在一瞬的静默之间,他刻意的压下了眸子里的暗光,大手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衣袍一撩,转身便走。
“你想要做什么?”刚往这里走过来的司徒空,看到这样赤红着双眼的蒙子田,自是察觉到了他那明显的不对劲,皱了皱眉,没有多想的便长手一伸,将他拦截在此。
“捉拿叛徒。”从蒙子田那紧绷的神色之中,司徒空能感觉到此刻的他快要被愤怒淹没理智。就连短短的一句话,恐怕若不是碍于,他司徒空乃是司徒侯府的人,刚才更是帮了他一把,否则,那他的话就更不会多说。
“捉拿叛徒?”司徒空沉吟一瞬,面上素来吊儿郎当的神色,也不由得一变。
的确,今日天曜帝京的神兵营发生这么大件事,先是内部的挑衅,再是余撩后来的出场,而再到后来,那帝京城里的流言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里的一切,就仿佛后面有只无形的大手,将每个时机都恰到好处的掌控。
若是他所料不错,有了帝京城里那么发的一番动静,就算宫夙夜那厮及时的得到了消息,想要把他压下去,在如今这四国来使的节骨眼儿上,也没太大可能。
毕竟,一叶障目的这种蠢事儿,只有脑子里真的少了根筋儿的人才会去做。
但若是他司徒空真的拦住了蒙子田那一时的冲动,反过来跟着他一起去调查这神兵营里的叛徒,那么他手中的力量,也定会被无形的掣肘。
到时候,后日的那场武斗,要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对方的人,那才是完全有理由,把他们这群天曜的人,打得手足无措。
他沉了沉眸子,眉眼难得的纠结,而他陷入深思之时,蒙子田非但没有慢慢冷静,反倒较为之前,周身的戾气更甚,二话不说的,就猛一抬手,那敏捷的身手,三两步就阻断了司徒空的后路,脚步一跨,正欲提气而出。
黑色的身影,幽然一飘,暗三的身影,沉默的直身拦在了蒙子田的面前。
蒙子田眸色不悦,心底也没了更多的耐性,当即就不管不顾地往半空中一个腾跃,什么话也不说的,就和暗三动起了手。
司徒空抬眸望着半空之中那两抹同为黑色的身影,他沉思之间,不由得喟叹口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间,依旧纠结着神兵营里的叛徒和那帝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到底要怎么去处理。
而他这里的沉思,换到了司徒侯府那老爷子的身上,传来的就是乍然一声暴喝!
“这群小崽子,纯粹就是放屁!”自打把神兵的那些贴身亲随,交到司徒空的手上之后,司徒老爷子已经很少这样粗口。
老侯爷神色激动地饮下一口茶,然后不管不顾地把那茶盏,往一旁的桌案之上重重一搁,完全忘了,他此刻并不是待在司徒侯府,而是在右相府做客。
沈惊郅神色一派淡然的悠然饮下杯中的那口茶,瞧见了老侯爷此番的动作,眉眼微微一挑,倒也是没说什么。
老侯爷将那茶盏重重搁置下来之后,也算是慢慢恢复下来了冷静,他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转眸看向沈惊郅的同时,俨然如同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无异。
“哼,这些宵小之辈,敢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跳动,胆子也倒是大得很!就是不知,沈右相……嘿嘿,对我神兵营今日所发生之事,有何高见?”
沈惊郅优雅一笑,挑眉看向他,那清润的眸光,在你来我往的谈话之间,不自觉的深了深,“天曜帝京城,没了殿下的坐镇,难道真会乱套不成?传回来的最新消息,可是圣上的金令都出马了,而夙太后倒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动静。老侯爷,你在急什么?”
“……”司徒老侯爷的面上被一个后生晚辈无端端的臊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得不行。
但他随即脑子一转,轻咳一声之后,这才真正冷静下来道:“圣上今年不过才七岁,朝政要不是有着殿下的把控,你真当那宫里的妖婆是吃素的?她和宴王那厮,这么些年干的那些腌臜事儿,哼,真的还少么?”
“既然老侯爷心里也明白,这天曜帝京数来数去,也不就那么些人,那岂不更不用急了?暂且静观其变,总会有把猴子逼上山的时候。”沈惊郅垂了垂眼,不动声色地说着。
“可是……”司徒老爷子犹疑一瞬,“若这次真不是那些人动的手呢?亦或者,我司徒侯府手底下的神兵,因了叛徒这件事所埋下的隐患,在这时放任着不管,一旦到了关键时刻,真的兵变怎么办?”
“呵呵,”沈惊郅轻笑一声,“过了这么多年,还真是难得有司徒侯府忧心的事。”
淡金色的长袍,拖曳在地,涂满豆蔻的指甲,狠狠地揪着面前从外界传回来的纸条,那女人的面色一阵阵变幻。
“早知如此,本王当初就该一把捏死那小孽障!也好过他现在骨头硬了,倒是躲得无影无踪。”北辰宴的眸色阴沉,冷冷地觑视着眼前这虽然入了深宫十年,但仍旧满身风华的女人。
夙太后同样冷着眸,那鲜红的唇畔,睨了宴王一眼之后,并没有开口多说。
“呵!无影无踪?”夙太后无端端的冷笑一声,“他到底是从哀家的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都说知子莫若母,他的皮子是痛是痒,也就只有我这个做他母后的人最清楚。”
夙太后的冷声,打断了宴王脑海里一时的遐想,他眸子一瞥,无意间瞅到了那个暗中躲在角落里只知道哆嗦的废物,“为了沧澜玉龙佩,这废物坐上龙椅的时间,倒也还算久。就连到了外人的面前,也还算是听话,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
“不过,那孽障想方设法的一日不回,你该不会等到了关键的时刻,都还要用这种烂泥,来滥竽充数?”
宴王的冷嘲在这个时刻,太过明显,任凭夙太后想就那么忽略掉他眼底的阴鹜都不行。
“哀家想要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教!”夙太后的声音,陡地冷了一个度,这让瑟缩在角落里的那“小皇上”不由得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这神兵营里的事情,并不是哀家命人前去做的。要不想这天曜在你我的手里毁灭得更迅速,哀家倒是要劝劝你,另谋出路的手段,有时候做得也不要太明显!”
“你……”宴王的面色先是一僵,随即又是恼怒地喝道:“风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你倒是质问起来了哀家是什么意思?这偌大的天曜帝宫,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利?”夙太后威胁的语调一出,宴王立时就感觉到了胸口那股滞闷的气。
他暗中咬了咬牙,冷哼道:“明日依旧是天曜的国宴,这些都只不过乃是大臣们手底下的事情,你又何必前来忧心?”
“哀家是不至于忧心,哀家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恐怕宴王殿下还不知道吧,宫夙夜那厮,就算没有坐镇京中,但他的暗卫可就在神兵营,你和某些势力,所使用的腌臜手段,哀家也不想再提。”
“宴王殿下,深夜造访,哀家所看在的也不过就是你我曾经的情谊。”
“还有,”艳丽的嘴唇,高昂着下巴,倨傲的眸光,冷厉着北辰宴,“风儿,这两个字,根本就不是你这种人可以叫的!哀家受不起!哀家乏了,宴王殿下还是趁早回府休息,若是恰好撞上了前来宫里复命的杨统领,那你恐怕就得耽误了明日。”
北辰宴阴鹜着眼,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品味到这女人翻脸不认人的口气。
他的胸口被气怒得上下起伏,但现在的情况,单单只是他手里掌握住的消息,的确还有些不明了,沉思一瞬,哼!他北辰宴懒得跟这种只知道后宫争宠的蠢女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