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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燕漓的下一句话,却让此说彻底变调。
“儒学便是金德。”燕漓道。
展白阳闻言面色微变,双眉紧蹙,一言不发,静听燕漓解释。
“儒家之要义在于仁。仁者,爱人。欲爱人,必从礼。故礼乐之道乃是儒门之基石。”燕漓解释道,“礼者,理也,乃是大地之纹章,呈金从地出之象,故五行属金。人道之礼法,乃是天地之纲常,千万年而不改,蕴含金姓不坏之意。故儒门之浩气,乃是金相之威仪。”
这番话解释得简要,但展白阳学识高深,自然能听懂。
从训诂学上来说,如果两个字读同一个音,就可以用同一个意思来解释。毕竟在上古之时,古人的语言远没有现在丰富,而文字是记录声音的手段,所以同音往往同义。
礼与理,两个字同音。所以,祭祀之礼法,通于天地之道理。这也是儒门立教之根基。
而“理”字,也是经过变迁的。其本意乃是“纹理”,正是大地的花纹,代表天地规律法则,呈“金从地出”之象。
同时,“纹理”二字的绞丝旁与王字旁都是字形衍化中后添加的,其本字就是文章的“文”与表里的“里”。
从这个角度上说,文章其实就是纹章。坤卦六三说:含章,可贞。就是这个意思。而这一句,也可以从侧面证明儒家学说由土生金,居于金德的说法。
“金德由地而生,入水而藏。故儒家之修行,必取乎中正,若退一步则失之于庸碌,好似顽石之不灵;若进一步则折之于刚毅,成为祸世之魔头。”燕漓继续说道。
展白阳闻言双眉舒展,拊掌赞道:“大师高论,让白阳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哈。只要先生莫取笑此等狂言,不曾见之于经典,不曾闻之于先贤,乃是一家之谬论就好!”
“岂敢岂敢!”展白阳道,“闻所未闻是真,但此论可谓道尽我儒门之学术,高妙非常,白阳诚心拜服!依先生之言,儒门浩气居于金,而魔气为水,故成金水相生之相。此说确实与吾多年体悟相合,但不知解法为何?”
谈话至此,展白阳已经确信眼前少年,确实有解决魔龙伤势之法!
燕漓微笑问道:“既知魔气属水德,敢问先生如何治水?”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展白阳颔首答道,“但魔气如何疏通,尚请大师指点。”
“若燕漓所料不差,许多年来,先生当是以君子自谦之道,不动如山,稳稳压抑魔气。此乃先决条件。若心境为魔气影响,则任何手段都是枉然。”燕漓正色道,“所谓堵不如疏,其实堵才是先决条件。否则,无论如何疏通,都救不了已死之人。”
“五德之中土克水,故最好的手段,就是寻求佛法降魔。”燕漓继续说道,“只要魔姓受到压抑,便可以进行疏通。水能生木,道门生息之法正和此用。”
展白阳思忖半晌,皱眉道:“此法确实可行。然而先学佛门厚重之法,再修道门轻灵生息,依大师五德之论,道门功法属木,佛门功法属土,木克土,此时定姓必弱,易为魔头所乘!”
“然也,先生当真敏锐。”燕漓点头道,“尤其是五行之中,火者,附也。无依附之根基,则不能久持。故而天下间少有居于火德之功法。若要此法成功,就必须所选佛道两家功法能彼此衔接,勿使火德缺失。”
展白阳身为剑竹苑大祭酒,博学多闻不在话下,听到此处已经完全明白燕漓的方略——两门分属佛道的特殊传承,与儒门浩气结合,一举化解魔气。
至于这两门传承,对他来说并不难想,转念间便得出答案:“佛家!”
话音落下,大祭酒的眉头就再次蹙起。
此两者固然合适,但都是佛道顶级传承,皆属于不传之秘,而且修炼条件苛刻,要求灵根资质很高,寻常伤者岂能达到?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线希望!
展白阳不由将灼灼目光投射在燕漓身上——他既然提出此法,至少该有指望,无非是代价问题。而展白阳早有决心:他不惜代价。
怎知燕漓与他对视一眼,却是笑了,“先生也知道,这两项传承虽然有效,但不说获取难度,单论资质要求,便没有普适姓。若要解儒门学子之苦,不妨退而求其次。”
“嗯,大师所言有理。”展白阳点头道。他出身极高,故目光第一时间放在顶级传承上乃是习惯使然。
再次思索片刻,他便得出新的答案:“若要锤炼心姓,克制魔头,却是用不到便足够。道门绝学,却是一时想不出。但天下万法出云宗,想必大师可以教我。”
佛门有大乘、小乘之分别。其中大乘佛法讲究普度众生,故而多有传承流传于外,便是其中之一,获取不难。
道家的合适传承,展白阳当然不是一无所知。但道家讲究隐秘,他所能想到的合适传承,并没有能够轻易获取的,转不如直接与燕漓交易。
“吾确实有一门合适的传承,但与云宗关系不大。”燕漓笑着递上一本手书秘籍,上面明晃晃的写着:
。未完待续。
第105章 风云雷雨冲天地,大道岂限皮囊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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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一本,正摆在段黑虎的面前。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段氏父子送过余清越最后一程,并没有参加琅华丹宴,便回到了剑川城。略作安顿,段炎就把燕漓手书秘籍放到了段黑虎的眼前。
父子两人,对视无言。
或许他们不清楚殇武王的故事,他们也不知道余清越的真正死因,更不知道眼前面对的,将是何种敌人。
但他们不是瞎子。
这对粗豪的父子,至少能看见魏崇山的恢宏降临,能看到三大剑门在余清越葬礼上的一系列表现。尤其是最后一刻,天上竟然来了一条神龙!
他们也不是傻子。
身为老江湖,到了此时此刻,他们至少明白:后面的事情,将属于传说中的仙人,再没有寻常武林人士插手的余地。
这本,就是燕漓的告诫,让他们父子安心练武,安心把风火锻经营壮大,从此安居乐业。
但是,这对父子真能放下吗?
“爹……”沉默半晌,段炎沉声开口,“儿子是不是很没用?”
段黑虎皱皱浓眉,瓮声瓮气的答道:“嗯……是差劲了点……”
“喂,老爹!”段炎扬声抗议。
“但也分跟谁比!”段黑虎捋着连毛胡子说道,“要是跟燕大师比,那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儿……”
“喂喂……老爹,咱不跟妖孽比成么?”段炎撇嘴道。
“嗯,唉……”段黑虎吭哧两声,拧着胡子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仙人,肯定不对劲儿!燕大师这是把我们摘出来,不让我们趟这滩浑水……我段黑虎虽笨,也能看明白,定是出了要命的事儿!我们怕是帮不上忙啊……”
“老爹!”段炎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难道帮不上忙,我们就当作没看见?你看,韩希可没走,晫老板一个江湖戏子,都安安稳稳的留在迟云观,怎就只有我们父子回来了?难道我们是错头乌龟不成!”
“当然不是!”段黑虎胸膛里也窝着一团火,闻言一蹦三尺高。洪钟般的声音震得房瓦簌簌作响,“姓段的没有缩头乌龟!就算死,我们也要挺着脊梁死!臭小子,抄家伙,咱爷俩这就杀回去!”
段炎也是个急性子,拽出宝剑曦痕。一跃就出了大厅。他老爹段黑虎紧跟着就窜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那口超重量级的阔剑。
就在父子俩抬头的刹那,便看见了高悬的“风火锻”牌匾。
那是传承三代人,高悬数十年的老招牌。
父子俩再次沉默了。
赴死容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他们真的不在乎。可这块祖传的招牌怎么办?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段黑虎的豹环眼挤了又挤,大嘴岔撇了又撇。瓮声瓮气道:“臭小子,你看家,且看老夫去杀他个七进七出——”
“爹,好像还没打起来呢!”
“不是早晚么?”
“呃……爹……”段炎沉声道,“还是儿子去吧。你看韩希、晫老板他们,都跟儿子年纪差不多,您老人家去凑什么热闹……”
他话音还没落,头上就挨了一巴掌。只听段黑虎气哼哼的道:“你才多大点。就敢嫌弃你爹老?”
“呃……”段炎只能把下半截话都咽回去。
段黑虎哼哼好几声,才气呼呼的道:“你说的可也对,他们都是小辈,老夫胡子一大把,杵在那也是不成样子!唉……你去吧,凡事小心,一切听燕大师的安排!”
“儿子明白。”
“真有事儿的话。你一定告诉你老爹一声。你爹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就是不怕死!”
段炎后退两步,双膝跪倒,给段黑虎磕了三个响头。“儿子拜别父亲!”
“嗯,你这就去吧!”段黑虎沉声道。他觉得,这一别,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段炎也不再废话,干净利落的起身,一溜烟的跑到小院门口,才回头喊道:“老爹,您年纪也不算老,不如快些娶个后娘,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段黑虎闻言老脸通红,大声骂道:“臭小子,快给我滚——”
段炎闪身躲过一块飞石,再不回头,径直跑出风火锻大门。
段黑虎望着儿子的背影,沉默了老半天,才拖拖然返回堂屋,总觉得心头少了点什么,怎样都安定不下来,烦躁之下,不由得翻开了那本。
此书开篇只有八个大字:
神风扬武,天火自生。
接下去,就是一幅幅段黑虎熟悉的人形图画,可是每一幅都似是而非。
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
——……——
迟云观。
剑竹苑大祭酒展白阳,也在翻阅。
“神风扬武,天火自生……”展白阳一面翻阅,一面沉吟,“此项传承,以自身精气化作生息之风,神风九转而生炽焰,成就风火流转、生生不息之势,由浅入深,精微奥妙,当真高明!燕大师不止丹道通神,武道见解也达至先天奥堂,白阳唯有叹服。”
燕漓也不谦虚,径自问道:“依先生看,这项传承合用否?”
展白阳点头道:“道家之修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以肾水精气凝聚生息之风,是为炼精化气;神风九转生炽焰,是为炼气化神,正合道家精义也。此天火非止火属之气劲,实乃精气神三昧,又恰可与衔接,当真天作之合!这第一桩事展白阳应下了!”
“先生当真闻弦知意,快人快语。”燕漓笑道。
“哈哈,之名虽未曾听闻,但出自燕大师之手,定与风火锻脱不了干系。展白阳受此人情,定在剑川城内护得风火锻周全。此为应有之义。”展白阳也笑道,“大师解我多年困扰,还有何事,尽可开口。”
“还有一桩事——徊雁关。”燕漓续茶道。
展白阳听闻“徊雁关”之名,也不由正色,苦笑道:“虽然早有准备,但吾仍然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大难题。泰安学宫修者虽众,但东海防线漫长,儒门也不可能抽出太多人手。如果徊雁关百年大兽潮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