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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中,除了商家兄弟与韩希,都看过数日前两人的那一场较量,看到穆飞星今日的表现,无不惊异。
于文龙仗着自己是“客人”,占据了一个靠近燕漓的位置,见状不由讶道:“燕大师,这是……”
“玉皇观的降神术。于舵主就在西秦,没见过吗?”燕漓悠然道。他一望即知,步尘赢不了这一场。
步尘虽然努力,但自身传承太差,手中兵刃也不合适,对上受请神附体的穆飞星,哪有胜算?
不过,换成另一人的话,现在应该稳赢的。
玉皇观的夏侯陌用这一招反击兼试探,还是小儿科了。或者,他们背后另有目的?看来,那个推断十拿九稳了……
燕漓的后续推断无人知道,但步尘与穆飞星的胜负却是一目了然。所谓守久必失,步尘毫无反击之力,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都为己方失败捏了一把汗,却有一个人眼露兴奋,跃跃欲试。
正是杜洪。
他数日前拜访迟云观的时候,受命观察于文龙的一举一动,又得到一颗作奖励,再次功力大进。加上本身的高明,他眼下的功力,绝不逊于请神附体的穆飞星。
如果步尘败了,自己却出手战胜穆飞星,岂不是当场扬名立万,从此名声在死对头步尘之上?
这个诱惑太大,杜洪完全不能忍受!他用炽热的目光望向燕漓,希望得到一点肯定和指引。
果然,他看见燕大师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杜洪对燕漓的判断深信不疑,当即明白自己有十足的胜算。兴奋之下,只盼步尘速败。
但刀法登堂入室的步尘,明显比他预料的更为坚挺。这样艰难的守势,竟然撑过三十招刀法不乱!
最终穆飞星率先失去耐性,使出一记绝招——云影映江山。
此招,乃是以飘渺迅捷之身法,将数道快慢不同之剑气,融汇成一剑,宛如飘渺云影之中,倒映出江山万象,让对手防不胜防,最多可以汇合九道剑气。
穆飞星的剑术修为远达不到登堂入室的程度,纵然凭借降神术超水平发挥,也只能融汇六道剑气。
即使如此,此招仍旧威力惊人。
连环六剑,千变万化,犹如排山倒海,凭借自己大幅增强的功体和力量,硬生生冲破步尘守势,最终一道剑气贯穿步尘右胸。
“噗——”
步尘长刀落地,手按右胸,呕出数口鲜血。
“穆飞星幸会!”穆飞星昂然收剑,一脸傲气的抱拳道。然后他再也不看步尘一眼,转向燕漓洋洋得意道:“燕大师,当日你说在下过不了步尘十招,今日结果如何?你还有何说辞?”
“唉……”燕漓摇头叹息道,“区区一道降神术,就让你嚣张了。你身上的附身鬼神还能持续多久?”
穆飞星闻言顿时瞳孔收缩——比武较量,不是生死搏杀,凭借法术未免胜之不武。他昨夜接受夏侯陌法术治疗,伤势痊愈,便在川西三老的劝说下,皈依了玉皇观。于是在出发前,他受到一股强大力量加持,才有把握挑战步尘。
难道,这就是降神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神打?
穆飞星神情不定,眉头皱了又皱,最终强撑道:“哼,什么降神术?赢了就是赢了,难道你输不起,自家想用法术翻盘?哼,只管用出来,穆某接招就是!你们这边,还有什么人来战?或者燕大师你亲身指教?”
出乎所有人意料,杜洪站了出来。
“此等小事,怎能烦劳燕大师?杜洪领教你的!”杜洪昂然下场。
“血衣杜洪?”穆飞星撇了撇嘴,不屑道,“我听说过你。你跟步尘动手,就没赢过!步尘都输了,你还敢来,不怕穆某一不留神,送你见阎王吗?”
杜洪丝毫不怒,大笑道:“哈哈……你若有此本事,尽管施展!不过你可以放心,杜某的剑术却是有把握的,今日不伤你性命就是。”
两人对话之时,燕漓在看查看尘的伤势。
迟云观中有数位扁鹊阁弟子,早已第一时间为步尘止血疗伤。但武者的伤势,不光是受创流血的问题,更有复杂的内伤需要解决。
真气,本就是一种生命能量,灌入敌方身体后不会立即消散,而会盘踞在经脉之中,影响生机。
故而淬皮以上高手造成的伤势,没有对应解法,都非常麻烦。
但扁鹊阁弟子束手无策的伤势,在燕漓面前完全不是问题。
只见燕漓伸出剑指,在步尘背后穴道上轻点,手腕微摇,以玄妙手法注入一道真气。顿时穆飞星的青白色剑气,从步尘胸前伤口倒射而出。
步尘只觉得胸中气息一畅,再无任何阻碍。
这一幕落在穆飞星眼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
难道这个姓燕的,真的精通我川西剑派秘传?怎地伤势化解得如此轻松?
他再看看杜洪,心说:难道这个家伙,真比步尘还强,有把握赢我?
却听杜洪道:“穆兄可要休息片刻,恢复气力?莫要输了之后,说杜某用车轮战欺负你。”
“哼——”穆飞星冷哼道,“刚刚不过三十招而已,哪有什么损耗?请!”
“请!”杜洪抱拳一礼,随即拔剑出匣。
他手腕一抖,在朝阳映照下,划出一道泱泱剑光,宛如江水波光粼粼,变幻不定。
只此起手式,便见高明。
下一瞬,杜洪剑光流转,犹如长河映月,空灵飘渺,若虚若实,变幻而至。
穆飞星毫不示弱,足踏迷幻步法,手起云影之招,同样以虚实应对。
“呛——”
两口长剑,在半空中泠然交汇,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惊异。
杜洪惊讶对方清灵剑法之中,竟然拥有如此臂力,震得自己手腕微麻;穆飞星却讶异对方功力精纯,那如同绵绵流水的真气,竟然侵入自己手臂经络,几乎长驱直入!
两人的肌肉力量与真气精纯个占优势,旗鼓相当。
再过招,双方都不愿轻易接触对耗,各自施展巧妙身法,行云流水般战在一处,形成一场剑术造诣的对决。
战场中,只有横溢的剑风、飘散的气劲,却听不到一声兵刃交碰的嗡鸣,蔚为奇观。
穆飞星的,走势轻灵,变招奇诡,犹如云影蔽日、迷雾环绕,防不胜防。
杜洪的,时而波澜壮阔,时而流水潺潺,时而飞流直下,时而静若深潭,无穷变幻之中,更有剑光映朝阳、光华灿烂,潇洒夺目。
以传承等级论,前者不过是江湖二流传承,后者却是佛道两家的顶级功法、直指武道巅峰。两者差距何止一筹?
不过三五招,穆飞星就在千江月影之中,落入下风。
杜洪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步尘作为老对头,最是熟悉杜洪。他知道杜洪受燕漓指点,必然修为大进——没办法,谁让韩家的合作对象是横江帮,而不是东沙帮?杜洪这混账,势必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杜洪不但功力精纯如斯,剑术更是登堂入室,犹在自己之上。
于文龙也同样瞪大了双眼。杜洪原本的是个什么模样,他非常清楚。他知道杜洪功力精进、剑法有成,但无论如何想不到,竟然能到如此程度!如果他现在和杜洪动手,也没有丝毫胜算。果然,投靠燕大师是英明的决定,锦绣宫那边还是敷衍吧……
藏身在人群中的夏侯陌,也同样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夏侯陌有降神术加持,定能胜过迟云观中的一众小辈,除非那位隐藏的高人出手,否则无人能敌。今日,定要狠狠灭他们的威风。
怎知,横空出来一个杜洪,竟然这么厉害!
夏侯陌知道横江帮与锦绣宫有关,不由得暗恨:锦绣宫真是靠不住,养条狗而已,何必拿出千江映月剑?哼,那些不检点的娘们,不会跟这小白脸有一腿吧?
坐在远方酒楼上的和尚与儒生,同样惊异非常。
“好一手千江映月剑!剑川城果然藏龙卧虎。”听雨剑陆子澹叹道,“千江映月剑乃是佛道两门共有之传承,慧净师兄应是行家,不知有何想法?”
“说来惭愧!”慧净惭然道,“千江映月剑虽然是我佛门绝学,但小僧并不精擅。还是数日前来到铸禅寺,听广觉上师论及佛门剑法,方领悟其中奥妙。”
“哦?”陆子澹大感兴趣,“传闻广觉大师以武入道,定有非凡见解。”
“此剑法奥义,不在千江映明月,而在一月照千江。”慧净闭目合十,若有所悟道。
“唔……果然高论!”陆子澹沉思赞叹,“能以武入道者,果然皆有大智慧!”
“阿弥陀佛。”慧净低宣佛号,不再言语。他其实非常清楚,这句概括,并非广觉原创,而是出自对面那位燕大师之口。只是此等微末关窍,不必说与陆子澹知晓。
陆子澹也不多话,凝神观看比武,片刻后忽而讶道:“怪哉,怪哉。佛道两家顶尖传承,江湖武人本就难窥奥堂。千江映月剑之奥义如此精深,杜洪是如何练到此等程度的?师兄且看——他剑路中,岂非隐隐一月照千江之势?”
“嗯,似是而非。”慧净微微蹙眉道,“他非是彻悟一月照千江之高妙,而是以自身功力根基,磐石不动,运使千变万化之剑招!唔……高明啊!”
陆子澹仔细观察道:“确实。他不是以月相应千江,而是以某种特殊心法,金水相生,以不坏之金性,御使万千之水流,仿出一月照千江之相!如此改换之后,入门无需彻悟水月玄妙,简单轻易……这个杜洪不简单!”
他所说的不简单,当然不是修为不简单,而是来历不简单。
这等入门轻易、成就高远的传承,多在各大门派中收藏,仅仅传授给自家弟子。若没有足够的背景,休想学到一招半式!
杜洪,不过是江湖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何得到此等传承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背景不单纯!
慧净心中,想得却是另一桩事:从未听说还有这般简单入门之法。这杜洪站在燕大师一方,难道是燕大师的指点?如果这门传承,真是出自燕大师之手,那此人的武道见解,当真深不可测,难怪能与广觉论佛!
怪不得来此之前,广觉上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用在意剑阵传承争夺,只要坚定站在燕大师一方就好!
三教真传弟子的惊叹,放在江湖中,便是惊涛骇浪。
杜洪与穆飞星比武,双方都是以快打快,转眼间已经过了二三十招。前者凭借剑术优势,不住压缩后者的腾挪空间,一步一步奠定胜势。
杜洪也越打越兴奋。
他学会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与高手过招。在实战砥砺之下,他只觉得自身剑术又更上一层,体内真气运转也越发顺畅,手中长剑不由得更加波澜壮阔。
随着他气势攀越到巅峰,周身俱是剑影流光,把对方压制的几乎不能喘息。
他挟此优势,身形飞跃而起,施展出必胜一招:
“三尺秋水共月明——”
一声轻喝,周身剑光宛如万川归海,倒灌入剑身之中,汇合成一道磅礴而又飘渺的剑气,仿佛九霄明月,圆缺不定。
紧接着,他手中宝剑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