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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脸上都含着淡淡的,但僵硬的微笑。他們握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上面青筋暴起,整条小臂都在微微颤抖,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卓韵秋和邵震虎呆呆的看着两人像雕像一样的握手不放,心中大惑不解。
两人突然同时松开了手,方绝用另一只手揽住了安杰勒的肩膀:“我們需要好好叙叙,去洗手间谈谈吧。”
“我也正有此意。”安杰勒笑着回答。
他們向连着客厅的洗手间走去,一路上偷偷的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活动着那只用力过度快要抽筋的手。
洗手间门砰的关上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卓韵秋心里暗想。她向邵震虎看去,发现他正伸出右手,虚空作握手状,咬牙切齿的用力,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比力气。
一群怪人,楚石先生认识的人,都是怪人。
洗手间里,方绝和安杰勒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方绝打破了沉默。
“我拜托你的事,完成的如何?”
“你这么问,是对我专业能力的质疑,我视为一种侮辱。”安杰勒不满的说道:“你真应该来看看,整个天国夜总会像一朵美丽的烟花,在无边的夜空中开放,哦,那是多么美丽……”
“你烧了整个夜总会?”方绝及时打断了他。
“不错,人死了,房子烧了,录像带没了,什么都结束了。”
“那好,你什么时候回去?也许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天哪,我的上帝,你是个没有正常感情的动物吗?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却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了解,更过分的是,你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又在打发我走?”安杰勒眼睛睁的大大的,就像遭到了很大的委屈。
“我很忙,如果不是自己脱不开身,不方便出手,这样的小事也用不到你。”方绝无视安杰勒的表情:“况且,杀人一向是你心爱的游戏,你得到了乐趣,又有什么遗憾?”
“乐趣归乐趣,生意归生意。”安杰勒沉下了脸:“我杀一个人的最低价格是50万美金,大家是熟人,就给你最低价,700万美金,我要十元的小票,现金,拿来。”
方绝叹了口气:“我会把钱汇到你瑞士的帐户。”
“我做交易,一向是根据自己的规则。”安杰勒的脸上像冻住了一样,变的十分冷酷。这个人不笑的时候,眼中总有一股令人胆寒的邪恶光芒,那是一种真正的杀人狂才有的眼神:
“不按照我规矩办事的客户,我从来不接。”
“那你想怎么样?”方绝烦躁的问,在中国,外汇受到国家管制,哪里去弄那么多小面额的美钞?安杰勒的气势对他来说,完全没用。
“看在大家很熟的份上,我可以变通一下。”安杰勒沉声说道,一脸的严肃:“让我和那个女孩交往吧,在爱的名义下。”
方绝吃惊的看着安杰勒,随手抄起身后洗脸盆上的一支牙刷向他脸上插去。安杰勒闪身让开,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嘻皮笑脸的表情:
“哈哈,亲爱的方绝兄弟,还不承认,你是喜欢那个女孩的吗?一个小伎俩,就骗出了你的心意,我真是比你高明的太多。”
“住嘴!”方绝真害怕屋外的人听到他的说话:“在那个女孩面前,要叫我楚石,明白吗,楚石!”
两人嘴上在说话,手里却没有停,狠狠的纠斗在了一起,发出了呯呯嘭嘭很大的声响。
“你們没事吗?”卓韵秋和邵震虎在外面敲门。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的,艰难的说道。又是砰的一声,某人的背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过了好久,撞击声才渐渐消停。门洗手间的门打开了,方绝和安杰勒衣冠不整的走了出来,呼吸有些急促。邵震虎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老大……难道……你們是……”
“什么都别说了,”方绝摇了摇头,转向卓韵秋:“你这段时间也很闷吧,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还没等桌韵秋回答,安杰勒抢着说道:“我千里迢迢从海外赶来,就是为了能在这样一个美丽的中午,和你这样一位迷人的小姐共进午餐,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卓韵秋看看有些沮丧的方绝,又看看仍自唠叨不停的安杰勒,突然有种亲切地感觉从心里油然而生。好久没有这样子的感觉了,为什么面对着这两个奇怪的陌生人,她却感到了快乐呢?
卓韵秋微微的笑了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白色幽莲,白色的娇妍,流动着鲜花清香一般的风骨,让方绝和安杰勒不由都是一窒,安杰勒连自己最拿手的台词都忘了念下去。
是什么让我这么开心?真是奇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卓韵秋想,莫非是春天的气息,影响了我的心情?
“就出去吃点东西好了。”她说:“楚石先生也知道,把我关在这里很闷的吗?”
两个其实无比冷血,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在一个春天温暖的午后,和一个女孩出去吃点东西——有点不和谐,有点风的气息。
十三章 朋友敌人()
安杰勒坐在一家水饺店里,看着眼前一大盘白乎乎,面团一样的东西,心里相当,相当的不爽。
再看看边坐在他身边的邵震虎,对面的卓韵秋和方绝,他终于忍不住了:
“说好我和美丽的卓小姐共进午餐,你們怎么也来了?脸皮真是厚!”他生气的看着方绝:“还有,这种白色的,冒着热气的面团是什么东西?十块人民币就能买这么一大盆,怎么能配的上卓小姐的身份?”
“你想怎么样?刚才被某人敲诈了一大笔钱,我只能请你吃这个了。”方绝为卓韵秋面前的小碟子里倒了些醋,冷笑道。
“钱!卓小姐,你看他,多么俗气的人啊。”安杰勒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难道你不能谈论一些高雅的话题吗?比如说,意大利的通心粉,上面加了火红的,酸甜的肉酱;美味的披萨饼,洒满了美味的蘑菇和ba……”
方绝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安杰勒充满感情的描述:“垃圾食品,难吃的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难吃?”安杰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是在侮辱我們伟大的亚平宁祖先发明的食物吗?我要和你绝斗。”
方绝夹起一只水饺:“猪肉白菜馅的,还有牛肉芹菜馅的,伟大的华夏祖先发明的食物,比亚平宁的祖先发明的要好很多。”
看到两人又要吵起来,卓韵秋连忙差了话题:“安杰勒先生,你的筷子用的真好,我还以为西方人都是用刀叉的呢。”
“哦,是吗?”安杰勒立刻忽略了方绝的话,熟练的用筷子夹起一只水饺,脸上很得意,似乎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从小就会用了,哈哈。”
“从小就会用了?”卓韵秋惊奇的问:“安杰勒的样子,兼有东方人和西方人的特点,那么你的父母……”
“饺子要凉了。”方绝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把一盘水饺推到了她的面前。
“真是没教养,粗鲁的人。”安杰勒不客气的说道,但他没有接着卓韵秋的话题说下去,就像完全没听明白一样。
盘子里的饺子很快的被一扫而光,安杰勒竟然成了消灭它們的主力,吃的比邵震虎只多不少,到最后简直狼吞虎咽。
“再来一盘。”他吞下了最后一只水饺,大模大样的说道。
“你不是不爱吃吗?”邵震虎看不过去了,自己的那份被这家伙抢走了不少,卓韵秋的那份几乎全进了他的肚子,竟然还要——那家伙还是人类吗?
“还不错,比美国唐人街上的中餐外卖好多了。”安杰勒说道;“我这个人很客观,好就是好,不像对面那位姓楚的先生,对优秀的东西总是视而不见。”
“说起来,我的禁闭,应该结束了吧。”卓韵秋终于开口问道。
“什么?他关你禁闭?在21世纪!”安杰勒大惊小怪的叫道。
方绝没有理会,他认识安杰勒不是一两年的事了。他向卓韵秋点了点头:“危险暂时过去了,不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
卓韵秋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段不正常的日子总算要过去了,她急着想回学校,那些拉下的课和作业,补起来是很费时间的。
“我要谢谢你,楚石先生”她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一个手机号码递给方绝,:“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现在我要回学校了,不得不去了,我能猜到失踪的这几天,宿舍里那些女孩乱七八糟的猜想。”
“让邵震虎送你一次吧,如果学校问起,你也有个证人。”方绝说,他从桌上的盒子里也抽出一张餐巾纸,想写上自己的电话。
“不用了。”卓韵秋靥然一笑:“邵震虎已经告诉我啦,还深怕我记不住,帮我存在了手机里呢。”
方绝看了邵震虎一眼,发现他正做眺望远方状,脖子扭的很僵硬。
“那也好,”方绝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以后事,就给我打电话好了。邵震虎,你还是送一下她。”
“好吧,那么再见了,楚石先生,再见了,安杰勒。”卓韵秋笑着和他們俩人告别。
“再见,我們一定会再见的!”安杰勒做了个很幽雅,很潇洒的告别动作,嘴里还含着一只水饺。
卓韵秋和邵震虎走了,整个水饺店里,就剩下方绝和安杰勒两个顾客,还有一个收银柜台里的打工妹,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言情小说。
气氛突然有些变了,店还是那家店,粘着灰尘有些模糊的玻璃窗,有机纤维板材的桌面,深色的木椅子,漫不经心的收银小姐。偶尔飞过的一只苍蝇,最后撞到了墙上那盏蓝色的灭蝇灯上,发出呲呲的异响。
但有些东西,就是和刚才不同了。
方绝和安杰勒对视着,此时两人眼睛里的目光,若要让卓韵秋和邵震虎看见,非得大惊失色不可。
方绝平时虽然不苟言笑,只是有点冷而已。安杰勒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现在,两人的脸上表情很奇怪,很阴森。他們面对面坐着,街上行人的喧闹声,车来车往的马达声,水饺店劣质音箱播放的音乐声,传到这里,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墙挡住了,一切变的悄无声息。空气有如水一般凝重,把他們隔在了另一个空间,与世隔绝。
一阵令人难受的寂静后,安杰勒先开口了:“你说要和我商量些事,是什么?”
方绝知道安杰勒会有疑问。以自己的身手,要求安杰勒来帮这样一个忙,有明显不合理的地方。安杰勒有理由怀疑。
“请你来的一个原因,是我暂时脱不开身,不想给自己在进行的这个计划带来任何一点可能遭人怀疑的地方。昨晚我有铁定的不在场证明,这对我有利。”
“只是那么简单?对你来说,总是会有机会的吧。这个解释,我并不完全满意。”
方绝看着安杰勒,一时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安杰勒冷冷的看着他,从上衣内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粗大的雪茄,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开,拿过方绝的打火机,也点上。
两种烟草的味道混在一起,弥漫在了整个小店里,烟雾缭绕,分不清哪些是香烟的,哪些是雪茄。
“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