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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女人们前脚刚把信交给邮递员,他们后脚就将信还给她们的男人。
得到的好处,不是半布袋红枣,就是半布袋核桃。
所以,那些穿制服的邮递员根本信不过。
翠霞也出不去,只能让赵四将信带到城里的邮局投递。
“嫂,这可不行,娘嘱咐过,不准帮你送信哩!”赵四说。
老婆子早就料到她还没死心,将一切逃跑的后路全部堵死。
“既然不行,那就算了。”一计不成,翠霞只好再想办法:“小四,嫂还有件事求你。”
“你说,只要不是你逃跑的事儿,俺都能答应你。”赵四说。
“马上就是你哥生日了,俺想送他件礼物,你见得多,你说说送啥好嘞?”翠霞正在用话慢慢引诱男孩。
赵四挠挠头,想了想说:“帽子,毛衣,布鞋,手表,都挺好。”
“啥最合适嘞?”翠霞又说。
“帽子吧,天热了,俺哥戴帽子干活不热。”赵四还挺贴心,选了个最经济实惠的。
“那卖个帽子多少钱嘞?”
“十块,二十,三十的都有。”
“可是,俺没钱,也进不了城,咋办?”翠霞继续装可怜。
“没事儿,我下次回来帮你买,就当是你送给哥的礼物。”
小家伙虽然很聪明,但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嫂子牵着鼻子走。
“不行哩!你回来生日就过了,礼物必须提前送。要不然寓意不好。”翠霞继续忽悠。
“那咋办?”赵四同样陷入了困惑。
翠霞抿嘴一笑:“不如,你先借嫂子个钱,帮你哥买礼物,下次回来再还给你,好不好?”
赵四皱了皱眉,摇摇头说:“娘还说了,不能借给你钱。”
老婆子真的是算死了翠霞,不让赵四帮助她一毫。
“这钱不是嫂子用,是给你哥买礼物的。兰花过两天要进城,嫂子让她帮着把帽子捎回来。你放心,嫂子舍不得你,不会离开这个家的!”翠霞说。
赵四顿了顿,然后说:“那好吧,你要多少?”
“五十吧,剩下的钱买点毛线,给你也织一件毛衣。”翠霞也很喜欢这个小叔子,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待她也好。
赵四果然二话没说,拿出五十块钱,偷偷塞进嫂子口袋里。
“小四,这件事是咱俩的秘密,嫂子想给你哥一个惊喜,你可不能提前透漏出去,知道吗?”翠霞说。
“俺知道。”男孩乖巧地说。
翠霞终于拿到了钱,接下来,她要开始第二次逃跑计划。
这一次逃跑,是在赵四走后的一个半夜,那时候,麦子刚刚收割回来,拉在打麦场晾晒。
小麦收回来,全村的人都累坏了,赵四也累坏了,躺在炕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赵四娘同样累得不行,晚饭过后,就躺在炕上不省人事了。
翠霞依旧是在半夜起来,轻轻拉开屋门,门竟然没有上锁。
老婆儿太累了,锅碗都是翠霞刷的,没等女人上炕,自己就先躺倒了。
翠霞蹑手蹑脚,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悄悄出了门,飞奔上山道。
她一口气又跑出三十多里地,上去公路,这个时候才天光大亮。
女人已经跑得精疲力尽,口干舌燥,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跑下去。
这个时候,她发现,东边亮了,公路上过来一辆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是直达县城了,中间没有站牌,不停车。
起初,翠霞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发现开车的司机不认识,是个青年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这才忽然跳出来,挡在了路中间。
“停车!停车啊!”女人站在路中间,张开双臂高呼。
“吱!”公交车停稳,青年人吓一跳,大喝一声:“干啥嘞?不想活了?”
“大哥,这是上县城的车吧?俺迷路了,从这上车中不中?”
青年人瞅到她是个女人,可怜兮兮,就让她上来了。
因为时间早,这是第一班车,车上只有翠霞一个人。
“上车买票!”青年男人说。
“多少钱?”
“五块!”
翠霞从衣兜里摸索出一个手绢,里面包着五十块钱,递到司机手里。
“找钱四十五,数数,拿好!”青年将剩下的钱递到了女人手里。
山路上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青年司机油门一加,公交车在山路上呼啸起来。
翠霞就像逃出笼子的鸟,飞出了大山。
第190章盲山()
从司机口中得知,这段公路走到县城,还有一百五十里地,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
整整一路上,女人都是提心吊胆,好担心赵四带着人追过来,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不时回头往后看。
没有看到赵四带人来追,翠霞吁了一口气,这次终于成功地逃了出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刚刚进城,就看见赵四带着几个人,已经等在路口。
原来他早就来了,从桃花村到县城除了公路,还有一条近道,赵四和他的同伴就是近路来的。
他们兵分几路,将所有进城的入口堵死,只要是从桃花村到县城的公交车,挨个上去查。
这些公交车司机都拿了山民的好处,只要让停车,他们会随时停车。
翠霞早就像野狼口里的小绵羊,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赵三就这么追过来了,翠霞又没走成。
男人是半夜起来撒尿,发现媳妇不见了,他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有摸到女人的身影,就知道她又跑了。
“卧槽!又跑了?娘!不好了,翠霞又跑了!”赵三急了,赶紧呼唤老娘,披上衣服,冲出家门,跟四周的邻居寻求帮助。
现在正是割麦时节,好多人都在打麦场看场,赵三扯开嗓子一喊,呼呼啦啦涌过来好几十人,有本家,也有邻居。
村里的人提前都打好招呼了,谁家被拐来的媳妇跑了,就要帮忙去抓。
要是不帮,等你家媳妇跑了,别人也不会帮忙。
三四十个人,动用了四五辆马车,马鞭一甩,吱吱呀呀顺着近路追赶出去。
天亮之前,他们就已经进了城,大家四下散开,一辆车一辆车排查。
翠霞隔着车窗,远远看见了赵三,吓得呲溜一声,躲到座位底下去了。
“又来辆车,快上去找找。”期中一个青年喊道。
于是呼呼啦啦,又上来五六个青壮年。他们前后包围,在车上扫描。
翠霞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赵四的眼睛,被男人抓个正着。
男人眼睛一瞪,怒道:“还有脸躲?给我滚出来!”说着,他上来拖女人的手臂,像拖小猪子一样,将女人拖了出来。
翠霞吓坏了,两只手死死抓住汽车栏杆,撅着屁股就是不走,一边躲闪一边求救:来人呢!救命啊!强抢民女了!”
女人又哭又嚎,声音歇斯底里,任凭她喊破喉咙,可没有一个人救她。
“别哭了,回去跟男人好好过日子吧。”年轻的司机劝道。
“大哥,俺是被人贩子拐卖的,你救救俺,报警啊!”翠霞可怜巴巴,向着司机求救。
年轻司机没有帮她,而是摇摇头,叹息一声,就那么坐视不理。
翠霞万念俱灰,她当然敌不过赵三的大块头,被男人生拉硬拽,拽出了公交车。
然后扛在肩上,扛面布袋一样,背起来就走。
女人被扛在身上,连哭带咬,还向一旁的人求救。
可麻木的路人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还以为是两口子吵架,在一旁看热闹,就不伸手搭救。
赵四却毫不在意,将女人束得死死的,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男人将女人扔上马车,几个年轻人将翠霞围在里面,严丝合缝,防止她再次逃跑。
“驾!”驾车的人甩了一声马鞭,车后扬起一片滚滚的尘土。
翠霞被带走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个穿制服的人在看,可是没有人过来管闲事,甚至还把头扭到一边,就怕惹祸上身。
翠霞被抓到,四五辆马车又一起返回桃花村。一路上欢歌笑语,欢天喜地回到了家。
这次,赵三还是将女人抱回西屋,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没有跟她动手。
房门反锁后,跟着几个哥们就出去喝酒去了。
只有老婆子过来之后,咬牙切齿,在女人身上狠扎了几针,怒骂了几句,然后就撅着屁股走了。
赵三是夜里十点回来的,男人醉醺醺走进屋子,没有强迫翠霞,反而跟她讲道理。
“翠霞啊!你认命吧,来到这儿,你是逃不了的,你没发现,所有人对你的事情都很冷漠吗?知道这是为啥不?”赵三说。
“为啥?”女人真的很纳闷,刚刚在城里,旁边明明站着好几个带徽章的公家人,可是他们却坐视不理。
“那是因为,咱们村的村长在上面有人,打好招呼了。拿了我们的好处,当然也要为我们做些实事,这些人都是互通的,女人们要是逃走去报案,他们还会乖乖把你们送回来嘞!”
“啊?”翠霞豁然开朗,不仅是村里每家每户互相连同,就连官民之间也勾结,只要是被拐来的女人,没有一个逃出去的。
“不用吃惊,不光咱们村,这整座大山里的村庄,都是这样的,你不这样,别人还笑话你嘞!”
“那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道,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翠霞气坏了,恶狠狠地怒道。
“这世道,哪里有王法,哪里又有公道?天谴这东西,谁说了算?老天爷不开眼,让山民没发过,那我们还能不自谋出路?”赵三理直气壮地反驳。
“真是卑鄙无耻下流!”翠霞冷冷苦笑一声。
没想到山村和山村的差别这么大,张家村的村长,张小天正带积极向上,领村民发家致富,而桃花村的村长,却和人贩子联手,拐卖妇女。
多么野蛮的山村,多么野蛮的山里人!
不管赵三咋说,翠霞咋反驳,男人都没有对女人动手。
女人就是被用来疼的,被用来爱的,她并不是男人发泄的工具。
翠霞两次逃走失败,可她并没有气馁,仍然在酝酿第三次逃跑计划。
到底为什么女人不留下来和男人一起过?也许是因为李二胜,也许是因为林青,也许是因为自己那颗明显而倔强的自尊心。
她就那么等啊等,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逃走的机会,从冬天等到了春天,又从春天等到了夏天。
终于,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等来了最朝思暮想地人,张小天。
这段时间,翠霞最想念的一个人就是张小天,因为他知道,除了张小天,没有一个人能救她出去。
她想方设法给男人写信,可是投出去的信全部石沉大海,可仍旧不死心,只要一有机会就写,也不知道他收不收得到。
可想而知,张小天还是没有收到,不过前段时间,他的喷嚏确实是多,还以为患感冒了,没想到原来是翠霞在想他。
翠霞看见张小天的那一刻,头脑一片空白,那是太兴奋了。
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能相认,要不然就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了。
所以,翠霞摸黑过来,顾不得男人的谩骂,也顾不得婆婆的责打,一头扎进张小天怀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