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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羽呸了一声,皱眉道:“牛鼻子臭道士又在卖甚么关子,你这话跟没说一样,到底是何意啊?”
松纹微笑道:“千古狂客沐长风一走,这几位当家的便纷纷告辞,此事的确邪门得紧!但贫道以为,关窍应在这位被灵渡方丈救过性命的千古狂客身上!”
顾一羽搔了搔头皮,皱眉道:“牛鼻子今日说话不利索,偏偏这么多玄虚,我老叫化子越听越糊涂了!”向易婉玉呲牙笑道:“小美人儿,你倒自在,名花总算是遇到主人啦,哈哈!”
易婉玉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眼光中却难掩得意之色,向顾一羽盈盈一福,启朱唇、发皓齿,轻笑道:“顾伯伯你好,侄女婉玉这厢有礼,你老人家万福金安!适才仓促之间未及相见,请顾伯伯见谅!”顾一羽捋须大笑,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你鬼丫头冲我使过眼色后。我便已然会意啦!若非如此,又岂会看到这场精彩之极的好戏呢!”
二人话甫出口,在场众人无不好奇,均想:“这个美貌少艾又怎会认识堂堂丐帮帮主?”
顾一羽笑了一阵,才揉搓着肚皮,向灵渡、松纹道:“方丈,道长,你两位想不到吧,我老叫化子也逛过青楼,否则何以认识这位娇滴滴的‘玉美人’啊!哈哈!”
灵渡和松纹对望了一眼。均想:“个中定有古怪!”
易婉玉见秦川一脸犹疑之色,嫣然一笑,拉住他手,轻声道:“川哥哥,这位顾帮主跟义父常常在一起喝酒,下酒菜可都是我烧的。顾伯伯跟义父是好朋友,他老人家可是看着我长大的老前辈!”
秦川恍然大悟,当即向顾一羽见礼。顾一羽连连摇手,笑道:“免礼免礼!好小子。你艳福不浅,能娶到婉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不过,老乞丐看你适才所作所为,也算有种。是条好汉,倒也配得上我这侄女!”顿了一顿,笑道:“百里老儿为人端严固执,你若想娶玉丫头。他那一关可不易过。他可知你二人之事?要不要我这个老叫化子帮你们美言几句啊?”
秦川神色黯然,道:“晚辈和玉妹之事,百里伯伯已经知道。不过。他老人家已然仙逝了!”
顾一羽闻言一惊,一把揪住秦川胸前,厉声喝道:“你这小子,胡说甚么!”
易婉玉泫然道:“顾伯伯,川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便将百戏翁之死简明扼要的说了。
几人对百戏翁之死均是痛惜不已,都道江湖上又少了一位武学宗师。顾一羽更是扼腕切齿,甚是激动。
灵渡和松纹听说百戏翁已将帮主之位传给秦川,不禁面面相觑。松纹叹道:“好悬,好险!你们怎不早点说?适才若依着贫道和老叫化几人的意思,一遇见秦川这‘小魔头’,便先行废了他武功。若是胆敢反抗,立时就地格杀!万万想不到他如今竟已做了百戏帮的帮主!”
灵渡沉吟道:“各位施主,咱们先到寺内再从长计议罢!”
众人进了寺内。灵渡吩咐寺中僧众将东方权尸首先行收殓好,以待稍后进行殡葬。
一路上遇到许多僧侣,都是远远便避在一旁,向灵渡合十低首,执礼甚恭。
穿过了三条长廊,来到一间石屋之外,自是方丈室了。众人入内坐了,知客僧奉了香茶。
秦川便把自下山以来与沐长风结识经过情形及“天道盟”之事源源本本的照实说了。事关重大,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百戏翁风月楼遇袭、胡一图杏林谷验尸、沐长风乐游原摊牌以及回中原途中婉玉破三劫、“十面魔王”送百里艺归东归等等情由,直听得灵渡、松纹和顾一羽尽皆动容,啧啧称奇,不胜唏嘘!
秦川将下山以降发生之事和盘托出后,便把百戏翁珍而重之交托之信恭恭敬敬呈到灵渡面前,道:“晚辈今日将此信面呈大师,总算不负百里伯伯之所托!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想起这些日子的风霜跋涉,心中一阵酸楚,眼眶也即湿了。
灵渡接过了信,却不急于拆阅,向松纹和顾一羽叹道:“若是秦小施主所言不虚,沐长风适才的举动便可理解了!”
顾一羽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恨声道:“原来真正的大魔头竟是沐长风这厮!他倒是挺会演戏。不止害死百里大哥,连东方道兄也定是他唆使那青城派的余飞所弑,由此可见,秦川是被冤枉的!唉,这娃儿有出息,居然敢跟沐长风拼命,当真难得!”
秦川和易婉玉四目相对,想起无故加身的恶名已然不再,同时吁了口长气,均是如释重负。
松纹却皱眉长叹,道:“若果真像秦川所说,武林中不少门派帮会的掌门信物落入沐长风之手,以后的事情便难办啦!”
他向灵渡瞋了一眼,道:“老和尚,你十二年前胡乱发什么善心,非要救这个丧心病狂的大魔头,致贻今日之祸!嘿嘿,你佛门中人整日价说甚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次却是救人一命。害死更多苍生!别的不说,周府九十二命,百里艺和东方权便是间接死在你手上!”
灵渡长叹一声,双手合什,庄容道:“道兄说的是,皆是老衲的罪孽。既种恶因,岂无恶果,一切罪业,该当由老衲一身承受才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秦川忙道:“大师。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当初救人之时,焉知所救之人是善是恶?晚辈以为,只要诚心救人,便是做好事,便是种善因!至于沐长风所作所为,‘十面魔王’项前辈曾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沐长风恶贯满盈,定有果报。与人无干。”
灵渡点了点头,合十道:“我佛如是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因果之事,诚不我欺也!”向秦川端相片刻。又道:“小施主,你的武功家数极像我佛门的武学,实在令老衲百思不得其解!据你所言,那位蓑衣人施主身份不明。武功极高,真想不出武林中还有这等了不起的前辈高人!”
秦川道:“家师一直不愿让晚辈称呼他‘师父’,也从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众人谈及魔教教主“十面魔王”护送百戏翁以及托秦川转告之言。顾一羽道:“想不到项教主果真能使七星教安分守己。管束教众不履中原一步,真乃信人!”松纹叹道:“当年项教主一念之仁,放过沐长风;灵渡大师也是一念之仁,救活沐长风。如今沐长风却为祸武林,残害生灵,你二人对此不知可有悔意?”
灵渡道:“老衲只道沐施主生性偏激,唯我独尊,却是至情至性之人;而且他武功极高,智慧过人,实是江湖上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料来当年项教主不忍杀他,皆缘于此。”
秦川道:“据晚辈当日所听项前辈之言,确有此意。”
灵渡沉吟良久,又向易婉玉道:“原来女施主是崆峒派易大侠的千金。令尊为奸人所害,乃整个武林之痛,你却不可再以一己之力前去复仇,以免徒增伤亡!”
易婉玉秀眉一轩,脸露愠色,悻悻的道:“大师,父仇家仇不共戴天,焉能不报?小女子只恨武艺低微,不能手刃此獠!”
灵渡微微摇头,低眉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双目如电,目光在秦、易二人脸上转了两转,道:“须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凡事皆有其缘法。佛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两位皆年少有为,来日方长,万不可罔顾性命,贸然涉险!”
秦川向灵渡合掌致谢,道:“晚辈谨记大师点化,不敢造次!”
易婉玉体味灵渡话中之意,秀眉深蹙,默然不语,心中恍若有悟。
灵渡见她若有所思,微笑道:“佛法无边,普渡众生。易姑娘,你既来到少林,合该与我佛有缘。请恕老衲罗嗦,杀害令尊令师的凶手,自是罪孽深重,必有其果报。但若姑娘起了仇怨之心,嗔恨之念,定必引起种种杀业。以老衲愚见,只因姑娘坚执一念,定会种下不善之果,或两位遭难,或仇家伤亡,或无辜牵连。姑娘慧人,冰雪聪明,还望凡事三思!”
易婉玉脸露凝神思索之色,过了半晌,双手合什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小女子心里已明白了。‘怨憎会’是为一苦,我二人若遭遇不幸,‘爱别离’岂非又添一苦?小女子决计不愿与川哥哥别离,更不愿见到更多无辜丧命,骨肉分离!”
秦川体味二人这番对答,于那“怨憎会”、“爱别离”等语亦是大为感触,向灵渡道:“晚辈二人蒙方丈大师教诲,获益非浅,多谢大师!”当下和易婉玉双双跪拜下去,便要磕头。
灵渡急忙扶起二人,微笑道:“两位不必多礼。秦小施主来少林送信,使沐施主阴谋大白于天下,实是造福造生之义举,功德无量!”
顾一羽笑呵呵的道:“灵渡方丈,听你言下之义,似乎已猜出百里兄信中内容。为何不拆开来看看?”
松纹瞅了他一眼,接口道:“老叫化子倒是急脾气!”转脸向灵渡道:“这封信这么厚,里面定有不少好东西!”言下显然也急欲知道信中内容。
秦川知不宜与闻书信内容,当下执着易婉玉的手,向灵渡道:“大师,晚辈久慕少林宝刹之名,想……想到处看看!”
灵渡微一颔首,说道:“也好。”吩咐一名知客僧带引他二人出去。
秦、易二人随着知客僧拜了佛祖,参了菩萨,游览了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等处。秦川放眼望去,但见寺宇宏大,十分气派,一时却也观赏不尽。
三人转了半天,不觉来到方丈室后的达摩亭。据那知客僧言道,达摩亭便是东土禅宗二祖慧可昔日立候达摩、雪地断臂之所。
秦川听了知客僧讲述禅宗初祖达摩老祖“一苇渡江”及二祖慧可断臂求法经过,不禁“啊”的一声,叹道:“这位慧可大师为求佛法大道,竟不惜自残肢体,如此坚毅,当真令人佩服!”双手合什,肃然施了一礼。
易婉玉向知客僧道:“久闻少林武功以禅入武,七十二般绝艺天下皆知,寺中自是卧虎藏龙,高手如云。达摩祖师便是不世出的绝代高手,想必二祖以降历代高僧莫不如此,小师父你也定是身怀绝技吧?”
那知客僧脸上一红,合掌道:“二祖跟着达摩老祖所学的,乃是佛法大道,依而明心见性。我宗武功之名虽说流传天下,实则为末学,殊不足道。达摩祖师当年只是传授弟子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而已。身健则心灵,心灵则易悟。若一味迷于武学,疏于证道,便是舍本逐末,实在有违他老人家当年传授武功的初衷。小僧资质愚蠢,武功一道,着实粗浅!”
如此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已是日头偏西,算来灵渡等人读信已毕,秦、易二人便谢了知客僧,返回到方丈室前。
刚到门外,只见一个中年僧人急匆匆的快步奔来,神情甚是狼狈,脚一踏上门槛儿,便大声禀道:“方丈,不好了,山门外来了几个凶横的西域胡人,说要觌见方丈。如果再不让进寺,便要打进来了。灵济师叔请方丈指示该当如何应付!”
只听灵渡道:“出去看看!”
秦川微微一惊,道:“居然有人敢来少林寺捣乱!”易婉玉低声道:“咱们跟去看看吧!”
众人还没到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