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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的眼神已经转为讥诮,“伤及无辜?”她眼中似笑非笑,“怀王可是担心我用心险恶,手段恶毒,不小心就伤了哪位美人?”
清脆的嗓音微微含笑,分明十分的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尖刺,扎得人直恨得牙痒痒。
原来他也看上了那温润如玉的美人,原来是两情相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呢!
甄榛越想越觉得燕怀沙的话是这个意思,越想越觉得他是在针对自己,直想得一股火烧起来,直恨得咬牙切齿。
燕怀沙阴下了脸,她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这么跟他说话。
他本是生得极好看,可是一眯起眼睛来,周身就带着杀气,强大的气势直压得人膝盖发软,心口发慌,直喘不过气来。
可甄榛正在气头上,不帮忙就算了,还警告她?他算哪门子的道理?救了她就能干涉她的事情?她甄榛可不买账!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指责她?她哪里害人了?这家伙那只眼睛看到她害人了?!她连仇人都还没动就差点被害死了好不好?什么怀王刚正不阿,分明是非不分!
一眼瞪过去,甄榛一副“关你什么事”的神情。
被她这一瞪,燕怀沙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她胆子会这么大,竟会这么毫不遮掩的将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瞪他,就好像上次在太清宫……从来没有人会那么无所顾忌的对着他笑。
从小到大,哪个不是对他敬畏有加的,便是跟了他多年的白夫人,也都是小意的伺候着,从来不会反驳他什么。
第一次,有人如此忤逆他,如此无视他的威严。
燕怀沙这一愣,便一瞬不瞬的盯着甄榛看,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鼓着眼睛,狠狠瞪着自己的甄榛,好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竟是有些可爱。
他到底是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那一身的杀气,纵使甄榛经历过烧杀掳掠,如此僵持着,也还是有些受不住。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以为尊贵的怀王威严不容侵犯,甄榛一时有些心虚,她的火气得的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又想起自己才欠了人家救命之恩,更是心虚不止。
很快,她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那个,方才是臣女失态,还望怀王莫要见怪。”
燕怀沙又是一怔,没想到她的态度变化得这么快,刚才还恨不得焚了他,一眨眼,却俯首认错,好似方才的僵持只是一场幻觉。
甄榛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再度抬起头来,脸上一扫怒色,恬淡的笑容在黑夜里静静绽开,“不管怎么样,多谢怀王连番相救,他日若有机会,甄榛必定会一一报答。”说罢,她又笑了一笑,温文尔雅的施了一个礼,转身钻进马车。
鞭子轻轻一甩,马车缓缓动起来,两辆马车被一群侍卫簇拥着,渐渐驶入巷子里。
燕怀沙在风里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回了书房,准备将剩下的公务处理完毕。
拿起公文,却不知为何,他感到心里有些烦躁,一本公文看了许久也没看完,便索性丢到一旁,一个人走出书房,漫无目的的在府里漫步。
走了一会儿,他脚步一转,去了白夫人的院落。
此时白夫人的院子里正准备熄灯,见怀王来了,众侍婢又忙起来,掌灯的掌灯,送茶的送茶,已经躺到床上的白夫人也连忙起身着衣,对于怀王的到来有些意外。
“王爷,您可是累了?要不要让人准备浴汤?”白夫人披了一件外衣,不及去做梳妆,一头青丝如瀑撒下,她生得虽不算极美,五官却极为柔和,轻言轻语间,极是婉约。她见燕怀沙走进来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便以为他今日是累了,不由出言相问。
燕怀沙淡淡的看了她那熟悉的眉眼,挥了挥手:“陪本王下一盘棋。”
白夫人闻言,便知他心中有事,依言走过来,很快摆开了棋盘。如同往常那样,怀王执黑子,她执白子。
寂静的屋子里响起啪啪的落子之声,燕怀沙不说话,白夫人不时抬眸观察他的脸色,也跟着一言不发。
啪。
最后一子落定,黑子赢,却是三局两输。
燕怀沙看了棋局一眼,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拂袖起身。白夫人见状急忙站起来,“王爷……”她是想问燕怀沙是否要留宿,但见他神情间似是不悦,一时捉摸不定他的心思,便又问不下去。
“本王累了,回了。”淡淡的一句话丢下来,人便已经转身而去,白夫人张着嘴还欲说些什么,却见门前衣袂一闪,燕怀沙已经走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外间跑进来一个丫头,那丫头有些愕然的看着白夫人,“夫人,王爷这是……”照以往的情景,王爷这个时候来,定是要在夫人这里歇下的,她们都已经将浴汤都准备好了,却不料怀王下了几盘棋,衣袖一甩回去了。
这种情况是极少的。
她委实担心自家夫人是不是惹了怀王生气,白夫人身份虽然不高,但府里女眷极少,白夫人资历又老,算是府里的半个女主人,可怀王就是她们的天,自是要万分谨慎的伺候好来。
白夫人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那丫头还有些不放心:“那王爷怎么这时候还走?”
白夫人瞥了瞥棋盘,心知怀王不会为了输棋就不爽快,沉吟片刻,她和声问道:“难道是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她跟在怀王身边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性子或多或少还是了解的,今晚他一来就知道他心里有事,然而是什么事,她自是不会问的,毕竟能让怀王烦心的事,也不过就是朝堂上的事情了,她一个后院的侍妾,也管不了这样的事,伺候好怀王才是她的本分。
那丫头道:“朝上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倒是不知道,不过要真有一件事,那就是韩少卿方才来了府里,听说是甄丞相家的小姐出了事。”
“甄丞相家的小姐?”
那丫头说到这个就来劲了,“好像是甄二小姐吧,在外头遇到了刺客还是什么的。这甄二小姐的名头,想必我不说,夫人就也知道,听说是未来的太子妃呢。”
白夫人眉间微蹙,“这些话以后莫要随便乱说,小心招惹是非。”
那丫头连忙住了嘴,接着眼珠子一转,靠过来小声的说道:“不过,奴婢方才还听说了一件事,南边的院子似乎住了人,白天的时候还请了大夫来,王爷身边的景鸾姑娘都派了过去,就在方才,韩少卿才离了咱们王府去。”
白夫人眉头一动,看着那丫头。
“要不,奴婢问问去?”那丫头按捺的兴奋,小心的问道。怀王派了景鸾过去,想来住进那院子里的是女子,而且身份不一般,加上今日甄家小姐出事,随便想都能想到是谁进了那个院子。
怀王可从来没有接人进府过,这次委实不同寻常啊。
白夫人紧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说道:“王爷行事,自有王爷的理由,做好你自己的事便是了,往后莫要在背后议论王爷。”
那丫头有些不服气:“夫人,王爷虽然一直不见什么动静,可是这正妃和侧妃的位子早晚是要有人来坐的,王爷不急,琳太妃也能不急吗?您也不知道早些为自己打算,倘若以后王妃进府是个好相与的自然是好,倘若是个不好相与的,您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白夫人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王爷真要娶谁,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倘若未来的王妃容不下人,那也是我的命,该受的受着便是了。”
“当初王爷要扶您做侧妃,您干嘛不要?您在王府的资历老,又做了侧妃,就能拿着府里的管事权,这样往后王妃进府也得给您几分面子。”那丫头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白夫人眼中的神采暗了几分,“我这出身做侧妃,岂不是让人笑话王爷?”
“那丞相夫人原来还不是一介贱婢,如今虽是填房的,可也风光无限啊,您就是太老实了。”
白夫人面露不悦之色,轻斥道:“别说了,王爷是王爷,别人乱了规矩,咱们怀王府也乱了不成?再说这事儿,夫人我直接将你送到孙管家那里去。”
那丫头一听,连忙住了嘴,手脚麻利的伺候了白夫人躺下,小心的退了下去。
怀王府距离甄府并不远,甄榛还是叫车夫稍微快一些,她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只怕甄府一家老小都在“担心”她的安危,一会儿回去,想必会让一些人“惊喜”不已。
“小舅舅,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真的没事儿,不信你来检查。”从上车开始,韩奕就一直盯着她看,直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她自然知道今日让小舅舅担心颇多,也知道小舅舅在担心她回去后的事情,于是她笑嘻嘻的看着韩奕,装模作样的伸伸胳膊,表示自己确实完好无缺。
韩奕沉着一张脸,眼里写满不相信,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容她有半点逃避:“榛儿,你为什么要回来?”
甄榛收了笑容,撇嘴道:“那人要我回来,我自然得回来,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父亲。再说我去了南方这么多年,也想回来看看你,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她脸上的神采黯淡了一些,嘟囔道,“虽然外祖父不认我这个外孙女,但我终究是他的外孙女。”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你连小舅舅也不相信么?”韩奕才相信她这套说辞就是傻瓜,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是意外,分明是有人有预谋的,甄榛若不是跟什么人有仇,何至于此?
“榛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春云跟在你身边数年,却不得你信任,她对你做了什么?她背后的人就是害你的人是不是?”
“榛儿,你心里有恨,你在恨谁?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一个都戳到甄榛心里的禁忌,甄榛的脸色僵住,双手不由握紧了,清凌凌的眸子里浮出滔天恨意。
“榛儿?”韩奕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甄榛放松下来,眉目之间溢出一丝倦意,她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小舅舅,你别问好吗?我撑不下去了,就会去找你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逞强了。”这一份仇恨,有她一个人负担就行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小舅舅那么清风明月般的人,不该去做那些龌龊的事情。
韩奕看着她,嘴唇动了动,终是吐出一声叹息,但是听了她不是回答的回答后,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榛儿果然是回来报复的,她能记恨的人,笼统也就那么几个了,而今日害她的人,想必也就是那个人。
竟然如此歹毒,要置人于死地!
韩奕心里备了案,琢磨着日后要多多提神,将这其中的缘由弄清楚来,莫要再让甄榛受到伤害。他心知依甄榛那倔脾气,说了不会告诉自己,便真的不会告诉自己,只好说道:“好,我不问,不过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若不是早作打算,往后的局势怕是由不得你。”
甄榛自是明白他的担心,“小舅舅你放心,皇上不过是拿我试试两位皇子而已,至于跟皇族联姻,恐怕就算我想,也有会认大力阻挠,何况我没有这个心思,不会有事的。”
韩奕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方才你与怀王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听到那家伙的名头,甄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