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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纸画了一道符，让他扎在腰里，郑重地嘱咐：“只要赢回你输掉的钱就住手，千万不可贪得无厌。”又给了他一千文钱作本，约定赢钱后偿还。
男子非常高兴地去了。大佛寺的和尚看了他的钱，嫌太少，不屑与他赌。男子非赌不可，说只赌一次，和尚笑着答应了。
男子把一千文钱一下全押上，孤注一掷了。和尚掷了骰子，没有胜负，男子却一投就赢了。和尚又押上两千钱为注，结果又输了。
渐渐的，和尚把赌注增到十几千。男子掷的本来是输点，一吆喝，却都变成了赢点。就这样，很快就把以前输掉的钱全部赢了回来。
他暗想：“如果再赢几千就更好了。”于是又赌起来，但手气越来越坏。
男子觉得奇怪，起来看看腰带上，原来纸符已经没有了。他大吃一惊，立刻作罢，拿着赢回来的钱离开，在大佛寺外很快就遇到我。
除偿还我的那一千文钱外，他细细计算，减去最后输掉的，此时身上的钱正好和他原来输掉的钱一样多。
男子讪笑着向我道歉，说是丢了纸符。
我笑着说：“符已在我这里，不必担心。我一再嘱咐你不要贪得无厌，而你不听我的话，所以我把纸符拿回来了。”
男子又惊又喜，恳求我将赌符卖给他。
“贪心不足蛇吞象，如果做不到见好就收，你迟早会倾家荡产的……”我微微一笑，将身一晃，就消失了。
至于他会不会戒赌，这个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刚才我只是看他霉运缠身，恐怕会连累父母妻儿，才顺手帮他一下。
《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说过，天下倾家荡产，最快的就是赌博。天下最容易让人变坏的，也是赌博。一旦迷于赌，就好像陷进了无底深渊。
请问：赌博场中谁是最了不起的？
大家都说：没有裤穿的人，最了不起。
总之，败德丧行，倾财亡身，都是赌博带来的后果。那些为了翻本卖儿鬻女的赌徒，最令人痛恨！
※※※※※※※※※※※※※※※※※※
到了晚上，我住在郊外的一家旅店里，四周十分幽静。
晚饭后，我点着蜡烛，没解衣服卧在床上，还没入睡。
忽然有一个侍女走进来，将包着衣物的包袱放到椅子上，还有梳妆镜匣和梳妆盒子，一样一样摆放在案头上，便离去了。
不多时，一个少妇从房间里出来，打开梳妆盒子和镜匣，对着镜子梳妆。她一会儿梳理发髻，一会儿插戴头簪，又对着镜子前后左右仔细打量自己的身影。
这样过了很长时间，那个侍女又来了，端了水来让少妇净面。少妇洗完之后，侍女又捧上手巾，等少妇擦拭完了，又把洗脸水端走了。
少妇解开包袱，取出裙子、披肩，光灿灿的全是新缝制的，便穿在身上。她又掩掩衣衿，提提衣领，挽结束扎，十分周到。
我看到这一切，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普通人看到这种情形，多数以为这是个私奔的女人，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幽会。不过，我天生慧眼，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运转天眼通，自然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少妇梳妆完了，取出一条长长的带子，挂到粱上，并挽了个扣子。
只见她从容自若地抬起两只脚跟，伸长脖子要上吊。脖子才伸进扣子里，眼睛就闭上了，眉毛也直竖起来，舌头伸在嘴外面两寸多长，脸色变得很悲惨，就像鬼一样。
我慢步走出去，将此事告诉店主人。我有金光护体，像少妇这种自杀而死的鬼魂，根本就看不见我，除非我愿意让她看见。
店主人急忙去察看，少妇已经无影无踪了。他对我说：“以前，我的儿媳就是吊死在这里的，莫非就是她吗？”
“要不要我帮忙，收了她？”我微微一笑。
店主人打量我一阵，将信将疑地问：“你会捉鬼？”
“还行。”我很认真地点点头，“不过，你要告诉我，当初她为什么要自杀。”
店主人犹豫了一阵，才叹气着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了。当年，我的小儿子不懂事，终日沉迷赌博，结果欠了一屁股债，还把我媳妇卖了……我媳妇气不过，就上吊了……唉……”
“原来如此。你的小儿子呢？”
“他、他已经疯了……”
“好吧，我会将那个女鬼收了，让她早日投胎。”
我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后，将学生林宇新召唤出来，让他去超度那个女鬼。他的技能“死神之眼”，可以跟亡灵沟通，也可以将其带入阴间，因此让他来做这件事很合适。
然后，我就回去睡觉了。
朦朦胧胧中，有个秀才走进来，跪在床下拜见，非常谦恭有礼。然后，秀才又请我出去走走，一路上拉着我的胳膊，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一直走了几里路，他还不肯跟我告别。我站住脚，拱拱手要告辞。
秀才说：“请您再走几步，我有一件事求您！”
我问他什么事，秀才说：“我和一些同窗都归‘考弊司’管辖。‘考弊司’的司主名叫‘虚肚鬼王’，凡是初次拜见他的人，按照旧例，都要从大腿上割下一块肉献给他。我想求您去给讲讲情，饶了我们！”
我惊讶地问：“犯了什么罪，至于受这种刑罚？”
秀才回答：“不必犯罪，这是‘考弊司’的老规矩。如果给鬼王送重礼，才能免了，但我们都太穷了，送不起礼！”
我微微一笑：“我和那鬼王素不相识，应该帮不了你吧？”
秀才说：“您这么厉害，他应该会听您的话……”
我想去见识一下是怎么回事，就答应了。
（本章完）
第73章 考弊司（）
走了一会儿，我们走进一座城市，来到一个衙门前。
我瞧见官衙的房屋建筑不是很宽敞，只有一间厅堂又高又大。堂下东西两边立着两块石碑，上面刻着斗大的字，涂着绿色。一个刻的是“孝悌忠信”，另一个刻的是“礼义廉耻”。
我和那个秀才登上石阶，又见大堂上方悬挂着一块匾，上书大字“考弊司”。
大堂柱子上，挂着一副板雕绿字的对联，上联是“曰校、曰序、曰痒，两字德行阴教化”，下联是“上士、中士、下士，一堂礼乐鬼门生”。
我们还没有看完，一个官员从里边走了出来。只见他头发卷曲，腰背弓着，像有几百岁的样子，一对鼻孔朝天，短短的嘴唇翻开着，露出一嘴獠牙利齿。
随从的一个师爷，有着人的身子，却长着一颗老虎的脑袋。又有十几个人在两边排列伺候，大半都狰狞凶恶，像是山精山怪。
秀才对我说：“那就是鬼王。”
“……长相比较独特。”
此时，鬼王看见了我，急忙从台阶上走下来，恭敬地行礼，将我请进了大堂，又问候我的日常起居，很有礼貌。
鬼王问：“有什么事来到这里？”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把秀才求自己的事说了。
鬼王一听，却勃然变色，厉声说：“这是有旧例的，就是我亲爹来讲情，我也不敢听从！”说完，面如冰霜，像是一句人情话也听不进去。
我不想再说别的，站起身告辞。鬼王又侧着身子，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到大门外，才回去了。
我出门后不往回走，又返身偷偷走进来，想看看那个鬼王到底要干什么。
来到大堂下，只见那个秀才和另外几个人都已被绳索反绑起来，一个面目凶恶的人拿着一把刀子走过来，先脱下秀才的裤子，然后从大腿上一刀割下一片三指宽的肉来。
秀才疼得大声号叫，把嗓子都喊破了。
我年轻气盛，见此情景，忍不住大喝一声：“如此惨毒，成何世界！”
鬼王吃了一惊，急忙从座上站起来，命暂停割肉，自己从座椅上走下来，迎接我。
我冷笑着快步走出去，遍告路人，要去玉帝那里控告。
有人讥笑我说：“真是愚蠢啊！蓝天茫茫，到哪里去找玉帝申诉冤屈？这些鬼跟阎王倒挺近，到阎王那里上告，或许还管点用！”便将路指给我听。
我沿路赶去，不一会儿来到阎王殿，见气象十分威严，阎王正在大殿上坐着。
我站在台阶下，大声喊冤。阎王叫我上去，询问清楚，立即命鬼卒拿着绳索，提着锤子，去捉鬼王来。过了不久，鬼王和秀才一起被拿来。
阎王审知我说的都是实情，大怒，斥骂鬼王：“我可怜你生前一生苦读，所以暂时委给你这个重任，等候让你投生到富贵大家去。你现在却敢如此无法无天！我要剔去你身上的‘善筋’，再给你添上‘恶骨’，罚你生生世世永远不得做官！”
一个鬼卒便上前，将鬼王一锤子打翻在地，连门牙也碰掉了。
鬼卒又用刀割破鬼王的指尖，抽出一条又白又亮、像丝线一样的筋来，鬼王痛得杀猪般地大声嗥叫。直到把他手上、脚上的筋都抽完，才有两个鬼卒押着他走了。
我谢过阎王，便退出了阎王殿。秀才在后面跟着，对我很是感激，挽着我的胳膊，送我走过街市。
我看见有个人家，门口挂着红门帘，帘后有个女子，露出了半张脸，模样非常艳丽。
我问：“这是谁家？”
秀才回答：“这是阴间的妓院。”
走过去后，我依然对那个女子留恋不舍，于是坚决不让秀才再送。
秀才说：“您是为我的事来的，却让您一人孤孤单单地回去，我怎么忍心呢？”
我坚决告辞，秀才只好离去。我见秀才走远，急忙回身走进那家妓院。那个女子立即出来迎接我，面现喜色。
进入室内，女子让我坐下，互相说了姓名。女子自称姓柳，小名叫秋华。这时，一个老婆子出来，为我们准备下酒菜。
喝完酒，我们就极尽欢爱，山盟海誓地订下了婚约。
天亮后，老婆子进来说：“没钱买柴买米了，无奈只得破费郎君几个钱了！”
我微微一愣，一副惶恐惭愧的样子，一语不发。过了很久，我才说：“我实在没带一文钱，不如我给你们立下字据，回去后立即偿还。”
老婆子一下子变了脸，冷声说：“你听说过有妓女外出讨债的吗？”
柳秋华也皱着眉头，一句话不说。
我只好脱下外衣，当作抵押。
老婆子接过衣服，讥笑说：“这件东西还不够偿还酒钱的！”嘴里絮絮叨叨的，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跟那个女子秋华进了内室。
我等了很久，也没见柳秋华出来跟我告别，寂无声息。我便暗暗进去察看，却发现老婆子和柳秋华自肩部以上都变成了牛头鬼，目光闪闪地相对而立。
我想起昨晚跟柳秋华做的那些事儿，觉得有点恶心，忙返身逃了出来。此时，我想回家，可是岔路极多，不知走哪条路好。询问街市上的人，并没有谁知道我之前所在的那个集市。
我在街上徘徊了两天两夜，饥肠辘辘，真是进退两难。忽然那个秀才从这里经过，看见我，惊讶地说：“你怎么还没回去，却这样狼狈？”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回答。
秀才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