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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苏阮恶狠狠地轻斥一声,拢起了被子,腰后一阵生疼,她有些后怕地看了看姜揽钦略微发福的小蛮腰,“你出去!”
姜揽钦在苏阮满是嫌弃的目光中,皱着眉头将目光落在了自个儿略微凸起的小肚子上,抬头时一脸的通红,怯怯地望着苏阮:“我……我是陛下的第五子,姜揽钦。”
苏阮皱眉,确然林娉是不该认识他的,她因此点了点头,仍旧将他疑惑地望着。
然而姜揽钦吞吞吐吐地,却是一句话都再憋不出来了。
日后的姜揽钦,可是水清木华修竹般的俊逸男子,怎么年少时也有这样的羞涩怯懦,呐呐不成言,想着想着,苏阮就这么盯着姜揽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陛下给你们赐婚了,他是你的夫君!”林婧清脆爽利的声音毫无遮掩的穿进来,惊得两人一愣,不约而同地往门口望过去。
苏阮隐约瞧见门外一角藏蓝衣袂若隐若现,一身素白衣裙的林婧,坦然而来,眉眼带笑虽做出一派亲和,只是眼底的盛气却透着浓浓的疏离——养在长信殿中的林家女儿,哪里还会是林家的女儿?
这念头不过在苏阮脑中一闪而过,她的注意力便全被林婧那句话引了过去,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你说什么赐婚?”
林婧一阵浅笑,目光却朝门外扫去,“是啊,陛下亲自赐婚,保全了妹妹你的闺誉。”
顺着她那春、情满满的目光,苏阮这辈子头一回瞧见了姜淇澳,藏蓝衣袂映衬下的脸颊犹如白玉般熠熠生辉,眉眼带笑地远远望过来,虽然瞧得不是苏阮,可她分明觉得那笑虚伪得很,她突然记起,十一岁的姜淇澳还未封太子,仍旧寄居长信殿中,从七岁到十三岁,苏阮几乎没有参与的人生里,姜淇澳原本灿若星子的眼眸中笼上了厚厚的一层迷雾,真心实意再不见天日……
☆、楚王妃
嘉禾十四年,姜淇澳受封太子,霍婕妤被立为椒房正宫,连带着姜揽钦也沾了光被封为楚王。
林氏一门,宫中养着个未来的太子妃,宫外养着个未来楚王妃,长信殿中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也是姓林,林氏一族,至此时煊赫已极,朝中官员见林氏者无不避道而行。
因着这份煊赫,册封太子楚王后的家宴,十一岁的苏阮有幸被钦点列席。
家宴设在长信殿旁的小花园,一轮圆月高挂天际,清晖与灯火交相绚烂,列席者多是朝中世家高门的少年子弟闺阁女儿,很是热闹。
温氏往长信殿中陪伴太后,苏阮便跟着哥哥姐姐随宫人往园子中走,没走几步,便瞧见月亮门那边的热闹,只是这一眼望过去,却叫苏阮心头狠狠一颤,双腿似灌了铅般再不能行。
瘦弱的身形微微伛偻着,一张布满褶皱的倒三角脸上挂着双熠熠生辉的三角眼,面上尽是谄媚地笑着迎了贵人们往园子里走的内侍,不正是崔安?
“今日你死在哀家的密室之中,却莫要急着投胎,想必没两日,你那御赐的对食崔安,定会来与你团圆的……”
记忆中被刻意忽略的话金石相击般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苏阮恍惚回到了那密室中绝望地最后一刻,不知不觉中,面上已尽是濡湿。
“阿娉,你怎么不走……哎呀,怎么哭了?”走在前头的二哥林修回过头来催促她,猛然发现妹妹一脸的泪花愣在原地,少年脸上也全是不知所措。
苏阮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偏过头去躲开林修的注视,“我没事儿。”
可正要抬脚,她却瞧见崔安的笑容突然失了那份谄媚格外真挚地望向了一处,顺着那精光四射的眼眸看过去,赫然便是莫谣。一身秋香色短衫,不饰珠玉地走到了崔安身旁,极其温婉地笑了笑。
“你得心甘情愿地,做我崔安的妻子……”
恍惚间似乎又瞧见那年昏迷不醒后扑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语不成声地男子……
直到这一瞬,看到莫谣与崔安相对温婉地这一刻,苏阮才切切实实地明白过来,没有记忆没有提防做了莫氏的那十年,她是清清楚楚地在姜淇澳身上、在崔安身上用了情谊,虽然说不清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情,但能肯定,那是灵魂中不能轻易割舍的一部分。
“阿娉?”林修见妹妹不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却突然瞧见石子径后有人过来,忙要拉妹妹让道。
“呦!五哥,你看这不是你那一砸定亲的小娘子么!”
一刻须臾,回过神来的苏阮便看清了来人,正是林婧与一身蟒袍的姜揽钦。
“给楚王殿下请安。”林修胳膊一挡,便拉着妹妹跪在了道旁,躬身行礼。
苏阮忙低头附和,听林修和姜揽钦几句寒暄,林婧便不耐烦地朝着小花园走过去,三人便也只好跟上。
只是不知姜揽钦有意还是无意,他挡在苏阮身前,不动声色地将两个人都落了下来,满怀心事的苏阮反应过来时,姜揽钦已经回过身来对她开了口。
“你是叫林娉,取得可是‘娉婷婀娜美人腰,万花昱带朱台雾’中的意思?”与林娉同岁的姜揽钦,此时已足足高出她半个头,一身月白长衫玉带束腰,剔透的佩玉衬着布料的暗暗光泽显得光华流淌若泉水,身披满月清晖,水木清华。
苏阮一时愣怔,思索着记忆中弱冠之年的姜揽钦,不觉便失了神。
“我道你迟迟不来,原是碰上了小娘子啊!”
苏阮在一串肆意的调笑声中回过神来,抬眸时不经意地撞上姜淇澳的黑眸,忙不迭便低下了头,怀里如揣了个兔子似的慌乱到极致。
周遭一时静极,苏阮觉得头顶有火辣辣的目光压着,拘谨得她缩在袖子里的两只手捂了满满的汗。
“阿钦,霍沈两家的几位公子都来了,大家就等着你,却不想你躲到这儿会美人来了!”姜淇澳毫不拘束的打趣,对照苏阮的拘谨便显得格外不羁,他这个样子,是苏阮从来不曾见过的。
在莫氏之前,她眼中的姜淇澳,至少是太皇太后式微时期一点点迸发出帝王威势的,最开始的言氏,其实在她心中埋下了深深的抵触,以至于后来经历的那段凌乱复杂的宫斗生涯里,她看着姜淇澳一点点变得冷血无情,并不会主动的去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护着自己的心,乌龟似的处事。
可是,阎王让她失却了那段记忆,做了姜淇澳的奶娘,看着一个孤苦无依的皇子被所有人嫌弃却独独依恋了自己,她曾经是真的把他当作儿子来看的,一个会撒娇会依赖的孩子,而非帝王,若不是最后的结局,被姜淇澳的感情弄成了不伦不类的一段,苏阮觉得她还是有把他当儿子的冲动的。
清晖遍地,低着头的苏阮余光刚好瞥见姜淇澳藏蓝的衣袂和姜揽钦的月白袍角,听他和弟弟嬉笑打趣地闲聊,意态风雅全无从前所见的抑郁沉闷,浑然一个肆意不羁的少年而已。
也就是此刻,苏阮才发现,姜淇澳和姜揽钦,真的是兄弟。
不管日后他在帝位上怎么磨练成了那般冷血无情,他又怎么在封地中变成了那般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此刻,他们真的就是一对儿极其神似的兄弟。
苏阮的心,一时乱极了,明明她曾经恨不得亲手杀了姜淇澳的,这会儿却在感慨这少年的心性……
“林姑娘。”
姜揽钦一声轻唤,苏阮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刚好对上姜淇澳笑吟吟地眼睛,手足无措地待要低头,姜淇澳却开口了。
“阿钦,你这楚王妃,看来很是怕我啊!”
苏阮顿时觉得脸上烧得很,姜淇澳过往的各种刻薄奚落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尖,她下意识地结巴道:“没……没有……”
回答她的,却是姜淇澳一阵极其肆意张狂的笑声,他不知低声和姜揽钦又说了什么,转过身大踏步地远远走开了,苏阮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真的很怕皇兄?”姜揽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其实,皇兄是最疼我的,为人也是最谦和的,你莫怕。”
苏阮愣住,莫氏眼前,姜淇澳或是撒娇或是孤苦无依再不然便是深沉算计的怯懦,这是许久以来苏阮头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对姜淇澳性格的赞美,赞得还是谦和。
姜揽钦见林娉不开口,半晌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到园子里去吧。”
苏阮这才温和地点了点头,落了他一丈距离,缓缓往人潮中走去。
这一场家宴,庆得是太子楚王得封之喜,来得均是少年勋贵世家闺秀,男女大防并不严谨,宴起一刻后,还姗姗而来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说是当今圣上跟前问道求仙的神人,很是熟络地融进了年轻人的话题中。
一切热闹理所应当,沉静才是不该。
苏阮一直在找崔安和莫氏,然而抻着脖子瞅了许久,都没看见那两个人影,虽然知道姜淇澳得封太子便是莫氏重新出头的机会,但沉寂多年,她是不该张扬的。
瞅得脖子都疼了,苏阮才终于作罢,打算去寻温氏。
才刚提步,林婧迎面便走了过来。
“林娉,你怎么躲在这里?”林婧素来高高在上,言语间惯用了颐指气使,却比姜淇澳的气势还足些。
苏阮皱眉,正要答话,跟在林婧身旁的道士却提步上前,咧嘴一笑道:“这位姑娘倒是根骨精绝,颇有几分仙根啊!”
她这一开口,苏阮才发觉,这道士居然是个女的。
“仙根?”林婧惊道:“不如先生也给我这妹妹算一卦吧?”
苏阮顿时汗如雨下,想着多少前辈毁在道士的嘴里,慌忙摆手,“还是不劳烦了,我这就要回府去,先同姐姐告辞了。”说着要走,林婧只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阻拦,苏阮这心才落下,那女道士却好死不死地开了口。
“姑娘竟然是宜家宜国的天凰之命,身怀灵骨,具有仙根,哎?姑娘别走啊——!”
苏阮被她喊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快快离了众人视线,却只觉得心里突突地狠跳着,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王妃
确然,要有事儿发生。
那位据说是天子近前红人的女道士,道号天一,乃是无量山上下来的半仙之体,因着一口玄之又玄的修仙之法得了陛下青睐,却不似旁人所想的旖旎事君,那是真正清清白白的道士,只谈修仙的。
天一道长那句“天凰之命”,听到的人不多,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可这话渐渐传到天子耳中,却又成了另一个情景。
苏阮听说,天子居然向霍皇后打听姜揽钦的婚约,赫然是要毁了婚约纳自己入宫的心思时,恨不能将那天一道士抓过来捏扁搓圆狠狠踩上几脚解气。
就在她生出这想法没几天后,那位天一道长居然真的来了。
铜质熏炉里的苏合香袅袅腾腾,苏阮肆无忌惮地凝着对坐的天一道长,听见娘亲出去时居然还特意将房门给她带了上,心中那股子怨气,越发冲了出来。
“你到底是干嘛的!”苏阮显然不认为,这林娉真的能生了一副仙根灵骨。
女道士放下手里的茶碗,咧嘴笑得毫不文雅傻了吧唧的,嘿嘿一笑,苏阮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黑,便觉耳中有如刀戟相接嘶哑粗噶之声一哄而过,接着,她居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音调——
“嘻嘻……”
尖细刺耳的声音仿佛不久前她跳入轮回井时还曾听到,此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