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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将墨条摔碎成小块用两只前爪捧着,一屁股坐在桌子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划拉起来,直写得饥肠辘辘浑身疲软,才终于将那几个字的形状划拉得有些辨认度,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扔了墨块,将那丝帕在脖子上围了一圈用嘴巴咬住两端,兴高采烈地离了冷宫。
她要去找姜淇澳。
兴奋地苏阮忘记了,她其实也是去找死。
说起来,她一大早从清凉殿跑出来,还落了一回水,折腾到如今晌午光景,肚子里早就闹腾了好几回,偏偏她如今还只是个不足俩月的小奶狗,体虚气若的,从冷宫往宣室殿的路上,她已然是浑身虚软没多大力气了。
可是,未央宫里到处都在找她这个犯了错的小畜生,苏阮怕见不到姜淇澳就死了,便也只能强撑着往前走。
也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阎王给她开了个金手指,苏阮从花园里横穿的时候,老远便听见了崔盛春带着谄媚的声音——
“陛下忙了一上午,这会儿出来虽说晒了些,却难得静谧,也是极好的……”
姜淇澳在这儿!
苏阮一个激灵,两只小耳朵便自发自觉地立了起来,蹙着鼻子使劲儿吸了两口,她将缠在脖子上一路没敢松口的丝帕弄下来叼在口中,深深地吸了口气,朝着姜淇澳的方向直冲而去。
果决而坚定地——寻死。
花园中灌木交错,苏阮从花枝下猛然冲出来,确实叫宫人们吃了一惊,况且姜淇澳好静,身边也只叫崔盛春一人跟前伺候,旁的人都坠后十来步伺候着,是以苏阮这一冲,确然是冲到了姜淇澳脚下,可没奈何崔盛春身手矫健,待瞧见那白绒绒的一团风一样滚过来抬腿便是一脚又把苏阮圆润的踹开好远,登时一声厉喝——
“放肆!!”
苏阮只觉得肠子都要揪起来了,打了几个滚趴在姜淇澳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嘴巴再坚持不住松了口,那淡青色的丝帕便掉在了地上。忽而一阵风过,那丝帕飘了两下似乎要飞走,苏阮心急地纵身一跃将它压在肚子底下,左腿处却传来一阵揪心的刺痛。
崔盛春,我又没咬你何必下脚这么狠!
苏阮愤愤地想法一闪而过,后头跟着护驾的人已在眼前,一个个蜂拥而上将苏阮围了个结实,她这才明白过来,出师未捷身先死,怕是就如她此时这般无奈了,可她出了牟足劲儿吠了两声,却再没力气突破这重重人墙到姜淇澳面前把这丝帕递过去。
这一刻,苏阮特别后悔,一时冲动咬了姜淇澳一口。
“是什么东西?”姜淇澳的声音带着点慵懒,隔着人群传进耳中,不带一丝感情。
崔盛春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透着恰到好处的谄媚,“回陛下,是王美人养的那条狗,怕是疯魔了,这才乱咬乱冲。”
你才疯魔了呢!苏阮愤愤地又吠了起来,表达着自己强烈的不满,可没走到一人脚下便被踢了一脚,圆润地滚回了原地。
“如此,乱棍打死了吧……”
姜淇澳亲手将刀刺进苏阮的胸膛时,都没有他此时这句凉薄寡淡却轻若浮云的话来得刺耳。
明明他们离得这样近,三步之遥,隔着一堵人墙,却像是隔着浩瀚的时空一般遥远,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凌乱的棍棒雨点般落了下来,苏阮却停止了狂叫,她用最后一点气力将肚子底下压着的丝帕紧紧护着,咬紧了嘴巴不让血流得到处都是。当疼痛已然麻木了她的神经时,苏阮紧闭的嘴角却突然勾起了一抹笑容——她从来没想过会这样死,也从来不知道被乱棍打死的人其实到最后已经不那么疼了,更没想过,是那个说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人亲口下得命令。
当最后一丝意识渐渐抽离出那瘦小的身体时,苏阮高高地漂浮在半空中,瞧着姜淇澳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他望着眼前一波碧湖,却看不到自己其实就在他眼前,那双眼睛蒙了浓浓的雾气看不到焦点,他会是在思念自己么?
苏阮的心猛然一揪,说不出的酸涩。
你不认得我——其实,这样也好。
“陛下,奴婢这就命人将那畜生扔出宫去。”
姜淇澳未知可否地点了点头,侧过身了,瞧见那小黄门将软趴趴若烂泥一般的死狗提起来用布裹了,正要往外走,却从那狗身上轻飘飘地落下来一片东西。
此时人墙早已归位,姜淇澳目光所及,那一片铺开的淡青色刚巧展露在他眼前,隐隐约约似有墨痕。
鬼使神差地,他阻止了小黄门要拿的动作,自顾上前两步,躬身将那一块丝帕捏在了掌心——
狗刨似的字体歪歪扭扭,被泥土染得失了本色,边缘还溅上了小奶狗的鲜血,可那帕子正中硕大的四个字,却叫姜淇澳的眉眼一瞬间凝滞忘了呼吸……
“这……这不可能……”
他有些仓皇地将那帕子紧紧攥住,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说
黄泉寂冷,路途迢迢,唯有那忘川河畔永不寂灭的彼岸花,火一般妖娆盛放着。
苏阮常常会想,若是最初的缘分里,没有邱毅那样横插一脚的变故,阿阮和姜淇澳,会真的恩爱到白头么?
容色会衰老,情意会淡去,相爱的人总恨韶光易逝,却想不明白,逝去的不仅仅是韶光。
就像这奔腾的忘川之水,不见首尾,淌过的却不仅仅只是流水。
“万物相生相克,循环往复,便如这忘川之水,看似毫无变迁,却包含了世间万象更迭,人情冷暖。”
空荡荡的水面上,那张看过千万遍的脸,挂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容,白衣虚渺,赫然便是姜淇澳——只是那笑,几能晃花了人眼。
苏阮一惊,险些错步跌进了水中。
好在,那影子的主人伸手拉了她一把,“你记得我了,阿阮。”说着,绽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如沐春风。
那一声“阿阮”唤得苏阮心都揪成了一团,呐呐抬头,“姜……淇澳……”
只一抹浅浅笑意,却似熏染了微微桃、色,醉人心脾。
“真好,你又记得我了。”姜淇澳略一用力,便将苏阮抱在了怀中,两个冰冷的魂魄依偎在一处,却好似没那么冷了。
苏阮鼻尖一酸,猛地吸了口气,推开了那令人沉醉的怀抱,冷然问道:“你究竟是谁?!”
暖暖笑意有一瞬僵硬,却不过晃眼的功夫便消失无踪,苏阮有些愣怔地瞧着眼前黑着张脸的阎王,巨大落差叫她胸中积聚许久的憋闷抑郁打了好几个转——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哇……你究竟要让我干什么啊……”
阎王原本黑着的一张脸皱了几下没绷住,僵硬地换上一副笑脸躬身去拉苏阮,“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你自个儿想成仙,答应的事儿不能反悔,是咱们阴间的规矩,你想去十八层地狱受罚,却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听着阎王说出自己的心声,苏阮无望之感越发得强了,哭得也就越发起劲儿,“堂堂阎王欺负人啊……”对着阎王,软硬不吃,苏阮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自从看过先前那一幕,阿阮将那一颗心辜负至此,苏阮再对着姜淇澳的时候,便再没了那十足的底气,她不想这样周而复始地去轮回,更找不到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苏阮自顾哭着,嚎啕大哭,阎王起初看笑话似的瞅着,后来见她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刚才你在这河边见着的那影子,可知道是谁?”
苏阮不动如山。
“你若再哭,我就直接叫小鬼儿们把你扔下轮回去了……”
苏阮哭声雷响。
“那是玄度仙君的情根,就是你见着的姜淇澳,玄度仙君……名!淇!澳!”
这满怀恶趣味地话终于打断了苏阮的哀伤。
“玄度……仙君?”苏阮揉着根本没湿的眼睛,疑惑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阎王的笑意味深长,捻着茅草似的胡须故作高深:“三百年前,玄度仙君应劫飞升,渡得却是个情劫,他那情劫,便是你在虚空之镜中瞧见的那一世。”
“情劫?!”苏阮惊惧之下,突然便萎靡下来,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偏偏撞进他老人家的情劫里去了。
“也不说这是玄度仙君的情劫,这一遭劫难中,渡劫的……却不止他一个,可这其中关巧,连本王也是事后才知晓的。那一遭劫难,一个姜淇澳,一个邱毅,一个你,居然就那么巧的撞在了同一个时辰入凡尘渡劫。”
苏阮听得迷糊,伸手指着阎王,“一个你?”
“说得是你!”阎王恼怒地将她手指扳转回去,“你原是本王座下鬼仙,也算有慧根,虽懒散了些,可地府左右无事也没人管你,谁承想,你犯下那样的错,叫本王都跟着受了玄度仙君好一顿埋怨,叫你做个狗胎那还算是便宜你了呢!”
她居然是神仙!!!
苏阮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不能自拔,根本没听到阎王后面的讥讽。
“你弄坏了司命府送来的命格簿子,又隐瞒不报将玄度仙君的情劫同天帝罚下凡尘受罚的西海太子混做一处,他二人这劫混作一谈最多也就是个性别问题,可你居然擅自把自己个儿给加了进去!真真胆大包天至极啊!”
在阎王极大的负面情绪中,苏阮终于回魂了,“那……什么太子,难道就是邱毅?”
“自然!”
苏阮忍不住辩驳道:“那他应该感谢我没让他弯了!要不是我,他铁定就跟邱毅龙阳断背了,那叫哪门子的情劫啊!”
阎王抬手就往苏阮脑袋上拍下去,“胡说八道!谁规定情劫非得是一男一女了,小心叫司命听见了给你再写个千儿八百的轮回!”
苏阮捂着脑袋,呐呐不吭声了。
“你一包药毒死了仙君,累得他一世坎坷,还得再入凡尘重新历劫,临入轮回前特意将司命唤来吩咐说,前一世你将他怎样辜负了,这一世他就要百倍千倍的将你辜负回来,为了不动心动情再得累赘,特意跳了忘川洗出情根留在这河畔才入的轮回……”
看着阎王开阖不定的两片嘴,苏阮迷迷糊糊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一句话——前一世你将他怎样辜负了,这一世他就要百倍千倍的将你辜负回来……
特喵的姜淇澳要不要这么狠,又不关她的事儿!
把情根留在地府,她上蹿下跳的折腾这么久敢情就跟耍猴儿似的让阎王看笑话呢!
“仙君还说,哪怕拼着再历一回劫,也要把这份儿憋屈给出畅快了。”
末了这一句添油加醋,听着是在奚落苏阮,可她咂摸着却不像是那么回事儿,狐疑地抬头去看阎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大人您说我原是您座下的鬼仙?跟我说这么一大堆,肯定不是那玄度仙君吩咐的吧?”
阎王一愣。
“大人您肯定有法子叫我从姜淇澳身上百遍千遍的将他虐回来,对不对!”苏阮抱着阎王的大腿星星眼,“他把情根留在地府,可他着实对我动情了呀!”
阎王岿然不动,“啧啧啧,情这玩意儿,哪儿是说不动就能不动的,要不天帝怎么规定这些仙君飞升渡劫都得隔三差五去历个情劫!那情根眼见着日渐消沉,显然是他凡心炙热,地府又怎么困得住这些神仙的情根?”
“对啊!”苏阮一跃而起,“要是我也把情根留在地府里,可不是任他东南西北情深似海我不动心就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