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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禾不悦的瞪他一眼,抽了抽有些酸的鼻子,说:“还能来做什么?当然是来救你,这里又高又冷,难不成还是来看月亮的?”
“谁要你救了!?”祁陌眉头紧紧皱起,怒道:“你给我滚,马上滚!”
叶禾含泪摇头:“我不走,我一走,他们就会杀了你!”
祁陌挑起眉梢,目光轻蔑的扫向太子,冷哼:“你以为你不走,他们就会放了我们?”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是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叶禾没好气的说完,孤注一掷的挟持着八爷,冷下脸来,冲包围着他们的人群喝道:“放下兵器,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说完,一半的禁卫连忙恐慌的放下刀箭,齐齐向后退去,然而另一半的人却是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纷纷看向太子祁赫,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号令。
是啊,早就料到了,现在宫里的势力掌握在太子和八爷两人手里,挟持了八爷并不代表可以全身而退,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赌太子为了今后的长远打算,不敢不顾及八爷性命,从而得罪了赫寇,但凡是个聪明人,便不会冲动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了八爷的命,不但会失去壑寇的支持,还使得还未登基便跟壑寇结仇。
整个城楼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身穿金边华服的中年男子,只等着太子的一声令下。
然而,叶禾终究还是赌输了,这太子就是个榆木脑子,跟聪明人完全沾不上边,也想不到什么长远打算!恐怕他现在一心只顾着想除掉皇上欲传位的祁陌,当即挥手说道:“八王爷为捉拿叛逆乱党,维护大祁安康,英勇牺牲,实属可敬,放箭!”
话音落下,两侧的箭羽已破空而来,前后夹攻,叶禾身子笨重措防不及,电光火石的瞬间,清影四射,祁陌已撑着负伤的身体俯冲过来,挥刀替她挡箭,手中利刃横劈侧砍,寒芒如星,然而毕竟只挡得了一面,说时迟那时快,只觉手上一轻眼前一暗,原本被她挟持的人已从刀下挣开,然而却是在第一时间挡到了她的面前,大朵大朵的血花盛开出来,那清瘦的身躯上仿佛刺猬般插上了数支箭羽,整个人踉跄退后,却用拐杖撑着着没倒下去。
就在叶禾为八爷的反应震惊不已的时,罗修已目嗤欲裂的冲上前,领着众人将他们团团护住,挥着军刀奋力挡箭。
箭发弩张,一片混乱,八爷似乎再也不负身上箭羽的重量,拐杖砰当落地,满是鲜血的身躯也随之软软倒下,叶禾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扶住,心情如翻江倒海般汹涌复杂。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他嘴里溢出来,将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染得面目全非,然而他却勾起了嘴角,仿佛第一次在雪地见面时那边,温和的笑了。叶禾看着他生命气息渐渐褪去的脸,心里有些难过,这是那个当初第一眼看去,便让她觉得比雪还干净清新的男子,第一眼见到他时,便觉得他的五官虽然并不十分出众,然而细细品味起来,却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他的神态很和善,浑身散发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息,虽身有残疾杵着拐杖,身姿却修长挺拔若芝兰玉树一般,赏心悦目。现在,他满脸沧桑,鬓角斑白,仿佛被这坎珂岁月里磨砺得不堪一击。
在他安静的缓缓闭上眼睛的瞬间,看着那清宁的眸中,回光返照般划过一抹人生最初的善良真诚时,叶禾忽然就不恨他了,一个从小便没有得到母爱的孩子,一个从小被父亲教育要心狠手辣的皇子,一个被剥夺了应有的身份地位,被剥夺了堂堂正正生存的权力,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子骄子,变成一个被亲兄弟圈禁的残废,他只是一个被打入地狱的男子,她不是他,没有体会过为了生存,亲手毁掉自己腿的绝望,所以她也没有资格去怪他心机沉重,去怪他阴险狠辣不择手段。
抬起头来,四周一片喊杀声,叶禾的训练还是很有效的,保护他们的禁卫们身手矫健,勇猛异常,然而在密集的箭羽下,他们仍然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祁陌浑身浴血,肩胛处已中了一箭,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强撑着守在她的身边,机械般的挥舞着陌刀,巍然如山,坚定不移,叶禾两眼含泪心疼不已,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她现在挺着肚子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羽激射,看着鲜血飞溅,这种无力感使得叶禾心肺欲裂,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忽然觉得很无望。
就在这时,接二连三的哀嚎惨叫声传来,却不是出自于护在她身边所剩不多的禁卫,射来的箭羽由多变少,再由少变无,叶禾抬眼向四周看去,只见太子的禁卫们一个个哀嚎惨叫,纷纷倒下,不出片刻的功夫,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行。
仿佛潮水般涌来的铁甲兵将禁军团团围住,声势浩大宏伟壮观。弓箭齐齐发射而出,数量多了两倍不止,使得禁卫慌了神,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狼狈的四下逃窜开来。
这个转变实在太过突然,叶禾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方才还以猎杀者的姿态,准备将他们乱箭射死的禁卫们溃不成军,太子祁赫吓得脸色青白的趴到在地,贪生怕死的抱住头一动也不敢动,叶禾才回过神来——他们获救了。
叶禾吃力的挺着肚子站起身来,将一旁摇摇欲坠的祁陌扶住,看着他血染的衣衫,声音变得颤抖起来:“祁陌,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祁陌乌黑的眼眸有些失神,定定的看着她的脸,抬手吃力的抚上她的脸,眼眸分明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语气却是凶巴巴的带着心疼和责备:“下次,不许再挺着个大肚子到处乱跑,为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他眼睛一闭,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祁陌……祁陌!”叶禾脸色大变,焦急的喊着,看到他起伏的胸膛,才稍稍松了一口齐,他只是晕过去了。
整个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穿着黑色铁甲的士兵们一个个精神昂扬,松树般静静的站着,军人的刚毅在风中一点点地渗透。这一只强悍的军队,他们是谁的人?此时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当那些铁人般矗立着的士兵缓缓向两侧移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时,叶禾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八个大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直以来,叶禾都把他当成是一个性情风流,行事荒唐的二百五,却没有想到,其实他是眼睁睁看着鹤蚌相争,那个轻松得利的聪明渔翁。他对她那么好,好得她放下了对他的怀疑,把他当做值得信赖的朋友,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单纯起来。
没错,这个人,正是秀少钥。
虽然他方才在危急时刻救下了她,救下了祁陌,可是叶禾却无法再向以往那样对他笑着打招呼,她是真心将他当作了朋友,可是他,终究还是欺骗了她,辜负了她的信任……
秀少钥疾步而来,心上满是关切和焦虑,然而在对上那双冰冷如雪的眼睛时,他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俊美的脸上染起了一抹苦涩,一抹愧疚,还有一抹难掩的伤痛。
“大胆!秀少钥,你一介平民,竟敢公然带兵进宫,你这是想要谋反吗!?就算你富可敌国,有千军万马,但你不是皇室子孙,名不正言不顺,就不怕大祁百姓不满,遗臭万年吗?”不知何时太子祁赫已经一身尘灰的站起身,整了整衣袍,理直气壮的厉声喝道!
“谁说他是一介平民?谁说他不是皇室子孙?”威严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一名身穿官袍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缓缓巡视四周,声音洪亮的庄重说道:“现已经过多次证实,秀家葛侯爷便是前朝太子,秀少爷,乃是豫太子唯一的血脉!”
祁赫浑身一震,眼底闪过绝望和恐慌,然而却是不甘心的瞪大眼睛,扬声讽笑道:“孟老将军,你是何时跟这乱党勾结?你说他是豫太子的血脉?我不信,我不信!”
“信物在此,由不得你不信!”一抹通体碧绿的玉佩示出,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下,发出夺目璀璨的光芒,上面盘踞着五爪的龙形雕纹栩栩如生,引得万众瞩目。
叶禾同所有人一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现在这是什么状况?葛侯爷是流落民间的前朝太子,而秀少钥……是豫太子的血脉?忽然,叶禾想起了那次送行时,秀少钥莫名其妙的问话。
“假如哪天我跟祁九打起来了,你会帮谁?”
“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假如我和他为了争一样东西打起来,你会站在哪一边?”
秀少钥恐怕早就看出来,皇上对祁陌非同寻常,真正想要传位的人是祁陌吧?而他对那位置势在必得,祁陌便是他的头号对手,现在看来,他接近她,到底是何目的?
叶禾想着以往的种种,头脑之中一片混乱,忽然腹部传来针扎似的疼痛,忍不住“啊”的大叫出声来,叶禾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不是胎动,不会是宫缩吧?孩子,你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禾禾!”秀少钥焦急的声音赫然响起,当即便要跑过来。
就在叶禾疼得咬牙的时候,忽然脖子一紧,她浑身无力的被人抓着隔壁从地上提了起来,绷紧大腿和臀部好不容易熬过这波疼痛,叶禾就发现了一件更痛苦的事,自己被祁赫像最后一根救命草似的抱在怀里,他的手正掐在她的脖子上,嘶声叫道:“所有人都不许动,不许过来!”
“你做什么!?放开她!”秀少钥赫然停住脚步,脸色冷冽如冰,全身都笼上一层叶禾从未见过的冰寒气势。
祁赫轻蔑的看着他,猖狂的笑着,将叶禾推到城墙边上,城墙便的石栏不高,仅到大腿,叶禾半个笨重的身子悬在外面,只要一松手便会掉下去,粉身碎骨,他看着秀少钥不屑的骂道:“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来历不明的野种,就凭你,也想跟我争夺皇位?”
秀少钥的脸上煞白,却是当即放下了姿态,近乎求饶的叫道:“对,我就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我是来历不明的野种,你放开她!你……你别乱来……”
“你这是在求我?”祁赫俨然得意起来,整个脸都变得生动,神情高高在上。
秀少钥褪去了以往的嬉皮笑脸,皱着清秀的眉头,有些慌张的说道:“是,是!我求你,你冲着我来,放开她……我不跟你争皇位……”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祁赫仿佛握住了最大的筹码,说道:“好,既然如此,你就从这里跳下去,你死了自然不会再和我抢,否则,我现在马上就松手,让她一尸两命!”
蠢货!叶禾在腹部的疼痛中暗暗骂道,这草包太子以为,秀少钥死了他就可以登基为帝?他现在大势已去,却还做着皇帝梦,这未免也太天真了!
“好!我跳,你拉她上来,你快把她拉上来!”
叶禾的臀部以上都悬在外面,听到秀少钥的话,不可置信的在半空中吃力的抬起头来。
在火光下,一身墨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