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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跃民终于烦了:“赶快掏钱,废什么话呀?”
那位小姐扔下钱骂了一句:“看你这抠劲儿,这辈子也就配当个臭开车的。”
钟跃民若无其事地收起了钱,他才懒得和这些“鸡”斗嘴,只要她付钱,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一对男女从夜总会里出来,男人伸手召唤出租车,钟跃民生怕别的司机和他抢活儿,猛踩油门冲过去停下。男人搂着女人上了车,钟跃民问:“您去哪儿?”
男人说:“你先开车吧,去哪儿一会儿再说。”
钟跃民大喜,心说,又上来一对野鸳鸯,这下又有钱挣了。他把汽车开上了二环路,沿着中间的行车道以60公里的时速不紧不慢地开着。汽车开上了一座立交桥,从立交桥上望去,二环路两侧的市区灯火辉煌,鳞次栉比的高级饭店、写字楼、巨大的彩色浮法玻璃使装潢华丽的建筑物犹如水晶制成的模型。
钟跃民望了一眼后视镜,突然一愣,后座上的男人正搂着女人在接吻,那女人竟是何眉。钟跃民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膀,随手点燃一支香烟。
何眉小声对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立刻很不客气地呵斥道:“司机,请把烟掐了,小姐不喜欢烟味。”
钟跃民低声说:“对不起。”他马上熄灭了烟。
那男人的声音传来:“何小姐,今天我特意没带司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何眉撒娇道:“你们男人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即使是局级也免不了俗。”
“嘘……小声点儿。”
何眉嘲讽道:“你呀,活得真累,刚才我听你给老婆打电话,声音还挺温柔,问寒问暖的,我要是你老婆,没准儿也被你蒙住了。我真奇怪,你们男人撒起谎来怎么都是这样从容不迫?连谎话都是一样的,不是开会就是学习。我觉得好笑,即使是撒谎,也别这么千篇一律,应该有点儿创造性嘛。”
“何小姐,你这张小嘴儿可真厉害,看问题总是这么一针见血。不过,你的看法并不全面,应该这样看,世上但凡有成就的男人,都是具有创造性的男人,而创造性是从哪里来的呢?我看是被女人激发出来的。譬如现在,我急切地需要你来激发一下我的创造力,怎么样,咱们去找个安静地方谈谈好吗?”
何眉心领神会地笑道:“我好像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开个房间,你太性急了,咱们今天是来谈合同的,好像没有别的内容吧?”
“何小姐,合同目前只有一个,但想拿到这份合同的人却很多,我不得不进行某种权衡,如果你对这份合同志在必夺,那么就应该向我证明一下,凭什么这份合同该和你签,如果我认为你的理由得当,那么明早就可以正式签约,何小姐,这毕竟是招标嘛。”
“不愧是领导干部,说话滴水不漏,这些话甚至可以拿到会上去讲,没有人会从这些话里抓到什么把柄。不过,我却马上就听出了你的潜台词,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会向你证明,我应该是这次中标的唯一人选……”
那男人吩咐道:“司机,去香格里拉。”
钟跃民算计了一下,香格里拉饭店就在附近,下了立交桥再走两公里就到了,他算是白高兴一场,本来他打算上三环路多开几圈儿呢,谁知这位男士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去开房间,钟跃民的宰客计划显然要落空。他心里暗暗骂道,这孙子,你着什么急呀,有什么事儿难道不能在后座上做吗?钟跃民眼珠儿一转就来了主意:“先生,我建议你们去别的饭店,我刚才拉了一位客人,他就是从香格里拉出来的,说是已经客满了。”
何眉一听他的声音马上警觉起来:“哟,这个司机的声音怎么有点儿耳熟,您贵姓?”
钟跃民不动声色地说:“姓钟。”
何眉惊讶地说:“钟跃民?”
“不好意思,正是鄙人。”
何眉笑了:“想不到钟经理也成了出租车司机了,生活真是一场喜剧啊。”
钟跃民笑笑:“何小姐还这么漂亮,公关能力真是无坚不摧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您的隐私,请相信我的职业道德,你们说的话我根本没记住。”
何眉冷笑道:“没关系,我对下人一贯是很宽容的,一个女人若是待人过于苛刻,就不太可爱了,是不是?”
钟跃民表示赞同:“您真仁慈,简直像圣母。”
何眉说:“真有意思,看来一个人的职业发生变化,性格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要不怎么说呢,这叫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干什么都得进入角色。”
“钟经理,干这行挣钱不多吧,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当然能,一会儿您多给我点儿小费就算帮忙了。”
“这没问题,只要你的服务使我满意。”
“我一定尽心尽力。”
钟跃民把出租车停在一家豪华饭店的门前,这家饭店的客房部经理和他是熟人,曾向他许诺,每拉来一位客人住宿,钟跃民可以得到消费总额10%的回扣,他刚才要是真把客人拉到香格里拉饭店,他找谁要回扣去?钟跃民敏捷地跳下车,抢在门卫拉车门之前打开车门,恭敬地扶何眉下了车。
那个男人递过一张百元钞票:“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您真慷慨。”
那男人挽起何眉准备进门。
钟跃民追过去:“何小姐请留步。”
何眉停住脚步:“什么事?”
“不好意思,您刚才答应给我小费,我想您可能是忘了,但这对我却很重要。”
何眉无奈地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
钟跃民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说:“谢谢何小姐,祝您今晚心想事成,再见!”
钟跃民跳上汽车开走了,何眉呆呆地望着远去的汽车发愣。
男人轻轻搂住她:“何小姐,你怎么了?”
何眉喃喃自语道:“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挺无赖的。”
钟跃民按照地址找到一个临街的、尚未开张的饭馆门前,他疑惑地对了对手中的地址,没错,就是这里。一个小时以前,他接到了高玥的电话,这丫头怪得很,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也不作任何解释,听口气好像昨天刚和钟跃民见过面似的。她只是让钟跃民记下这个地址,马上来一趟,她有重要事请钟跃民帮忙。钟跃民一听说高玥有事求自己,自然不好推托,他还记得高玥照顾他父亲的事,觉得自己欠了这姑娘的人情,他放下电话,骑上自行车就匆匆赶来。
高玥正站在人字梯上粉刷天花板,她一见到钟跃民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她既没有惊喜,也没有一句起码的寒暄。她用刷子指了指地板:“跃民,把那个灰浆桶给我递上来。”
钟跃民拎起灰桶递上去:“小高,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地约我来?”
“当然有急事,不然敢劳你的大驾?我先把这点儿活儿干完,咱们一会儿再说。”
钟跃民四处张望着:“这好像是家要开张的饭馆吧?”
“嗯,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你给我下来,简直不像话,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见面也不知道叫声哥,你有点儿礼貌没有,还反了你啦?给我下来!”
高玥马上下了梯子,她用纸巾擦着手说:“哥,我现在有难处,你能帮我吗?”
“只要不是借钱,别的忙我都可以帮,你说吧。”
“钱倒不想借,我只想借你的脑子。你看,这是我刚盘下的饭馆,你知道,我干这行心里实在没把握,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干,咱们还当合伙人,好吗?”
钟跃民马上表示没有兴趣:“小高,我现在没钱入股,你就免了吧。”
高玥望着他说:“可你有能力呀,你的能力值一半的股份,你明白吗?”
“小高,这是开饭馆,不是开救济站,你是不是想救济我?”
“我救济你干吗?听说你出租车开得红红火火的,每天都盘算着怎么宰客,你还用救济?我只是想求你帮帮我,干吗说得这么难听,你管不管吧?”
“你想让我吃软饭?不行,我钟跃民还要脸呢。”钟跃民转身欲走。
高玥固执地拦住他:“你敢走,怎么一点儿绅士风度没有,你还要一个女人怎么求你?”
“小高,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我心里领情,可帮人没这么帮法的,这等于我在占你的便宜呀。”
“那好,算我雇用你好不好?你当经理,我当老板,我这个老板听经理的。”
“让我想想,好吗?”
“哎呀,你想什么,咱们哪有想的时间?这里有多少活儿呀,我这几天都快累死了,咱们就算是说定了,现在该你干活儿了,我要休息几天,这儿交给你了,怎么干你说了算,我走了啊……”
高玥走了,钟跃民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愣。
张海洋穿着件背心站在训练厅的中央,刑警队的十几个男女刑警都在一对一地进行散打训练。自从张海洋转业后被分配到刑警队,他就成了刑警队的散打教练,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当初公安局选中他,也是因为看中他指挥过侦察分队,有很多专业技能适合于刑警工作,像他这样在部队从事过十几年侦察专业的转业军官,是最受公安局欢迎的。
刑警队的队员们大多都是从警院、警校毕业的大中专生,只有魏虹等几个人是从警官大学毕业的本科生。队员们都很年轻,大多数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以张海洋的眼光看,他们在院校里学的一些专业技能都是些小儿科的玩意儿,练格斗时花架子太多,拳脚上缺乏功力,尤其是腿功很差,能踢过胸就不错了,像转身后摆腿这类高难动作几乎没人能做,这样的功夫,对付一般的流氓、小偷尚可,要对付受过训练的人就差得太远了。
张海洋正在指导队员们练习散打,正好钟跃民有事来找张海洋,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笑了起来,对张海洋挖苦道:“他们是在练舞蹈吧?我怎么看着有点儿像‘*’时的忠字舞,你们是在排练什么节目吗?”
张海洋没好气地说:“什么忠字舞?我们排练《天鹅湖》呢。”
钟跃民恶毒地嘲讽道:“那我怎么没看见天鹅呢?倒像是进了烤鸭店……”
张海洋骂道:“你他妈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赶紧走,别招我烦。”
魏虹穿着一身迷彩作训服走过来,她见过钟跃民,知道钟跃民和张海洋的关系,便笑着和钟跃民打招呼:“钟哥,你来啦?”她转身递给张海洋一条毛巾,“看你这一身汗,快擦擦。”
钟跃民笑着问:“小魏,在你们张队手下日子不好过吧?我看他成天绷着小脸儿,事儿妈似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刚混上个处级,可给我的感觉已经是局级的派头了,我都替他发愁,将来真到了局级怎么办?”
魏虹看看张海洋笑道:“钟哥,你们老战友开玩笑,我可不敢搭话,要是得罪了张队,他以后非给我穿小鞋不行。钟哥,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水去。”
张海洋用毛巾擦着汗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钟跃民严肃起来:“我刚才接到宁伟大哥的电话,他母亲已经报病危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