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珊珊住了嘴,默默地走上楼去,宁伟穿过客厅,拉开了小楼的后门,隐没在黑暗中。
李东平对司机说:“同志,请您协助我一下,开车到最近的报警点报警,这是电话号码。我们队长正在指挥中心等我的消息,你告诉他,我已经核实过,这个人就是宁伟,一个罪行累累的逃犯。他身上肯定有枪,我在这里监视,请张队长马上采取行动。”
出租司机不放心地问:“警察同志,你一个人行吗?”
“没问题,你快走,千万别耽误了。”李东平下了车,向司机打了个手势,司机将汽车开走了。他看见汽车红色的尾灯在黑暗中渐渐消失,才转过身子,隐身在一棵树后,监视着小楼内的动静。
这里是一处绿化带,从这里望去,小楼的全景尽收眼底,楼内从一层到二层,所有的灯都亮了,整个楼房灯火辉煌,二楼的窗口还有人影在晃动。李东平松了一口气,他掏出香烟点燃,刚刚吸了一口,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一支手枪的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宁伟在他身后轻轻地问道:“你是张海洋的人吧?”
李东平保持镇静状:“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来找亲戚的。”
宁伟冷笑道:“那个亲戚就是我吧?从北京跟到塘沽,一路够辛苦的。警察先生,你听好,我和你无冤无仇,对你这条命也毫无兴趣,况且你们的张队长还是我的战友,如果你肯合作,我绝不杀你。我只想问一句,张海洋是怎么发现我的踪迹的?”
李东平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他索性把话挑明:“我拒绝回答。宁伟,你跑不了了,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这一带,你现在最明智的举动应该是放下武器投降。”
宁伟笑了一声:“小子,你去糊弄鬼吧,等那个司机报了警,张海洋带人赶来,至少还要两三个小时,弄不好还要请当地的武警部队协助,等你们忙乎完了,我没准儿都在北京睡醒一觉了。”
李东平直起身子,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毫无惧色:“宁伟,我听我们张队介绍过你,也知道你身手不错,论本事我可能不如你,可我是个警察,我有我的职责,既然你让我碰上了,我就非把你抓捕归案不可,除非你杀了我。”
宁伟嘲讽道:“嗬,求功心切,即使当烈士也不在乎,想抓我,你有那个本事吗?”他把手枪插进腰间的皮带,“咱们不妨玩一把,你要是能赤手空拳制伏我,那没说的,我乖乖跟你走,要是我赢了,可就要你的命。”
李东平平静地表示应战:“好啊,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我来讨教几招儿。”
两人成对峙状,虎视眈眈地对视着。
宁伟冷笑道:“小子,你该听张海洋说过,我是个快枪手,我劝你别耍花招,我之所以没缴你的枪,是认为你的出枪速度对我不构成威胁。”
李东平拉开夹克拉链,作出要脱衣服的样子,宁伟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李东平突然闪电般从左腋下的枪套里抽出手枪……
他实在是低估了对手,宁伟出枪速度更快,他从皮带上拔出手枪的同时枪就响了……李东平眉心中弹,仰面栽倒。
宁伟吹了*口,将手枪插回皮带,他俯下身子看看李东平的尸体,似乎很惋惜地摇摇头,然后转身走了。
李东平的死在公安局的干警之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像这种公然枪杀警察的事以前很少发生,以往虽然也有警察牺牲在和犯罪嫌疑分子的枪战中,但那毕竟是另外一种性质,这相当于牺牲在两军交火的战场上。可这次宁伟却干得实在太恶劣了,他简直丝毫不讲游戏规则,出手就敢杀警察,完全不考虑后果。在警方看来,宁伟是明目张胆地向警方提出挑战,他似乎在用行动告诉警方,谁挡他的路谁就得死,哪怕是警察也不例外。这也太猖狂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宁伟的行动激怒了所有的警察,这已经不仅仅是维护法律尊严的问题了,已发展到执法者和作案者私人之间的仇恨了。
公安局为李东平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几乎所有的干警都参加了悼念仪式。会场中央挂着李东平的遗像,李东平身穿警服的遗体躺在鲜花丛中,警察们神情肃穆地排成长队,围绕着李东平的遗体走过,逐个和烈士的亲属握手,哀乐声在灵堂中回响着……
张海洋在告别室门外像困兽一样来回走动着,他两眼血红,不停地抽着烟,地上已扔满烟蒂。
钟跃民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张海洋扔掉烟蒂迎上去低声咆哮起来:“跃民,他杀了李东平,这个浑蛋,我要亲手杀了他,我要给李东平报仇……”
钟跃民拍着张海洋的背安慰着:“海洋,你镇静些,别太激动。你看,我不是一听说这件事就来了吗。”
张海洋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跃民,我……我真他妈的后悔啊,我当年为什么要教宁伟?让他学会了这身杀人功夫,到头来,我手下的弟兄却倒在他的枪口下。跃民,是我作的孽啊……我对不起李东平啊,他是个独生子啊,他的父母今后怎么办……”
钟跃民扬起脸,仰望天空:“海洋,说实话,我早知道他该死,可我心里……真的很矛盾,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当年在雷场上一起蹚雷的那些战友,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啊,能活到今天的人都不容易啊……”
“可是跃民,这不是咱们个人的恩怨,宁伟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让他多活一天,就不知又有谁会死在他枪口下。跃民,你要帮帮我呀。”
钟跃民咬牙下了决心:“我想好了,海洋,我和你站在一起,咱们想办法抓住这个浑蛋。”
张海洋握住钟跃民的手,不停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我替李东平的父母谢谢你……”
钟跃民经过仔细考虑,决定推迟去塔克拉玛干沙漠探险的计划,原因很简单,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自从上次在街上遇见曹刚以后,他和当年一起插队的那些老知青接上了关系,经曹刚联络,大家在泰岳餐厅聚了一次,连郑桐和蒋碧云都来了,当年在陕北石川村插队的10个知青都凑齐了。老知青返城以后彼此之间都很少来往,因为生活的担子都很重,多年来都是各忙各的,这次大家见了面,都发现这些当年的伙伴已经和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因为每个人对当年知青伙伴的记忆都是年轻时的相貌,转眼20多年过去了,再见面已经是中年人了。
高玥的年龄和这些老知青相差了十来岁,根本不属于一代人,她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人,她很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些老知青。看上去,这些人都比实际年龄老,下岗的钱志民和张广志、蹬三轮儿的赵大勇、送牛奶的郭洁、提前退休的纺织女工李萍,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普通劳动者,单从相貌上看,就能发现贫困的生活给他们留下的痕迹。常年蹬三轮儿的赵大勇已经驼背了,脊椎弯得像个虾米。送牛奶的郭洁皮肤是古铜色的,头发已经花白,一看就知道是长年在露天风吹日晒的结果。钱志民下岗后在胡同口开了个修鞋摊儿,他的两只手青筋毕露,粗糙不堪,黑乎乎的,就像两截儿老树根,这大概是皮鞋油和化学胶水合力的结果,连他身上都散发出一股皮革味儿。李萍还不到五十岁,已经苍老得像六十多岁的人,她的退休金每月还不足400元。
同样也是下岗工人的张广志在街上修自行车,据说经他修完的自行车没有不返工的,还有人反映他经常在附近的慢车道上撒图钉,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业务量,由于信誉太差,找他修车的人寥寥可数。人太穷或太富都容易染上坏毛病,张广志的坏毛病是酗酒,其实说他酗酒有点儿冤枉他,他喝得并不多,少则二两,多则四两。但问题是,他不管喝几两,逢喝必醉,醉了就打老婆出气,老北京人管这类人叫“酒腻子”。
高玥读过不少知青小说,这类书读多了就容易被误导,她曾经一度很崇拜那些被称为“老三届”的群体。在她眼中,那些“老三届”个个谈吐不俗,思想深刻,他们见过世面,吃过苦,他们洞悉人生,处世豁达,在实际生活中具有极强的适应能力,而且在各行业中都是事业有成的佼佼者。这都是高玥以前对“老三届”的认识,不过现在她可不这么看了,现在坐在她餐厅里吃饭的这些“老三届”,才是大多数“老三届”真实的生存状态。那个张广志语言粗俗,举止毫无教养,刚喝了几口酒就脱下了背心,光着膀子要和钟跃民划拳。他对钟跃民现在还没有孩子感到大惑不解,一口咬定钟跃民是下三路出了毛病,不可能是有意不要孩子,不然这些年擦枪走火儿也得弄出一两个孩子来。钟跃民懒得解释,便坦然承认自己的生殖系统方面出了点儿问题。郑桐和蒋碧云一听就大笑起来,高玥也在厨房里捂着嘴偷偷地乐。
钱志民说:“这事儿要是放在我身上,非他妈急死我,当年我媳妇头一胎是个女孩儿,烦得我一宿没睡着觉。我哥家是两个女孩儿,我要是再弄不出个儿子来,我们老钱家就断了香火了,这还行?打死我也得生第二胎,我们厂计生办的干部每天追着我做工作,我说了,爱谁谁,谁挡着我要儿子我就跟谁玩命。老天爷总算开眼,我媳妇也争气,第二胎果然是儿子。”
钟跃民问:“你考虑过吗,两个孩子是否养得起?”
“我考虑它干什么?先生了再说。”
钟跃民说:“问题就在这儿,这就是你穷的主要原因。你的脑子就像一盆糨子,什么都不作计划,不顾后果,先干了再说,这就是穷人的思维方式。你只想着给老钱家续香火,却不想想孩子多了是否养得起,如果你连养自己都困难,那你哪有能力给你的孩子提供好的生存环境,使他受到好的教育呢?你们发现没有,越是穷人孩子越多,这几乎成了一个规律,这显然是思维方式出了问题。”
钱志民说:“你说的这些我平时没琢磨过,人就是这样,越不动脑子,脑子就越木。”
高玥从厨房里把菜端出来,一盘盘送上桌子。她心里在琢磨着钟跃民,这家伙真是个另类,他怎么和什么人都能打交道?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这些来自社会底层的人都生活得很艰难,他们需要朋友的帮助,却毫无回报的能力。高玥想,以钟跃民的智商和社会经验,他还能不明白这点儿道理?这些人对他毫无帮助,而几乎每个人都需要他的帮助,这样的朋友要是再多一些,那钟跃民就别想安生了,这个家伙在想什么呢?
高玥记得那天钟跃民在街上遇见曹刚,当天就把曹刚带回了餐厅,说是让曹刚和掌灶的王师傅学学手艺。王师傅是四川人,来自四川的一个小县城,厨艺属中等水平,但他自视甚高,平时从来不带徒弟,他希望川菜厨师越少越好,这样才能显出他的价值。一开始他对钟跃民的要求一口拒绝,但钟跃民有办法,他深知金钱的杠杆作用,便摆出一副商人嘴脸,就加薪问题和王师傅讨价还价起来,来自小县城的王师傅眼皮浅,没见过多少钱,钟跃民在他的月薪基础上又加了500元,就把他搞定了。
那天晚上餐厅关门以后,钟跃民对高玥说:“我的探险计划恐怕要推迟了,我想和你商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