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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已经是死棋了,但还有最后一着儿,叫困兽之斗。”
“宁伟,我曾经当过你的连长,你说句心里话,我钟跃民对你怎么样?”
“钟大哥,你对我很好,只是我对不起你。”
“宁伟,那你听我一句劝,放下武器投降吧。”
“大哥,我做不到,你总不会和他们一起骗我吧?放下武器就会得到宽大,这可能吗?我手上有好几条人命,放下武器是死,不放下武器也是死,反正是死。”
“你说得不错,我不想骗你,你肯定是死定了,你手上有好几条人命,法律绝不会宽恕你,我和张海洋虽然是你的战友,可我们谁也救不了你。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想听吗?”
“你说吧,我听着呢。”
“宁伟,你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这怨不得别人。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就是死,也该像个男人那样去死,死得像条汉子。”
墓碑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宁伟,你隐蔽得很好,不愧是个训练有素的老兵,可你应该知道,想干掉你并不难,那块墓碑可以挡住子弹,但挡不住*和*。宁伟,你害怕了吗?我记得当年在部队,我们踏入雷场的时候,你宁伟还算得上是条好汉,但是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为什么要用一个无辜的姑娘作掩护?你要她陪你一起死吗?好汉做事好汉当,为什么要拉无辜者垫背,你当年的勇气哪里去了?”
墓碑后的宁伟继续沉默着,他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紧紧搂着珊珊,他在沉思……
珊珊用手温柔地抚摩着宁伟的脸小声说:“宁伟,我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后悔。”
宁伟默默地拔出手枪*,用手指将子弹一颗颗拨落在地上,然后将空*插在枪上,他搂过珊珊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了想,觉得钟大哥说得有道理,我是个男人,就是天塌下来,也该由我去顶,珊珊,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珊珊绝望地喊道:“不……”
宁伟凑过嘴唇,两人热烈长吻……珊珊泪如泉涌,她紧紧地搂住宁伟,忘情地吻着……宁伟抬起头来,脸色平静。
钟跃民从藏身的墓碑后站起来,慢慢走上前去,他边走边说:“宁伟,我来了,你曾经是我的兵,是我的战友,即使你现在成了杀人犯,我也没把你看成是孬种,如果你必须去死,那么由我来送你一程。”
张海洋终于忍不住了,他流着眼泪也站起来向前走去,边走边喊道:“宁伟,我也来了,如果你愿意开枪,就开枪好了,我和钟跃民一起送你,也不枉咱们战友一场。”
一个武警上尉悄悄地对狙击手命令道:“注意目标,他一旦作出异常动作,立刻开火。”
宁伟终于从藏身的墓碑后慢慢站了起来,他面色平静,一步一步迎着钟跃民和张海洋走来。
狙击手的瞄准镜中出现宁伟的脸,十字线的中心牢牢地对准宁伟的眉心。
宁伟边走边说:“两位大哥,我在上路之前,还劳你们相送,我宁伟够有面子了,谢谢,真是非常感谢……”他突然停住脚步,从后腰拔出手枪……
狙击手的枪声响了,一颗7。62毫米的弹头高速旋转着打进宁伟的眉心,从后脑穿出,爆起了一团血雾,碎骨和血浆飞溅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的身子向后飞起,仰面栽倒。
钟跃民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张海洋不顾一切地扑到宁伟的尸体上,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警察捡起宁伟的手枪拉开枪膛,发现枪膛中并没有子弹,他低声道:“张队,他把子弹退了,是故意让我们打死他……”
张海洋痛哭起来:“宁伟呀,你糊涂呀,为什么一步步往绝路上走呀!”
刑警和武警战士持枪向这里跑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宁伟藏身的墓碑后,他们看见珊珊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把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张海洋惊呼道:“放下枪,姑娘,你听我说……”
珊珊面色平静地望了众人一眼,自言自语地说:“宁伟,等等我,我来了……”
枪声响了,珊珊扑倒在墓碑前……
钟跃民和张海洋被惊呆了,两个人都痛楚地闭上眼睛……
宁伟的死使钟跃民和张海洋很久都无法从哀痛中恢复过来,钟跃民从北山公墓回去后,整整昏睡了两个昼夜。据高玥说,他在昏睡中不断地怒骂着什么人,还时不时痛哭,高玥坐在一边,整整两个昼夜没有合眼。钟跃民醒后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梦中总是出现那座山谷中薄雾笼罩的4号大桥,那座凶险莫测的210高地,天空中布满密密麻麻橘红色的弹道,成串银亮的曳光弹飞蝗般从眼前掠过,大口径炮弹爆炸形成的冲击波飓风般地将人的残破肢体抛向天空……在一片草绿色的钢盔下面,他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吴满囤、于根柱、童铁林,最后一个闪过的面孔竟是宁伟,他们端着*,枪口上喷出白炽的火焰,他们呐喊着,义无反顾地冲进死亡的烈焰中……
过了很久,张海洋告诉钟跃民,那两天他也做了同样的梦,他的梦境犹如一盒反复播放的录像带,自己一次一次地被敌人用匕首钉在胸墙上,而宁伟一次一次地出现,他出手如电,一刀刺穿敌人的心脏,张海洋在梦中大声哭喊着:“宁伟,我的兄弟,请原谅我,我欠你的情,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要还啊……”
张海洋说,梦境中的宁伟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拎着*头也不回地走进一片炫目的光影里……
张海洋还说,就是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他苦追几年之久的魏虹终于向他表示,她这辈子非张海洋不嫁。
第二十五章()
张海洋和魏虹的婚礼定在泰岳餐厅举行,张海洋把来宾的人数严格限制在十来个人,都是些关系比较近的人。魏虹本来还想把自己在警官大学的同学和刑警队的同事都请来,谁知钟跃民阴沉着脸一口回绝:“小魏,不就是结个婚吗,干吗这么兴师动众,咱们能不能不学那些俗人?我可事先声明啊,要是你们非坚持请这么多穿警服的,那就另找地方,我这里不接待。”
魏虹很不高兴:“钟大哥,你怎么这样,穿警服的怎么了,我和海洋不都是穿警服的吗?”
钟跃民冷冷地说:“小魏,你的话太多了,你让张海洋说话。”
张海洋已经沉默半天了,他心里很矛盾,作为老战友,他太了解钟跃民了,知道钟跃民还没有从宁伟死亡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近来他看谁都不顺眼,甚至毫无道理地迁怒于那个开枪击毙宁伟的狙击手,他认为这个狙击手的心理素质太差,还没弄清楚宁伟的意图就开了枪,不然的话,那天的结局不会这么糟糕,至少那个女孩子,她可以活下来。张海洋知道他在钻牛角尖,一时还无法从那种抑郁的情绪中走出来,因此迁怒于所有穿警服的人。
张海洋息事宁人地对魏虹说:“小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跃民既然不喜欢刑警队的人,咱们就改日单请他们,何必招他不高兴。”
私下里,魏虹不无醋意地对张海洋发牢骚:“海洋,你那个战友说句话就是圣旨吗?除了他,我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俯首帖耳。”
张海洋只是沉默着,不作任何解释,他觉得自己和钟跃民的关系是很难向魏虹解释清楚的。他珍惜和钟跃民的友谊,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和钟跃民闹得不愉快。
钟跃民到底没有主持成张海洋的婚礼。他在婚礼的那天早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高玥发现他接电话时脸色忽然阴沉起来,便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她不会主动询问。她知道,如果钟跃民认为有必要告诉她,他会主动对她讲的,反之,你问也没有用。
钟跃民挂上电话,怔怔地点燃一支烟,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小高,咱们手头还有现金吗?”
“有两万多元,是昨天收入的营业款。”
“都给我拿来。”
高玥问也不问便拿出现金交给钟跃民。他感激地看了高玥一眼,解释道:“是李奎勇的弟弟来的电话,李奎勇刚被诊断出肺癌,已经是晚期了。”
高玥一惊:“住进医院了吗?”
“没有,他死活不进医院,我想,他可能是出于经济原因,我得去看看他。今天张海洋的婚礼你帮忙张罗一下,替我向他们夫妇道一下歉。”
高玥把现金装进钟跃民的提包,她搂住钟跃民吻了一下说:“快去吧,别担心这里,我会向张海洋夫妇解释的。跃民,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的朋友治病需要用钱,你可以把饭馆卖了,毕竟是人命关天呀,这件事由你做主,不必考虑我的意见。”
钟跃民紧紧地抱住高玥低声说:“谢谢,谢谢,小高,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钟跃民已经有三十多年没去过李奎勇的家了,李奎勇家仍然在宣武区南横街的大杂院里,还是当年那两间房子。他感到很惊讶,李奎勇的家和30年前相比,竟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改变。这个大杂院恐怕有百十年的历史了,占地面积不小,估计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宅院,而现在却看不出半点昔日的风光,因为真正意义上的院子早已经消失了,到处盖满了杂乱无章的房子,昔日的院子里只剩下一条仅够一人行走的小道。从院门到李家的房子直线距离估计有三十米,但钟跃民在这条小道上竟遇到了5个90度直角弯儿,他的脑袋蹭掉了一户人家晾出的女人裤衩,还差点儿撞进了一家正在炒菜的厨房里。钟跃民纳闷,如今的北京到处都在拆迁,一处处的高级住宅小区拔地而起,怎么这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还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样子。
李奎勇的弟弟妹妹都已成家搬了出去,只有20世纪80年代中期才从陕西回京的李奎勇没有房子,他的工作单位在接收他的时候还提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条件,必须签字保证永远不向单位提出住房要求,否则不予接收。李奎勇一家三口和母亲挤在父亲留下的两间房子里,他12岁的儿子和奶奶住在外间,李奎勇和妻子住在里间。李奎勇的母亲两年前患了老年痴呆症,记忆力全部丧失,每天除了昏睡就是一声不吭地呆坐在床沿上,此时,老人正躺在床上昏睡。
钟跃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李奎勇了,这一见却吃了一惊。李奎勇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他身上瘦得脱了形,衣服像是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他的脸庞已经浮肿变形,皮肤是暗黑色的,透出一种死亡的气息。钟跃民进门时,李奎勇正在剧烈地咳嗽,他的妻子王淑芬和大弟弟李奎元在帮他捶背,李奎勇连连吐出几口带血的浓痰才慢慢平复下来。
钟跃民感到很难过,此时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奎勇,我才知道你病了,你该早告诉我。”
李奎勇笑道:“跃民,你来啦?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王淑芬,我弟弟奎元你见过,就不用我介绍了。”
王淑芬是个农村妇女,长得比较丑,她怯生生地向钟跃民点点头,便和李奎元走到外屋。
李奎勇说:“跃民,我媳妇是个农村娘们儿,没见过世面,见了生人就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