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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儿回答:“好点儿的一百八九,次点儿的也得一百出头。”
徐金戈爽快地说:“那咱就照最好的买。”
文三儿没闹明白,他小心翼翼地问:“徐爷,您买洋车干吗?”
徐金戈反问:“文三儿,你除了会拉车还会什么?”
“您还真说对了,我别的什么也不会。”
“这不就得啦,我看你小子也干不了别的,能把车拉好就不错了,我给你买辆洋车,以后你就不用再交车份儿了,好好过日子吧。”徐金戈看着文三儿,眼睛里竟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情。
“什么?”文三儿一口气噎在那儿,差点儿背过气去,“徐爷……您……拿我打镲呢?平白无故送我一辆车?徐爷……您还是饶了我吧,真的,您那差事我干不了,我一见血就头晕,腿也打哆嗦……”
徐金戈笑道:“嘿!我说文三儿,你怎么拿好心当驴肝肺?我说让你干别的了吗?你以为我在和你谈交易?就你这耗子胆儿,真要和你共事我还不踏实呢。”
文三儿狐疑地问:“徐爷,您不是开玩笑,真要送我一辆车?”
“废话!我大早晨的找你就为了扯淡?你看,钱都备好了。”徐金戈将一沓钞票拍在桌子上。
文三儿一时百感交集,涕泪纵横,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捣蒜般地叩起头来:“徐爷,我文三儿这辈子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
徐金戈皱着眉头轻轻踢了文三儿一脚:“文三儿啊文三儿,你又来了,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永定门城门,你差点儿让日本人一刺刀给挑了,是我给你解了围,你当时就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跪在那里磕头如捣蒜。文三儿啊,你他妈的是个男人,就得像个男人一样活着,你听见没有?”
文三儿一边磕头一边忙不迭地回答:“我听见了,我记住啦……”
“你他妈听见个屁,你磕头有瘾是怎么着?给我站起来!”徐金戈勃然大怒。
文三儿慌忙爬起来,战战兢兢地望着徐金戈,他实在闹不懂徐金戈为何这样喜怒无常。在文三儿的意识中,人家送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人家磕头是理所当然的,要是天天有人送东西,文三儿情愿天天磕头,徐爷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徐金戈叹了口气道:“算啦,文三儿啊,你的脑子像一盆糨糊,我说什么你也不懂,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曾经两次救过我的命,尽管你是无意识的,可我还是要感谢你,我希望你收下这辆车,今后攒点儿钱,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文三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徐爷,恩人哪,我记住了。”
徐金戈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去买车吧,以后有事到绒线胡同5号找我。”
徐金戈扭头走了。
还是中山公园的社稷坛,方景林远远地看见罗梦云从大门里向他走来。罗梦云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七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痕迹,她还是那样年轻漂亮,穿着一件蓝布旗袍,颀长挺拔的身材显得亭亭玉立。
方景林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冲过去,像久别的恋人那样把罗梦云抱在怀里。在这七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她还是当年的罗梦云吗?
两人走近了,在相隔一米处站住,两人互相凝视,良久没有说话。
还是罗梦云先开了口:“景林,我想问你一句话。”
“请讲!”
“你,还是以前的你吗?回答我。”
“我没变,你呢?”方景林反问。
罗梦云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她轻轻吟出那段令两人铭心刻骨的诗文:“爱情的喷泉,永生的喷泉!我为你送来两朵玫瑰。我爱你连绵不断的絮语,还有富于诗意的眼泪……”
方景林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梦云,你还记得这些?”
“永生难忘!景林,我回来了,你还等什么?”罗梦云期待地望着他。
方景林热泪长流,他猛地将罗梦云抱在怀里……
“梦云,这不是做梦吧?七年了,我是在感情的炼狱中挣扎,见不到你,我真的很痛苦。”方景林低语道。
罗梦云依偎在方景林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别说话,让我享受一会儿……”
方景林和罗梦云相互依偎着坐在河边的长椅上。
比起七年前,罗梦云的话似乎少多了,即使回答方景林的提问也是很简短的一句。
“梦云,这些年你在哪儿?”
“先是延安,后来又去了重庆。”
“在重庆干什么?”
“当记者,在《大公报》。”罗梦云似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方景林扳过罗梦云的脸捧在手里:“梦云,你的性格好像有些变了,以前你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现在……为什么变得沉默寡言?告诉我。”
“没什么,我过得挺好,也成熟多了。”罗梦云淡淡地回答。
方景林固执地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现在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罗梦云若有所思地说:“我还记得当年分别时你说的话。你说,诗的意境和战争氛围简直南辕北辙,到了那边你要谨慎,小布尔乔*调是要受批判的,要学会保护自己,你我都不是无产阶级出身,要格外注意。景林,四二年延安整风时,我一次次地想起你的话,当时我的日子很难过,以国民党特务的身份被关在社会部的窑洞里。”
“怎么会这样?随便就怀疑别人是特务?后来呢?”
“后来调查清楚了,又恢复了名誉,四三年我被派往重庆工作,现在《大公报》要在北平建立记者站,我跟接收大员们的飞机回到北平。”罗梦云几句话就把几年经历说完了。
方景林决定不再问敏感的问题,他的话题转向工作上的事:“你的组织关系接上了吗?”
罗梦云低声回答:“接上了,还是单线联络,很遗憾,和你那条线毫无关系,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其实……你也知道,我们今天的见面,已经严重违反了纪律,可我必须见到你,不然我会疯掉。”
方景林态度坚决地说:“我们可以自己安排联络方式见面。”
“即使违反纪律也要见面?”
“顾不了这么多,我们已经七年没见面了,如果还不能和你经常见面也太残酷了,我豁出去受处分也不在乎。”
“景林,我听你的。”罗梦云温柔地同意道。
“不说这些,咱们谈点儿高兴的事,解放区的形式怎么样?”
罗梦云立刻变得神采飞扬:“太令人兴奋了,河北、山东、中原、江苏到处都有我们的解放区,我们的军队已经发展到一百多万人,还有将近二百万的民兵,蒋介石别想消灭我们,前些日子,我利用记者的身份走了不少解放区。”
方景林也很兴奋:“快说说解放区的见闻,这些年我像是被锁进了地窖,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徐金戈直到抗战胜利后才知道,那个神秘的“黑马”就是大名鼎鼎的军统华北办事处主任,兼任北平市民政局局长的马汉三。这个马汉三道行不浅,当年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化装成车夫,潜伏了好几年。
徐金戈不得不佩服马汉三的专业能力和钢铁般的意志,能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以少将之尊潜伏在社会最底层,并且担负着指挥军统北平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行动,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八一五”光复以后,有一次徐金戈去保密局华北办事处公干,在那里他遇到马汉三,那时他还不知道马汉三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马”。马汉三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在走廊里碰见刚办完事的徐金戈,他像老熟人一样和徐金戈打招呼:“金戈老弟,你还是老样子嘛,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徐金戈望着他肩上的少将军衔立正道:“长官,您认识我?”
马汉三笑了:“我太认识你了,我们打了八年交道,你说,我能不熟悉你吗?”
徐金戈惊奇地问:“长官,您是……”
“还记得‘黑马’吗?那正是鄙人。”马汉三转身要进办公室。
“长官……”徐金戈轻声叫了一声。
马汉三回过身问:“还有事吗?”
徐金戈脚跟一碰,向马汉三规规矩矩敬了个军礼,他的眼睛湿润了。
马汉三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个叫方景林的警察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我朋友。长官,他怎么了?”徐金戈很惊讶。
马汉三沉吟道:“你该去感谢一下,你受伤的那天夜里,是他救了你。这人是个快枪手,有些身手,你问问他,是否愿意到我们北平站工作。”
“长官,那天夜里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清醒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长官怎么知道?”
“这不奇怪,因为我当时也在场,他同时也救了我。光复后我在警察局查到了这个人,才知道他叫方景林。”
“长官,我会去找他,这个人好像只喜欢当警察,对别的工作没什么兴趣,我试试吧。”
马汉三挥了挥手,淡淡地说:“去忙吧,有事就来找我。”
徐金戈站得笔直,他坚持道:“长官先请!”
马汉三说了声:“再见!”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这次会面给徐金戈留下深刻印象。
方景林一口回绝了徐金戈的建议。
“金戈兄,你不用再说了,我干警察挺好,你们那个部门名声不大好,我不去。”
徐金戈不满地说:“什么话嘛,这话幸亏是你说的,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肯定认为他是共产党。”
方景林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稍有不满就被说成是共产党,你们军统的人就是这毛病。”
“行啦,不去就不去吧,我们庙小,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咱们还是朋友,景林兄,我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徐金戈也活不到抗战胜利,我该怎么报答呢?”徐金戈真诚地说。
方景林开玩笑道:“别总怀疑我是共产党就行了,那就是报答。”
“你不会是共产党,这我有把握。”
“何以见得?”
徐金戈正色道:“共产党喜欢搞统一战线,他们可以和国民政府的任何部门合作,唯独不会和我们合作,双方结仇太深了,即使在抗战中也不可能合作。”
方景林没吭声,心说,你错了,当年要不是我通知你,你们去协和医院解救杨秋萍时就会落入日本人的陷阱,你们这些浑蛋,要不是为了抗战,我才不帮你。
陆中庸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他被以汉奸罪判处死刑。听说陆中庸的罪过本不该死,在长达八年的沦陷期内,有多少中国人当了汉奸,要说都该枪毙,那么兵工厂得再开工生产大批的子弹。你琢磨吧,光伪军部队就好几百万,再加上为日本人和伪政权服务的人,你算算该枪毙多少?陆中庸的罪行主要是助纣为虐,以告密的方式协助日本占领当局屠杀和迫害自己的同胞。他间接造成五个中国人的死亡,就凭这一点,足够枪毙他五次了。
文三儿本来以为会公开枪毙陆中庸,这样北平的老少爷们儿也可以去法场开开眼,看看枪子儿是如何将陆中庸的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