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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幼林也顺着马道跑上城墙,他从地上捡起一支***,趴到了枪眼下朝着城下就扣动了扳机,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枪竟然没有打响。
张幼林正在摆弄手里的枪,突然听见洋兵阵地上的大炮响了,此时就像平地起了飓风,几十颗炮弹在城楼和城墙上爆炸了,猛烈的冲击波将守军士兵破碎的肢体抛向空中,木质的城楼燃起了冲天大火,一颗炮弹准确地落在“格林快炮”旁边,爆炸之后,“格林快炮”和正在射击的士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顺源祥米店东家的二小姐何佳碧,站在自家四合院第三进东屋的房顶上,手里举着单筒望远镜向城墙方向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还不时地发出大呼小叫声,丫鬟环儿在下面急得直跺脚:“小姐,快下来吧,万一洋炮打过来就麻烦了!”
“离这儿远着呢。”何佳碧把望远镜换了一只眼睛,张幼林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哟,这个人不像是义和团呀……”
“那就是官军了,这会儿去打仗的还能有谁?”
“也不像是官军,倒像是哪家的少爷……”何佳碧突然大笑起来,“这家伙连捡了好几支枪,都是没打响又扔了,他会不会使枪呀?”
“哎呀!小姐,你还管人家会不会使枪?赶紧下来吧!”
“哟,他居然捡起石头往外扔,洋人还怕你的石头?你旁边不是有个大炮吗,你开炮呀?这个笨蛋!”何佳碧真替他着急。
家丁匆匆走进院子,仰起头喊道:“二小姐,老爷让您赶紧下来收拾东西,到乡下躲几天。”
“知道啦!”何佳碧答应着,举着望远镜却没动。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碎片飞溅过来,环儿不顾一切地爬上房顶,拉着何佳碧向下走。
何佳碧不情愿地跟着她,没走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举起望远镜寻找刚才那位少爷。
城墙上,张幼林将手里的鹅卵石狠狠地扔出掩体。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离他一丈多远的大师兄身中数弹,仰面倒下,身上霎时血流如注。
张幼林大怒,他抄起地上的一支***朝城墙下扣动扳机,但枪还是没有打响。他急得大叫:“这枪怎么都打不响?谁来教教我?”
一个负重伤的士兵斜靠在城墙上向张幼林伸出手:“兄弟,给我枪!”
张幼林递过枪,士兵艰难地拉动枪栓,将子弹顶上膛,又还给张幼林,声音微弱地说道:“不会用枪没关系,见着洋人就搂火,别伤着自己人就行。”
“大哥,谢谢啦!”
“不客气,瞄……瞄准了打……”士兵的头耷拉下来。
一个叫花子扛着一箱弹药上来了,他打量着张幼林:“呦,这不是张少爷吗?怎么跑这儿来啦,这是玩命的地儿,您跟着掺和什么,还不快下去!”
这个叫花子平时常在张家附近乞讨,和张幼林挺熟。张幼林看了他一眼:“别瞎咋呼,赶快抄家伙,洋兵上来啦。”
张幼林朝着对方的散兵线终于打响了一枪,***的后坐力很大,他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城下一个洋兵被击中栽倒了……
守军士兵欢呼起来:“兄弟,好样儿的!”
张幼林得意忘形,他站起来放声大笑:“哈哈!洋鬼子,我还以为你不是肉长的……”突然,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张幼林被强大的冲击波抛到了半空中……
这一切被何佳碧在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何佳碧的表情倏地就变了,大叫一声:“糟了!”
“小姐,快点儿吧!”环儿已经站到了院子里,何佳碧还在房顶上没动,这时,她从望远镜里看到叫花子从一个角落里冲出来,背起张幼林就往外跑,何佳碧急忙从房顶上下来,高声喊着:“环儿,快备车!”
左爷和一群喽啰正围着桌子在自家院子里喝酒,他们已经脱下了义和团的那身装束,换上了往日的便装。柴禾急急忙忙跑进院子:“左爷,洋兵已经打到前面那条街了,义和团的大师兄催咱们上呢,他们快顶不住了。”
左爷看了他一眼,扬脖喝了一杯酒:“嘿嘿!大师兄发令了,这就有意思了,弟兄们,谁是大师兄啊?”
黑三儿摇着脑袋:“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人。”
小五夹进嘴里一粒花生米:“凭什么让咱们上?没看见咱弟兄们正忙着呢吗?哪儿有时间去打仗啊。”
柴禾这时也回过味儿来:“就是,打仗关咱们什么事儿?京城的大门敞着,谁他妈爱来谁来。”
左爷挥挥手:“你去告诉那个叫什么大师兄的,老佛爷和皇上都跑了,他还起什么哄啊,自己要不想活了也好办,护城河又没盖儿,跳护城河去呀,干吗非拉着我们弟兄去垫背?你告诉他,弟兄们正喝酒呢,没工夫!”
柴禾坐下:“算啦,左爷,我也甭去了,兴许我还没到那儿,那个大师兄就让枪子儿打死了,我不是白跑冤枉路吗?”柴禾拿起一杯酒:“还是他妈喝酒痛快……”
黑三儿凑到左爷的耳边:“左爷,如今洋人忙着攻城,官军和义和团忙着守城,老佛爷和皇上忙着逃跑,咱们也别闲着呀,总得找点事儿干不是?”
“你的意思是……”
“趁乱发点儿小财嘛,您想啊,皇上都跑了,现在的京城可是没人管喽。”
左爷一拍脑门:“嘿哟!我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啦?你小子脑子是好使,等会儿老子得赏你两吊,起来,起来,都抄家伙,跟我出去转转……”
“等等。”柴禾放下酒杯,“我说左爷,咱还得穿上义和团的衣服。”
“怎么个意思?”左爷问。
“冤有主,债有头,有账也该找义和团算去,是不是这个理儿?”
“嘿!柴禾,你小子想得可真周到,一会儿赏你五吊。”左爷大笑。
这伙人换上义和团的衣服,手里拿着大刀、长矛窜出了大门。
他们刚拐到大街上,迎面看见叫花子背着浑身是血、已经昏迷的张幼林气喘吁吁地走过来,黑三儿认出了张幼林,悄声说道:“左爷,是荣宝斋那小兔崽子,看样子伤得不轻,这会儿也没人给他撑腰了,这可是咱下手的好机会。”
左爷阴冷地盯着张幼林:“让他再活些日子,我还得用他做笔大买卖!”
这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叫花子面前停住,何佳碧跳下来:“快把少爷放车上!”叫花子早已汗流浃背,不住地连声道谢。马车掉头向前面的一家药铺疾驶而去。
秋月在院子里听着一阵紧似一阵的枪炮声,坐立不安:“幼林怎么还不回来!”
“很可能被挡在路上了,您不要着急,我出去看看。”伊万转身要走,秋月拦住他:“外面情况不明,您不能随便出去。”
“这样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伊万十分无奈。
“快了,义和团和洋兵一交上火,离结束的日子就不远了。”
伊万抱住秋月:“答应我,跟我一起回俄国吧,我已经离婚了。”
秋月沉默不语,伊万深情地注视着她:“要不是发生这场变故,我上个月就该离任了,如果你答应和我一起走,只要回到使馆,我立刻提出申请,我向上帝发誓,让我照顾你,这也是杨大人的意思。”
提到杨大人,秋月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
参加抵抗的义和团和清军终因实力悬殊而战败,1900年8月14日,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城区,北京城即将面临一场劫难。
第二天清晨,在伊万的一再请求下,秋月挥泪离开了暂时的栖身之所。
八月中旬正是北京最热的时节,马车封闭的车厢四面都被卸掉了,只留下了顶棚遮挡太阳。秋月和伊万并排坐在行驶的马车上去东交民巷,被刚出贝子府的徐管家看见了,徐管家不觉愣住了,半晌才醒过味来。
徐管家匆忙赶到了额尔庆尼家,额尔庆尼正在院子里喂鸟,要把徐管家往客厅里让,徐管家摆摆手:“就在这儿说吧,唉,义和团闹了这么些日子,眼下洋兵打进来了,您说,京城能有好儿吗?贝子爷让您也赶紧躲躲,甭管上哪儿,先离开京城。”
额尔庆尼听罢感慨万分:“到了关键时刻,还得说是自家人想着自家人啊,回去替我好好谢谢贝子爷!”
“那我就告辞了。”徐管家要走,被额尔庆尼拦下了:“您等等。”额尔庆尼转身进了北屋,徐管家闲着没事,逗起鸟儿来。鸟笼子里,只见两只蓝靛颏儿欢天喜地,正“伏天儿,伏天儿”地叫着。
额尔庆尼手里拿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出来,徐管家看着他:“您这蓝靛颏儿珍贵呀,能叫‘伏天儿’。”
“岂止能叫‘伏天儿’啊,您再听听,是能叫‘起落板伏天儿’。”
徐管家仔细听着,鸟发出了类似“吱吱、嘟噜儿”的一种声音,他点点头:“是有起落板。”
“我刚弄到手的,蓝靛颏儿的绝品,唉,不是时候啊!”额尔庆尼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徐管家,“这是上好的灵芝,给贝子爷带过去。”
徐管家接过盒子:“看着您这鸟儿我还想起来了,张爷家的那个世交秋月姑娘,您猜怎么着?”
额尔庆尼琢磨了一下:“自个儿找上门来啦?”
“没有,跟着洋人走了,我来的时候亲眼瞧见的。”
额尔庆尼眉头一皱:“哎哟,那就别招她了,如今洋人是爷,咱惹不起!”
送走了徐管家,额尔庆尼就忙着招呼家里的用人收拾东西,他自己则回到床上小睡了一觉,醒来坐在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三郎提着鸟笼子走进屋来:“大人,这对蓝靛颏儿带不带?”
额尔庆尼摆摆手:“不带,这是去逃难,哪有闲工夫伺候它呀。”三郎看着鸟儿:“可惜了的。”
“可惜了的东西多了。”额尔庆尼转念一想,“也别糟践了,让人把它送给张爷,做个顺水人情儿。”
“是。”三郎退下了。
北京劫难来临了,八国联军进城的这几日,联军统帅、德军元帅瓦德西特许士兵公开抢劫三天,然而,何止这三天,直到八国联军撤离,抢劫就没有真正停止过。皇宫、颐和园里珍藏的宝物被抢掠,大量珍贵的文物流失,八国联军还抢走了北京各衙署的存款约六千万两白银,其中日军劫掠户部库存白银三百万两后,放火焚毁衙署,掩盖罪证。同治皇后的父亲、户部尚书崇绮的妻女被拘押到天坛,遭到联军数十人**,归来后自尽,崇绮也服毒自杀了。位于西四北太平仓胡同的庄亲王府被联军放火焚烧,当场就烧死了一千七百多人。法国军队路遇了一群中国人,怀疑是义和团,竟然用机枪连续扫射长达十五分钟,全部打死……
据当时的一位目击者记述:“各国洋兵,俱以捕孥义和团、搜查枪械为名,在各街巷挨户踹门而入,卧房密室,无处不至,翻箱倒柜,无处不搜。凡银钱钟表细软值钱之物,劫掳一空,稍有拦阻,即被残害。”
街上冷冷清清,几乎见不到行人,整座城市处于瘫痪状态,然而也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就是张山林这位爷。大清早,张山林就七绕八绕地来到了额尔庆尼家。
蓝靛颏儿在鸟笼子里已经无精打采了,张山林见了心疼万分,赶紧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