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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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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儿,往后我可就长期在你这儿印诗笺啦。”贝子爷是个爽快人。

    “行啊!”庄虎臣满口答应。

    离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秋月显得心神不定,客厅的地上放着几只大箱子,她抱着一摞衣服从里屋出来,放进一只装了一半书的箱子里。伊万正在从书架上搬书,见状过来帮忙把衣服放进了另一只箱子里。秋月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伊万,伊万把她搂进怀里:“亲爱的,圣彼得堡是个美丽的城市,你一定会喜欢的。”

    秋月的眼泪夺眶而出,伊万掏出手帕,边为她擦眼泪边说:“我们还可以到欧洲去旅行。”

    “我们去了圣彼得堡,还能再回来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回来。”伊万看看座钟,“我们该去张家告别了。”伊万对张家的感情是复杂的,但为了秋月,他也就不计较了。

    在张家的客厅里,张李氏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一再嘱咐秋月:“往后有空儿就回来,这儿就是你娘家。”秋月含着眼泪频频点头道谢。张李氏又叮嘱伊万:“秋月到了俄国,人生地不熟的,你得多护着她,可别让她受委屈了。”

    伊万满口答应:“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她完璧归赵。”

    “什么叫完璧归赵呀?伊万先生,您这个成语用得不对。”张幼林的伤腿平放在椅子上,不满地看着伊万。

    秋月叹了口气:“唉,他呀,驴唇不对马嘴的地方多了,幼林,姐姐求你件事儿,在方便的时候,拜托你去趟芳林苑,找找杨大人的坟,代我尽份儿心意。”

    “好吧,我答应你。妈,伊万先生,我想和秋月姐单独谈谈,你们不介意吧?”

    “没问题,我到外边等一会儿,你们谈吧。”伊万转身出去了,张李氏欲言又止,也走出了房间。

    张幼林凝视着秋月,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滴落在胸前。

    “幼林,你别说了,姐姐知道你要说什么……”

    张幼林哽咽着:“姐,能不走吗?”秋月缓缓地摇摇头:“恐怕不能……对不起,幼林……”

    “姐,你走了,我怎么办?”

    秋月沉默了片刻答道:“你是个男子汉,理应比我坚强,别想那么多,先把伤养好。”

    张幼林心急如焚:“秋月姐,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我在你眼里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弟弟?”

    “不,幼林,你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在我们的一生中,因缘往往是一瞬间就铸成了,错过的永远不会回来,铸成的也再难改变,幼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信命,我要改变命运,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关键在我们自己,我……”

    秋月打断了他:“别说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再问你,你必须回答我,”张幼林看着秋月的眼睛,“你……爱伊万吗?”

    秋月环顾左右而言他:“幼林,我看过一本书,叫《石头记》,那书上有一句话,让我永远忘不了: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张幼林浑身一震:“姐,你还忘不了杨大人?可他已经不在了。”

    良久,秋月凄婉地说道:“我的心也跟他一起走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圣彼得堡很遥远,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实话,我也舍不得离开你。”秋月吟起了柳永《雨霖铃》中的几句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秋月深情地看着他:“幼林,我们姐弟俩在此别过,你多保重!”说罢含泪而去。

    张幼林呆呆地望着秋月的背影,眼泪泉水般地涌流出来……

    黑暗之中,一行七人快马向京城方向驶来,为首的是霍震西,他心急如焚地用鞭子抽马:“快!快呀!这马怎么跑得这么慢?”

    霍震西身旁的一个年轻人也在拼命催马:“霍爷,您别着急,项文川走的是官道,咱们走的是小路,我算计,照咱们这么追,差不多能在他到京城之前赶上他。”

    年轻人叫马宝山,浓眉大眼,身材高大魁梧,是霍震西的手下。

    “此事十万火急,一定要截住项文川,干掉他,要是他向朝廷告了密,我们举事的计划就全完了,多少人头就要落地呀……”

    马宝山安慰着:“霍爷,您放心!姓项的他跑不了,有我们几个就够了,您不必亲自追赶。”

    “不行,事关重大,我也一定要亲眼看见他死了才放心,就算是姓项的已经进了九门提督的大门,咱们也要杀进去干掉他。”

    几匹快马所到之处,卷起漫天黄尘,马儿顷刻间消失在远方……

    黑三儿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他拎着酒葫芦,哼着小曲儿从小路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突然,远处传来急骤的马蹄声,黑三儿一惊,隐身在一棵大树后面,向小路上张望。

    只见一个回族打扮的中年人骑马狂奔,他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此人正是项文川,霍震西和几个随从手持马刀在后面策马狂追,距离越来越近了,马宝山晃动着绳索,将索套猛地甩出,索套准确地套住项文川,把他从马背上拽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霍震西下了马,一步一步逼近项文川,他一把抓住项文川的脖领子,将短刀顶在他的胸口:“项文川,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你这个败类!”

    项文川满脸冷汗,一个劲地讨饶:“霍爷饶命,霍爷饶命……”

    霍震西目露凶光:“姓项的,上次你以怨报德,诬陷我下了大牢,我可以不计较,那毕竟是你我的私人恩怨,可这回,就不是你我之间的事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向官府告密?”

    “霍爷,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您,可这回……我劝过首领,就凭咱们这些人和手里的家伙,跟朝廷作对是死路一条啊,我们没有一点儿成功的希望,可是……没人听我劝啊。”

    “姓项的,在你死之前,我把话和你说清楚。照理说,人各有志,我们不该勉强你参与这件事,我知道,想造朝廷的反,没点儿胆量是不行的,你若想不干,完全可以向首领讲清楚,弟兄们绝不会为难你,可你竟然想去告密,用弟兄们的性命去换赏钱,这我就不能饶你了。”

    马宝山也说道:“姓项的,你知道官府里有我们的人,怕走漏消息,所以特地到京城来告密,想多敛点儿赏钱,是不是?”

    项文川哭了:“霍爷,弟兄们,你们饶我一次,下回我再也不敢了……”

    “小子,没下回了……”说着,霍震西一刀捅进了项文川的心窝,项文川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藏在树后的黑三儿吓得一激灵,赶紧闪身躲进了树林。

    霍震西听到响动,警惕地朝黑三儿藏身处看了一眼:“弟兄们,此地不可久留,撤!”霍震西和手下的人翻身上马,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黑三儿从树林里出来,酒也醒了,他擦着脖子上的冷汗,自言自语:“我的天,原来霍震西没死!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左爷一声……”黑三儿加快了脚步。

    张山林办事儿拖拖拉拉,自个儿张罗着要到何家道谢,可一拖半个月就过去了,他还没动窝呢,何佳碧倒先上门了。

    那天下午,张山林和张幼林约好了去买蛐蛐,可张幼林的腿不给劲,还没走到胡同口伤口就开始往外渗血,只好又折回来。对玩的事儿张山林是向来不含糊,这不,明摆着蛐蛐是买不成了,他起急冒火,看着张幼林在床上痛得龇牙咧嘴,他是又心疼又生气:“得嘞,咱张家到底出了个大英雄,洋人一进城,连老佛爷和皇上都撒丫子了,就咱们家张大少爷抄着杆枪迎上去,打没打着洋人不好说,反正张大少爷的腿是伤了,也不知道是自个儿打的还是洋人打的。”

    张李氏听不下去了,白了张山林一眼:“他叔,你就别挤对幼林了,有你这么当叔的吗?”

    张山林不认账:“我挤对他了吗?我那是夸他呢,咱们幼林可不像他那没出息的叔,人家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张幼林反唇相讥:“这没办法,我们家长辈就是英雄,好嘛,好几个洋兵拿枪追着打,我叔在前面拎着鸟笼子腾挪闪展,枪子儿嗖嗖的,愣是挨不着我叔的身,到家一看,您猜怎么着?笼子里那两只蓝靛颏儿还没睡醒呢。”

    “你还别损我,你可着京城打听打听,当时那阵势谁敢拎着鸟笼子上街?也就是你叔我有这个胆儿跟洋兵逗闷子,换个人早尿裤子了。”在张山林看来,这是件一辈子都值得夸耀的事儿,人活一世,这种惊险的场面又能赶上几回呢?他很快就把刚才的不快忘了,掀开蛐蛐罐的盖儿看了看,凑到床边:“幼林啊,你瞧咱这‘蟹壳青’,多凶啊,根本用不着鼠须探子,只要一打开盖儿,它老人家就开牙了,爱谁是谁,上去就是一口,上次差点儿把我手指头给咬了。”

    “这么凶?我瞧瞧,”张幼林也伸过脑袋,“哎哟,还真开牙了,叔,这‘蟹壳青’的产地在哪儿呀?”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在昌平十三陵,当年咸丰皇帝还派太监去十三陵一带收购‘蟹壳青’呢,后来就成了规矩,历任的昌平县令都把‘蟹壳青’当作贡品送到宫里……”

    张山林正说到兴头上,用人带着何佳碧和环儿走到房门口:“太太,何二小姐来了。”

    张李氏愣了一下神,赶紧迎出去:“何二小姐,听说你从乡下回来了,正要到府上道谢呢,倒劳你先登门了,快进屋坐吧。”

    何佳碧进来,彬彬有礼地给长辈鞠躬:“张叔,伯母,我路过这里,顺便看看张少爷。”她又向张幼林点头致意,张幼林也点头还礼:“何小姐请坐。”

    何佳碧看到张幼林身前的蛐蛐罐,便笑道:“张少爷还有养蛐蛐儿的雅兴?”

    “嗨,瞎玩呗。”张幼林没心思和她多说,又和张山林聊起来:“我说叔啊,上次您拿来的那只‘白头青背’,产地是哪儿呀?”

    “扬州,那可是有名的‘浙虫儿’,也是上好的贡品。”

    张幼林拿过蛐蛐罐低头看着:“叔,这只‘蟹壳青’让给我吧?”

    “你想得美,我这只‘蟹壳青’是花了五两银子淘换来的,你想要,就便宜点儿给你,七两银子怎么样?”

    张幼林抬起头:“怎么着,您还要赚点儿?”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张山林毫不含糊,“你要不是我侄子,我至少卖十两,不信你就瞧着,买主儿要不打出活人脑子来,我给你当侄子。”

    何佳碧听着好笑,刚要笑出声,又怕有失体统,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张李氏摇摇头:“你听听这爷俩儿,越说越不像话,当叔的没点儿长辈的样儿,当侄子的更是没大没小。”

    何佳碧站起身来,将环儿手里的纸包递给张李氏:“伯母,这是我请一位老大夫配的药,熬出来给少爷外敷上,听说很有效,您试试吧。”张李氏接过药包:“谢谢你了!”

    “那我就告辞了。”

    张李氏把何佳碧送到了大门外,何佳碧笑吟吟地上了马车:“伯母您请回吧,我改日再来拜访。”

    “一定来啊!”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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